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了。
李千金。
李千姿!
李大人家的千金!
[“李大人家的千金四岁学女红,五岁便能织图,六岁可得宫中贵妃的称赞,七岁便得皇后娘娘的青睐。”]
她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咬了咬唇,看着王府旁的一棵大树,爬起身,脚尖轻点,落在了树干之上。
“夫妻对拜——!”
那身着喜服的一男一女似乎隔空对望了一眼,只见那男子薄唇微起,含笑与她夫妻对拜。
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可是他的身影,在她的眼里,心里辗转了上千万次。
他的一举一动,一帧一幕,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望着他的身影,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只觉得心口顿顿地疼,疼得她几乎难以呼吸。
直到那双璧人相扶而起,她才恍惚地意识到——
她的傅浔哥哥,真的娶了别的女子……
那一刻,她为他找的所有借口,最终还是被现实击打地支离破碎。
“送入洞房——!”
她看到,那个始终嗜着笑的男子向圣上行过礼后,亲手将他的娘子交给从事的老嬷嬷,举止得体招待着来往的宾客。
今日似乎真的是个大喜的日子。
难得出宫的圣上此时坐在主位端着热茶含笑看着这一幕,各个大人的脸上都是喜气一片说着祝福的话,烈酒入喉,就连那辛辣的触感都是愉悦的。
细雪落在肩头,不过又是一层冰凉,却寒了心。
“你明明说……你会娶我的……”
她的声音消散在风中,寻不着一丝痕迹。
“你说过的……”
热泪滑落,乱了妆容,她低喃,哽咽的话语不成声,纤细的身影在寒风中站立着,手指微动,缓缓张落,那沾满了鲜血的碎玉从高处落下,无声无息,只留有刺眼的一抹红。
她似乎并未察觉到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宾主尽欢的场面,泪滴在雪中,却洗不掉那满眼的喜气的大红,事已至此,她的存在——
不过只是个笑话罢了。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下的树,只觉得脚踝一阵刺痛,似乎是崴着了,摔入满是冰凉的雪堆中,只听得周围是看完了热闹赶着回家吃团圆饭的脚步声,雪花落在脸颊上,化成了泪水。
她起身,扶着墙慢慢地走着,直到天色渐暗,她见到远处走来了几个醉醺醺的人。
那几人似乎是看见她了,停住了脚步,转而冲着她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长相猥琐的大汉,裹着一身棉袄,身上满是一些劣质的胭脂水粉的香味,不过远远一闻,便知晓是个人喜欢混什么地的人。
只见他笑眯眯地走上前,状似关心地问道,“小娘子,怎一个人在此地,莫不是迷路了,”
元意眼神朦胧,歪了歪脑袋,竟然没忍住笑了,只是那笑意,不过是唇角一勾,眼底寒冰却是一片,“好啊。”
那几人相视而笑,上前来抓她。
元意低头轻笑,看了眼高丈的围墙,竟也随他们去了……
……
是夜。
清观。
守了一天的元安蹲在门口,听闻声响,红着眼眶抬起了头。
风雪之中,那个白衣男子怀里抱着一粉衣女子,一步步往这走来。
她靠在他的怀里,身上是一件纯白色的披风,裙尾的桃粉跟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带着还未融去的雪花,本是一副安静纯美的画面。
只是细看,那粉衣似乎染上了别的颜色。
连他向来干净的白衣,都是一片鲜红。
元安眼睛蓦的瞪大了,眼泪顿时就忍不住了,含着哭腔喊了一声“阿姐”。
她没应。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还残留在空中。
元顷并无半分停留,抱住她入了自己的厢房。
那一双毫无波澜的双眸似乎与平时并无二样,只有甚为了解他的人,对上那眼底的狠厉以及一眼望不尽的寒意,才知道,他动怒了。
没人知道他是在哪找到的她。
也不知晓她那一身血迹从何而来。
元意闭着双眼,仿佛陷入了沉睡,又像是……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冰。”元安扑上去,握住了元意的手,那入手的寒冷凉的连着她的身体都跟着一颤。
元顷转身出了房间。
元安用那双不大热的手捂着她红肿的手,用身体的温度去为她取暖,明明同时冰凉的脸蛋,贴上去的那刻却仿佛碰到了冰块。
她很冷。
全身上下均是冰凉一片。
若非是那微浅的呼吸……
元安看着手心沾上的血,泪珠子簌簌地往下掉,拿起她另一只手,顿时感觉手心刺痛一片。
那原本纤细葱白的手,被玉碎早已是刮得血肉模糊一片,元安心疼的哭着,又不敢乱动,那全身上下几乎被鲜血全部染红的一片,看得她心惊肉跳,恨不得去将那害她之人千刀万剐。
门外又是一阵声响,楚婶身上还带着未散去的寒气,手里端着一盆热水,一脸匆忙快步走了进来。
元顷视线微沉,落在那不省人事的姑娘身上,拂袖去了另一处。
“安安,交给我,”楚婶将热水放下,干嘛叮嘱,“你快去厢房为意姑娘重新拿一身干净的衣裳,我帮她清洗身子。”
元安抹了一把眼泪,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待元顷带着苏旻过来,床上的姑娘已换了一身着装,洗净了那满身的血迹,惨白的小脸终于回了一丝血色。
盆里的清水早已满是血红,原本盈盈环绕的雾气早已散去,楚婶摸着她依旧有些冰凉的小手,皱着眉起身,将盆端起,看向了元顷,“我再给意姑娘换盆热水,顺道去熬些驱寒的药,顷公子,此处便劳烦你了。”
元顷微微颔首。
苏旻上前看了眼她包扎好的手心,一向不着调的表情一片正经,伸手为她把脉,期间还抬眸看了一眼一脸紧张侯着的元安,“她身上可有其它伤口?”
元安摇了摇头,紧张的同时又带着几分庆幸,“并无。”
苏旻点了点头,皱了皱眉,松脉,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染了风寒,有些严重,若是处理不好还有可能会落下病根。”
想到刚刚楚婶说去熬药了,苏旻起身,“我去抓些药给那位婶婶送去,加些炭火把屋内烧的再暖和些,实在不行再添床被褥,得让她的身子暖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