顾锦刚出了医院,就被一个血淋淋的青年拦住,躲在暗影中的人丝毫没有要包住头部伤口的打算,他只是像毒蛇一般露出尖利而满怀恶意的眼神。
“我们小姐要见你,沈、先、生。”
“白瑞。”
顾锦冷冷瞥向他,带着警告。
“我说过没有,不要伤害那个女人。”
“沈夜,要求不要太多。”白瑞回之一笑。
两个人敌视着,谁也不退一步,皆是煞神一般的气压。
顾锦忽然出手,白瑞躲闪不急,手臂翻折向后被狠狠按倒在地上,脸颊贴着地面,石砾嵌近血肉之中,白瑞啐了一口血,忽然笑了出来。
“沈夜,你还真把小姐当慈善机构了,不让伤何佑就算了,如今还不让伤顾相思那个女人,既然如此,你就别让他们查这件事啊,你可别忘了,小姐可是在帮你报仇啊沈夜。”
两个人僵持着,白瑞奋力大喘着气,额头的鲜血咕咕往下流,和汗水一起混在了地面上的泥土之中。
他眼睛死盯着顾锦,像是在透过那张冷硬的面孔看清楚更深处某种无法言说而又始终摆脱不了的东西。
“承认吧。”白瑞眯着眼睛,“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你们立场不同,就永远不可能共事,想想你的妹妹,她是怎么死的……”
顾锦眸底的温度顿时沉到了零度以下,如极地冰山一般刮起了冷暴雪霜,面沉如水,处在暴怒的边缘,他像是一头未被驯服的野狼露出尖锐的利齿,似乎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
白瑞不在意的微笑着,“所以啊沈夜,你只适合活在阴暗不见天日的黑夜里,我们这里才是你的归宿。”
顾锦冷笑一声,放开了钳制白瑞的手,白瑞从地上爬起来,抬手不在意的擦了把一侧脸颊上的血,并着额角流下来的血液一起抹去。
“我们小姐一直遵守着对你的承诺,没动过何佑,她也不想动顾相思,但要是这两个人不怕死还继续挡事的事那也就怪不得小姐了。”
一辆面包车全速从另一个街口向这边逼近,来的肆无忌惮的令其他车辆望而却步,不得不闪避为其让路。
白瑞终于露出一抹堪称诚恳的笑意,“我们小姐从不强人所难,既然沈先生今天不想去见她,那就等想见的时候再见吧。”
面包车在距两人半米的时候骤然减速,白瑞手抓住面包车打开的车门一个箭步越上去,回头对顾锦摆了一个再见的手势,然后一把拉上了车门。
面包车急速驶离,加速的轰鸣声渐渐远去,这一片街道又恢复了安然的平静,顾锦站在太阳底下,脸上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何佑开车回了警局,本来他想要带着顾相思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的,顾相思摇摇头拒绝了,她说她只是不能剧烈运动,想点东西还是可以的,何佑无奈遵从。
何佑的车在前面,小五开着顾相思的车跟在后面,两辆车都是豪车,简直甩局里出外勤的标配车几十条大街,是以,当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进停车场时,那在一线干警眼里就是活脱脱的牌面。
曹玉琳冷眼瞥着这一幕,何佑扶着顾相思从车上下来,马宇和小五跟在两人身后,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小心点小心点。
“顾相思。”四个人经过曹玉琳的时候,只听她忽然出声,“这里是警局,不是你胡乱闹的地方,如今虚弱到连走个路也要人扶,身体素质这么差,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赶紧向江局请辞回你的京城,好好当你的大家小姐,别在这你一个人耽误所有的人的进度,我们可不是陪着你玩的。”
小五上前:“曹队,顾小姐她只是……”
“小五。”
曹玉琳厉喝道,“你的上进心去哪了,天天跟着这个女人跑前跑后你能学到什么,别忘了你的目标是什么!”
小五怔愣。
他的目标是什么?
