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声音,在静谧的树林中不断回响,不断扩大,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橙子与墨白俩几近不会武功的人,背靠背坐在一起,注意力高度集中满面惊悚地四处张望。
而安潇湘很明智地爬上了树,抱着星河靠着的那根树枝。抱上星河这尊大佛,心中安稳了不少。她忍着害怕,朝下头的芷大声嚷嚷:“什么情况啊?”
芷不急不缓地抬头,依旧慵懒而漫不经心:“蛇。”
听声响,便能知道至少有近百条蛇。
墨白与橙子满目惊恐,面面相觑。橙子也一跃上了树,只剩墨白一人在树下观望。
墨白:……
“咔嚓。”
“砰!”
太重了,整棵树承受不住三人的重量,直接垮了。这下好了,所有人都不能躲树上了。
几人的轻功都挺不错,稳稳落地。
安潇湘:……
橙子:“……主子,我不是故意的。”
小斯麻木着脸,从树枝堆里爬出来:“平日不会有如此多的蛇一同出现,应当是有血气,引来了这些蛇,还有不少狼虎躲在暗处。”
若是虎狼这种大生物还可能被铁丝墙隔绝在外,可蛇完全能钻进来!
而且哪来的血腥?
安潇湘不明所以地抬头,想了想。它们带来的鱼早晨便处理干净了,直接上架烤就行,哪来的血腥味。
而且仔细闻闻,空气中的确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且离她挺近的……
她倏然面色扭曲,低头瞅了一眼裤裆,顿时恍然大悟。
大姨妈啊大姨妈,你啥时候不来非要这会儿来…
还好树林中一片漆黑,那堆火苗也照不到她,而且她为了方便,穿着黑色衣裳,暂时没那么快看出来……
这想法刚冒出来,一滴血顺着她的裤衩,滴落在地面上。
这滴血的落下,仿佛是开战的号角,周围的蛇狂然大作,一瞬间全部展露了头角,钻进铁丝墙中。
芷一抬手,刮起一道妖红狂息,欲将蛇吹走了去,怎料蛇直接一圈圈缠绕上铁丝,让人无法赶走。
小斯直接抽出剑,往铁丝墙上斩,那铁丝墙是真的坚固,竟连剑都斩不断,给蛇塑造了一个极为有利的形势。
片刻不到,五颜六色的蛇已缠满了周围的铁丝墙,还有不少静静地瘫在地上,吐着蛇信子伺机而动。
是的,拦住了虎狼,被蛇包围了,而且一看这花色,十有八九有毒。
安潇湘默默后退两步,她自以为无人注意她的存在时,星河已不知何时摸下了黑色披风,面色淡然地出现在她面前,轻轻替她围在腰间,淡漠地触上腰间剑柄,守在她身旁。
安潇湘霍然羞红了脸,一声不吭默默望天。星河居然注意到了,还不动声色替她缓解了尴尬。
眼看就要被群蛇淹没,橙子将不友善的目光落在了墨白身上。若非他想出这馊主意,它们又怎能落得如此下场。
墨白默默缩了缩脑袋,回了一个怂怂的目光。这关他啥事,他怎能想到会有如此多的蛇出没,而且利用了他的发明,包围了它们。
安潇湘很清楚地看到,周围全是蛇,铁丝墙外,还有数百只绿莹莹的狼眼晃来晃去,隐隐能听见细细的吼声,和猛兽咕噜噜的呼吸声。
她吞了口口水,强行镇定地道:“等会走散了,在星云林外会合,能跑多快跑多快,无需顾及他人。”
芷轻缓转身,素来慵懒傲慢的神色,终于正色了起来。他慢慢点头:“小安儿,芷定会护你周全!”
众人默默背上包袱,摆出随时能逃命的架势。
“哐!”
“砰!”
一道银光闪过,铁丝墙骤然被劈成了两半,随后倒地。
安潇湘一扭头,只见星河的手已离开了剑柄,拔剑的速度神乎其技,一晃眼就劈开了坚硬的铁丝墙。
也在这一瞬间,那微乎其微的火苗说灭就灭,黑暗静谧的树林中,绿莹莹的狼眼格外清晰地围满了四周,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只狼,伴随着蛇的“嘶”声,与令人惊恐的低吼声,让安潇湘不由自主寒毛高竖。
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狼眼一瞬不瞬的亮光,围满了四周。
不知怎的,竟刮起了风,伴随着阵阵红光,在黑夜中格外醒目。
黑暗中,隐隐有红光掠过。
“啊啊啊啊啊啊!”
