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酒入喉,便是一阵烧心。
元顷只觉得胸腔气血翻涌,望着她渐渐淡下去的笑意,终究还是笑了。
果然,这酒中……
[“他是我,此声唯一挚爱。”]
“噗。”一口浊血上涌,血液缓缓从唇角滑落。
元顷依旧紧紧望着她,试图用灵力将气血压制。
元意起身,抚摸上了他的脸庞,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她轻轻笑,“没用的了,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意儿,你……”元顷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那道红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只剩一片黑暗。
待守在乾清宫前的那个小太监离去,那个红衣女子才含出一口鲜血,浑身发凉,五脏六腑渐渐受到侵蚀,剧烈疼痛,她看着那个了无生息的男子,含着笑轻骂,“傻瓜。”
明明知道那是毒酒,还是喝下去了。
事不过三。
皇上,意儿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再还。
泪水缓缓从脸颊滑落。
元意望着他,将唇边的鲜血擦拭干净,抬头望向了某处,轻道,“出来吧。”
这屋中藏着的那人,正是苏旻。
元意冲他笑了笑,屋外的喧闹声似乎有些大了,她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像是走在刀尖之上。
像是约好了,傅军破城入宫,就在这么一刻。
乾清宫前,那玄色衣袍的男子迎风而立,手中的玉箫格外醒目,身后的千军万马像是排练过万万次,瞬间散开,将宫殿半包围。
元意迈着步伐,手中握着的匕首泛着寒光,缓缓走了出去。
“凉儿!”
他回头,眸里尽是惊喜,身上戾气微散,忍不住上前一步,将久违的思念的人儿拥入怀中。
元意抬眸,感受到心尖的疼痛,嘴角溢出一抹无望地笑。
“带兵入宫,你要如何?”
她的声音薄凉,带着冬日未绝的寒意。
偏生他却听不出来,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拥入怀中,连眉眼都是染着喜悦,“凉儿,朕来夺回朕一切,今日过后,这都是朕的天下,而你,还是朕的皇后,可……好……”
话音未落,匕首刺入胸膛的疼痛生生阻断了他的话。
傅浔唇角的弧度僵住,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推开了眼前之人,连声线都在颤抖。
“凉儿?”
元意漠然地看着手中的匕首,笑了,“我本名凉意,心本寒石,傅浔哥哥怎会不懂呢。”
“凉儿,放手。”他唇角溢出一抹黑血,缓缓滑落。
元意不为所动,牢牢抓着刀柄,只恨没有一刀毙命。
“傅浔,当我族人下跪苦苦求着你放他们一条生路时,你可曾放过手?”她笑,精致的妆容带着眼角的妩媚,惊艳到极致,奈何,字字诛心!
“凉儿,放手!”他咬牙,忍得青筋暴起,袖下的手慢慢运力,抬起便是直击要害。
他原想借这一掌脱离,却不想元意眼神一凌,嘴角一勾,硬生生将这掌受住了,一瞬间气血翻涌,数十年的功力化为笑谈。
“当初你救我的那一命,我现在……还给你。”
她忍着五脏六腑的疼痛,字字说道。
傅浔右手落下,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匕首,红着眼看向了眼前之人,只剩一抹苦笑,“凉儿,你好狠。”
“我狠?”元意压住喉间的血腥味,笑得凄厉,“你如何说得我狠啊!”
“傅浔,诬蔑我爹爹的是你,引来杀手的是你,害我娘亲害我胞弟的是你,屠我满门的……就是你啊!”
“我像个傻子一样,口口声声说着要为我许家上上下下百人报仇,却认贼为亲,到头来,不过是自剜心肉,自饮心血!”
“你说我狠,我又如何狠得过你呢!”她狠狠将将匕首推入,鲜血染红了衣衫,“在你当初把我救下的那一刻,你就该料到会有今天这一幕!”
“我许家待你不薄,为你们傅家谋职!连最后那一刻都在圣上面前为你们傅家说话,你好歹还唤我娘一声姑母,你怎能……你怎会……你怎敢——!!!”
她嘶吼到无声,双目赤红,却偏不让它落下一滴泪。
直到匕首没入,终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也是劫。
“噗——”
鲜血,
染尽了红衣。
泪,
悄无声息地落下。
在笑与泪的挣扎中,笑的是自己,哭的也是自己。
这一生,到底还是错付了。
“凉儿……”
倒下的那一刻,傅浔伸手,想要去抓住些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还没来得及和她解释。
那年许家斩门……
他眼前渐渐模糊,眼前的红影不再,带走了那个惊艳一世的女子。
“傅浔哥哥,爹爹说,像我这般刁蛮的女子以后没人敢娶我,那我就嫁给傅浔哥哥好了!”
他动了动唇,耳旁她铃铛般的笑声还萦绕在耳边。
“傅浔哥哥~你到底可愿娶我否?”
凉儿……
宫廷中间,独留那一男子的身影荒芜,没人看见,银白色雪地上,他最后只留下二字。
“我愿。”
再也没人知晓,那日南安王面圣前夕,一少年跪在老爷书房前,一跪就是一夜。
元意望着他,唇角的弧度缓缓落下,停滞在空中的手还保持着刚刚的那个姿势,直到眼神渐渐失焦,终究还是没忍住,吐出了大片的鲜血,泪与血的交织,滴落在这漫天雪地,视线模糊的那刻,她仿佛看到了那道熟悉的明黄色身影。
“凉儿!”元顷大喊,接住了倒地的她。
她身上很凉,凉的有些吓人,那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龙袍。
他慌了,将她抱起冲进了乾清宫,“苏旻!你给朕滚出来!苏旻!”
苏旻一身罕见的男装,快步走上前把脉,脸色愈发沉重。
一身血色的涟漪赶来,望着这一切,只觉得血气上涌。
苏旻起身,心下一沉,“她喝了什么?”
涟漪面色有些苍白,望着床上一身血衣的女子,颤抖着,“不会的。”
元顷赤红着眼,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她喝了什么?”
涟漪泪水滑落,“南安王……为皇上备的剧毒……”
元顷心里一凉,冲着苏旻,“你快来给她解毒啊!快啊!”
苏旻平生最骄傲的便是这一身医术,可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