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男人开始发烧,脸色潮红,说胡话,蹬被子。
还好柠檬走之前交待了病情发展的可能性,也交待了吃药的注意事项。
游向晚毫不温柔地把他拍醒。
他迷迷糊糊,努力了好一会儿才对上焦,认出她来,沙哑着声音说:“我,我难受。”
她知道。
看着他脸上还有浅浅的巴掌印,她唬着脸毫不内疚地喂他吃了药。
男人乖巧地吃了药,躺下,时不时难受地哼哼几句。
被子给他盖了,游向晚只能拿一件冬衣披着,将就着沙发旁的椅子上睡了一晚,还得时不时看着他是不是断气了。
烧退了,又烧,退了又烧。
如此折腾了两天,毕竟年轻,他的身体终于大好,只是有点虚。
他好了,被折腾了两天的游向晚的鼻子倒开始不通气起来。
吃了点感冒药,重新描上眼线,严重睡眠不足的眼眶黑得发亮,与凌厉的眼妆相得益彰,像一只憨憨的熊猫。
看他又睡着了,她终于得空去找勇哥报道,并上交那两万块钱。
她出去了几个小时,因为路途远,又塞车,临近中午还没赶回来。
男人突然受惊,醒来,披着被子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最后搬了张板凳坐在近门口的地方,披着被子看着门口等。
直等到下午一点,游向晚回来。
“你回来了。”他迎上去。
她先警觉地把门关起来,放下手里提的塑料袋,皮蛋瘦肉粥和包子,再随手摸摸他额头:“烧退了。”
男人脸色微红,后退一步,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声音暗哑到不像话:“等了你好久,你去哪里了?”
说完又怕她觉得自己在过问她的行程,不礼貌,于是忙解释:“我,我,我饿了。”
游向晚不在意地“哦”了一句,就去厨房拿碟子和碗筷。
摆放碟子和碗筷才想起来,他还光着身子,披着被子。
从塑料袋上掏出新买的衣服给他:“换上,过来吃早餐。”
男人听话地拿了衣服,拖着被子走去浴室。
在浴室内,看清楚手上的衣服时,他的脸篷地红了。
衣服里面,夹着一条男式内裤^^
尺寸是合的!
在狭窄的浴室里快速又笨拙地洗了一个澡,套上衣服。
上衣是连帽浅灰色卫衣,黑色运动裤子短了一截露出小腿肚,人却显得更挺拔了。
他坐到游向晚对面,轻吁一口气。
她不自觉看他一眼,去门外拿回来晾干的毛巾过来就帮他擦额头和后背的汗,再警觉地把大门关起来。
他脸再次红了,却没有拒绝。
游向晚再看他一眼,自以为他尴尬,说:“这三天都是我擦的身子啊,要不然你早就发臭了。”
男人嗯了一句,脸上的红色一直漫延到光洁的胸口上,藏在衣服底下偷偷红着。
两人安静地喝着粥啃着包子。
男人吃得不快,很饿,却慢条斯理地拿着包子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明明伤得不轻,虚弱到不行,背却挺得笔直,彬彬有礼,尊贵得像一个王子,有一队仆人服务着,在最高级的餐厅吃最繁复的法式西餐。
反观游向晚,虽然背挺得同样笔直,但手势闲熟,吃得飞快,一大口包子再一大勺粥,不一会儿就见底了。
豪迈却不粗鲁,飞快又理所当然。
看她这样,于是他拿起碗,学她,咬一大口包子,再喝一口粥,吃得很香。
她放下碗筷没多久,他也吃好了,放下碗筷,摆放得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的。
游向晚看着他那副碗筷,心情无由来地闷了一下。
他察言观色,知道她不高兴,但不明白为什么,说:“你不要不高兴,给我时间,我会改。”
改什么?
改吃相?把好的整齐的改成坏的乱放?
曾经的她也是这么有礼有节的的,那时她还是众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后来,走投无路之下差点与狗争食,过去的那种公主似的生活,就像是一个梦,更像是一个笑话,在三更半夜时咧开嘴对她露出讽刺的笑容。
她讨厌以前的自己,虽娇美如花灿若暖阳却脆弱如瓷!
更讨厌现在的自己,以恶毒的心态看着一切,坚强地活着,却也仅仅是活着,连想要追查真相都难以做到,就是一个浑身有毛病的硬疙瘩。
为了活着,她已经拼尽了全力!
在这个晴朗的午后,很少低头的她终于低下了头,侧面几根长发自然地垂落脸旁,一股名为大悲伤的气氛散发出来。
他看着静静坐着的她,那洁白如画的侧颜上流露出来的脆弱,一种难言又陌生的感受拽住了他的心脏。
这让他很不安,于是手忙脚乱地收拾碗筷,逃也似的躲进了厨房。
半晌,厨房里传来咣当一声,一只碗掉地上,碎了。
被打断思绪的游向晚唬地站起来,两三步过去。
刚好看到他正徒手捡碎片。
她嗒嗒嗒地用力走过去,仿佛刚才低头脆弱的女孩儿没出现过一样,悠闲的拖鞋硬是被她穿出高跟鞋的千军万马的气势。
地板上到处都湿了,地上一个碎碗,洗碗槽上满是泡,而且溢得满地都是,蜿蜒到厅!
她深呼吸一下,压制脑门上突突直跳的脑血管,梗着声音问:“你从来都没有洗过碗?是不是?”
“我,我会学的。”在她凌厉的眼神中,他慢慢低头。
她拼命压制快要溢出来的暴燥,声如冷风气怒如长虹:“你给我出去,out!no!”
他出去,任由双手湿着沾满泡,耸拉着脑袋像焉掉的菜叶,久久不动。最后搬了张小板凳,呆呆地坐着,时不时看向厨房收拾地板的她,又惧又怕。
当她把厨房雷厉风行地整理好了后,出来站在他面前,思考一个极严肃的问题。
两分钟后,思考完毕,心里有了打算。
尽快把他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