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空中的淡淡药香,元意收剑,见到他,微微俯身行礼,“师父。”
“嗯,”元顷颔首,拿起一旁备好的剑,看向她,“可要歇会儿?”
元意摇头,脚尖轻点,身体轻盈一跃,剑芒四起,直直冲他而去。
元顷微微抬眸,拔剑相抵。
那一刻,院内的落叶纷飞,只听得风声沙沙作响,独留两道白色的身影在空中交错。
元安刚要迈入院内,竟被这股内力硬生生又逼了出去。
元顷鲜少会亲自比试,每次出手阿姐总会落下一身伤,此次闹得如此动静,让她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空中两道身影远远望去不相上下,只有细瞧才能望出一些门道,那公子出手处处锋芒,却又敛下了力道,那女子挥剑相抵,动作不疏,额上却已渗出了细细汗珠。
“阿姐——!”
剑光微闪,伴随着元安的叫喊声,元意侧脸一避,三千青丝顷刻散落,挽发的玉簪落在地上一分两裂。
披散的青丝衬得她皮肤愈发雪白,巴掌大的小脸被秀发遮挡了大半,露出一双灵动清澈的双眸。
[“他是我,此生唯一挚爱。”]
那双清澈的双眸,与记忆中笑语盈盈的面孔重合,他抿了抿唇,一时竟有些失神。
元意回过身,凝神摒气,不顾那掉落的发簪,起势带动着风御剑袭来。
元顷稍一失神,待回过神挥手启剑,直直相撞,伴随着“哐当”一声,跌在地上震起成灰。
元意看了眼地上的剑,似乎有些讶异,抬头看向他,眼里有些不解,“师父?”
元顷抬眸,眼底已归于平静,“何事?”
元意上前将两把剑捡起,轻晃了一下脑袋,“师父似乎有心事。”
“未曾。”元顷淡答。
“哦。”
元意也不再多问,将剑收起,接过元安临时找过来的发带,简单将秀发挽起。
女子挽发的动作潇洒而又随意,鬓角落下的几缕发丝悠悠荡荡,元顷无意看到这一幕,却还是心里微微有些异样。
及笄礼,挽青丝,待良人。
“意儿。”
他轻动唇瓣,似乎要说些什么。
她抬眸,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只觉得今日的师父格外奇怪,“师父?”
“行剑自保还尚有不足,这几月禁止下山,乖乖操练剑法,直至年后。”元顷偏过眸,背起手,嗓音清淡如水。
“卬……”
元意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元安就有些不乐意地哼唧了,“这马上都春节了,弟子们的新衣还没缝制呢,布料针线都得下山去采购呢,还有一些年货都未囤置,楚婶说了,今年让我们姐妹俩跟着去呢,可以挑些自己喜欢的吃食。”
“有何喜欢的吃食让楚婶带来便是,你随你阿姐在观中,不许乱跑。”元顷神情不变,交代过后便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独留元安还未来得及反驳的话挂在嘴边,见他走了急得直跺脚,“他怎能这样啊!”
元意只是瞧着他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
听风阁。
主位上,一女子听着底下人的汇报,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哦?尸体还有吗?”
底下之人半跪在地上,垂着脑袋,一脸恭谨,“回阁主,已经被鬣狗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啧啧啧,”那“女子”不由得抬了抬头,露出了立体的五官,此时才能细看出什么,只见他摇头晃脑装模作样一阵,才笑道,“看来这南安王的城府,倒是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啊。”
侍卫不敢过多评论,眼观鼻鼻观心不吱一声。
“也不知道我那师弟……哦不,师叔,能不能对付,”苏旻扇了扇手里的蒲扇,觉得此物着实不错,比起那些个世家公子哥中看不中用的破纸扇好的多了,莫名又转了注意力,“改日还得去观内问问,这蒲扇是怎么做的。”
说罢,苏旻又把扇子扔到一旁,“就是在此季节有些凉了。”
侍卫:“……”
挥了挥手让侍卫下去,苏旻摸了摸下巴,起身赶去了一趟清观。
此时,元顷已经沐浴更完衣在屋内处理事务。
“你说那先前的南安王妃,被鬣狗吃得骨头不剩,怎就这么好心,救了小师妹倒也罢了,还顺道把丞相夫人以及未出生的孩子。”
不知何时,窗上突然多了一道身影,听着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顽皮的小娘子前来调戏人家公子了。
元顷却像是早就知晓了,头也不抬在纸上落下笔墨。
苏旻收回不正行的模样,从穿上挑了下来,虽然还是不找边际的模样,却也能瞧见几分认真的神色,“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元顷落笔的动作微微一顿,“何事?”
“十年前南安王好不容易在朝廷上把许家弄下马了,傅浔却私下救下了几人,暂且不说他对小师妹的一番心思,就说相夫人腹中的孩子,万一是个男孩,斩草不除根,怕是春风吹又生啊!”
苏旻敛去脸上的笑意,“何况,十年前相夫人及两个孩子在逃命的过程中失足坠入山崖,如今两个孩子却平平安安就在这观中,若说小师妹是私底送入观中的,那元安……”
他尾音压低,一时间,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默。
许久,才听得他似乎笑了笑,“太子殿下,你要搞清楚,我苏旻心甘情愿过来助你一臂之力不过也只是看在那个老头的面子上,你成,我也最多捞个功名,你败,我也依旧还是听风阁的阁主。”
“你若是信我,我便用尽全力扶你一把,你若不信……”苏旻转身,半眯起狐狸眼,“我也不必多留。”
元顷微微抬眸。
苏旻又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狐狸面孔,像是笃定了他会说出来。
哪知,许久,只听得见他淡淡开口,“不送。”
苏旻:“……”
……
夜里,半山,茅屋。
元时把制好的药酒装好,为了防某个不靠谱的老东西,小心翼翼锁得紧紧的。
待离开酒窖,踏上那满是月光铺洒的土地,隐隐约约看到黑暗中的白影,顿住了脚步。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