是立志进入国探所,成为一名抓捕罪恶歹徒的军部之臣,那是身为警察的最高职称,而如今,距离国探所招人系统的开放不到两个月……
察觉到小五态度的松动,曹玉琳得意的看了一眼顾相思,和几个人擦肩而过的同时留下一句话,“小五,跟我过来。”
小五抿了抿唇,沉吟了半晌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他看向顾相思,神色坚定的,“姐,我先跟曹队去一下。”
“好。”顾相思点点头。
*
“啪--”
曹玉琳将她近日整理的一些资料甩在了桌子上,话语中掩不住的高傲,“这是我父亲用他的关系人脉帮我得到的一些内部考题,江局都不一定能拿到。”
“有了它,你一定可以顺利晋级。”
小五此刻有一种不同于他平时的冷静,那头总是让人误以为他是小混混而不是一名警察的杂毛此刻也透露着丝丝严肃。
“我能知道原因吗曹队?”
曹玉琳错愕:“什么?”
小五笑笑,“这份考题,曹队不是白白给我的吧,这么珍贵,为什么曹队要给我呢?”
--小琳,国探所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身后肉白骨,身前享尊荣,那里是一个极其残酷的地方,所有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去,付出的代价令人难以想象。
父亲既盼望着你进去,又不忍心你受苦,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两全其美。
那就是你进去的时候,能有人以你为尊,替你做事立功,只要他肯把功劳让给你,那里的人也根本不会往下追查,这样的话,你也不必奔波。
人选我已替你选好,就是咱们局里的小五,他肯吃苦,又是个念恩的人,若是你能带着他进去,他定会成为你在国探所的最大助力。
曹玉琳唇角微微勾起,“小五,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好好回忆一下,你哪次过来问我东西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你?包括这次的试题资料,我都摆在这了,并不要求你为我做什么。”
“虽然我也有点小心思,但是那不是针对你。”
“你知道我和顾相思那个女人一直不对付,她就是个京城的官家大小姐,懂什么办案子,那什么专家的身份肯定是京城那边收了贿赂才把她下放过来的,她就是来玩的,我纯粹就是不想看你这个有才的人被埋没。”
小五漆黑的瞳孔微微晕开讽意。
“曹队,我记得你第一次和顾小姐见面是在那次文物走私案吧,一般来说,第一次见面的人就算看不顺眼也不会有太大的敌意,但你好像处处和她过不去,什么原因呢?”
“已故宋小姐和你是好友,曾经的宋家却是顾家的附属,那么宋小姐是否不喜顾小姐,而她又和你说了什么?你又是出于什么原因看不惯顾小姐呢?”
“我们这一行最忌讳在处理案件的时候投入私人情绪,这才有了涉及到与自己或亲属有关的案子时当事人需要避退,但当时你固执的非要顾小姐出示持枪证的时候是基于你严于律己的职业操守还是某种无法言之以表的私心杂念?”
小五淡淡道,“不知其事不评其人,不知全事不定其人,像曹队这样的只根据朋友片面之语便对一个在此之前与你毫不相干的人起如此大的敌意,抱歉,恕我无法接受。”
“你和顾小姐不曾共事一天过,便对她的为人用一句话概括,我可以理解为你想拉拢我的急切,还是对她的恶意言语贬低以表达自己的不快?亦或者两者兼具?”
小五此时在用分析案情一般的严肃态度解剖曹玉琳这个人,字字珠玑,刀刀入心。一个又一个重磅问题的抛出,终于让曹玉琳变了脸色。
怒火翻腾挟裹着几种复杂的情感,那是被说中心思的不快;再有,对一个不起眼的下属挑战她身为队长权威的不满;还有,一个男人对她这样一个年轻貌美却又身兼高职位的成功女人的不屑勾起了她心底的天生优越感的翻盘。
“小、五!”
小五:“我很抱歉,曹队。”
曹玉琳冷冷道,“我不知道那个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如此为她说话,但我从来没有故意诋毁她的意思。
小蔷是我的好朋友,她现在已不在人世,我也不想多说,但你要是执意认为我为自己的朋友出气就是无理取闹的话我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小五微微颔首,那是离开时的动作,“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离开了曹队。”
在小五手覆上门把手时,曹玉琳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出来,听得出来挽留,“这份考试试题我一直给你留着,你什么时候想要就过来呢,小五,距离国探所的考试不到两个月,你好好想想你一直坚持的目标,这次机会难得!”
回应她的是“咚”的关门声。
曹玉琳死盯着门,似是要把那道门盯出一个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