橙子与墨白的惊叫声夹杂着“哐啷”的剑风。
很显然,已经打起来了。
而她作为血源正主,引来了更多的,别的猛兽。
太黑了,她看不清这是什么动物,只知道它的身高足有三米之长,它的眼睛黑亮黑亮地泛着光,盯着她……
怎么办……她还感觉腿上缠着一条蛇,怕上了她的大腿,围着她的血迹往上攀……
安潇湘满额冷汗,这种情况完全是因为她才发生的,这会儿每个人都在拼杀,她总不能喊救命吧?
“咻!”的一道白光闪过,成功引来的那庞然大物的注意力。
定是星河想将它一刀劈死,谁料它肉那么厚,竟打不穿它的皮毛。没打死,反倒让它震怒地吼叫出声,一爪挥下!
卧槽!
安潇湘赶紧蹬了蹬腿将蛇踹下去,玩命似的跑,谁料竟被那玩意给一把拍中。
那庞然大物一掌拍下,地面都震了三震。
安潇湘被震的咳嗽两声,险些吐出一口血,同时确定了这是个啥。她第一回见到,竟有四五米高的熊!
熊掌还横在她的腰与腿之间,左腿在那一瞬间似被拍断了,剧痛无比,动弹不得。
安潇湘背后满是冷汗,她轻轻屏住呼吸,不敢痛呼出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要装死,熊就会自个走开,千万要忍住……
这剧烈的响声,被芷听到。他一把红息挥过,又解决了一头狼,担忧地回头:“小安儿?”
熊掌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上,正松了口气,欲开口道个平安,又一道掌风避之不及地挥了下来,直直地拍上她的后背!
“噗!”
这会儿她是真扎扎实实地喷出一口血,同时确定左腿是真断了。她被打中那一刻就想跑了,可左腿真动弹不得,每挪动一下,都无比疼痛地颤抖着。
“我……我腿好像断了……”安潇湘不可自控地颤着声,后背满是虚汗,挣扎着想爬出巨熊的攻击范围,却还是徒劳无功。
芷与小斯在另一头已解决了大半的狼,只有狼眼晃来晃去最清晰。
一听到安潇湘微弱颤抖的声音,芷立即撇下了狼群,转身朝着她的声线慢慢摸索走来。他的声音,也伴着丝丝慌乱,“小安儿……你在哪?”
那只熊根本没打算放过她,重重一口啃咬上她的左腿,伤上加伤。巨熊的体重足有千斤,她根本无法挣脱,也无力挣扎。
安潇湘只觉得,今儿得死在这了。
她绝望地闭上眼,天蓝美眸在黑暗中落下了泪。
若非为她,它们也不会遭此劫难,连累了如此多的人。
可安博士还在等她,等她回去…
“呲”
黑暗于万众绝望之际,一道亮光落下。
安潇湘忍着剧痛,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只见最近的一棵树上,挂着狼狈不已灰头土脸的墨白,可见他废了多大的劲才在黑暗中爬上了树。
他的手中,握着个点着的火折子,照亮了整个画面。
“呲”
橙子也挂在另一棵树上,点燃了火折子,为众人照亮。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大喊:“主子!快起来啊!您好不容易才逃出宫,怎能栽倒在这种地方?!”
好不容易才逃出宫,苦心经营了这一切的一切,受尽了屈辱折磨,便是为了回到故乡……
她怎能就地倒下?
安潇湘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划过满面鲜血的容颜。她轻颤着声音,天蓝美眸蓄满了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求生欲望的驱使,令她艰难地撑起身子,拖着血肉模糊的下半身,攀爬着。
星河闻声转头,素来淡漠的黑眸猛然收缩。
安潇湘的面上满是血泪混合在一块,发丝与血粘稠于一块,全身是血,下半身更是血肉模糊。
而她身上是一头暴怒的巨熊,撕咬着她的血肉。
而芷更是惊了,当即闪身,红衣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与白光同时闪了过去。
“砰!”
两人第一回统一战线并肩作战,鲜亮红光与冷淡白光同时击中巨熊,令巨熊往后翻了两步,而后吼叫一声,暴怒起身。
看来,这头巨熊并不好应对。但它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将暴怒的眼神,落在身着红衣的芷身上,狠狠冲撞了过去。
小斯一人应对着狼群与蛇群,也一剑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可见他的武功也不在芷之下。可见了那巨熊,还是不由得惊了一下,那可是与树齐高的巨熊啊!
见巨熊朝芷撞去,小斯立即丢下十几头狼,闪身上前,挡在芷的身前。
“砰!”
小斯直接飞出十米远,撞在一棵树上,缓缓滑落。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用剑支撑着起身,继续与狼群拼杀着。
那巨熊的目标很明显,是穿着鲜艳的芷,撞飞了小斯后,立即又将注意力放在芷的身上。
芷也非等闲之辈,速度比笨重的巨熊快多了,可被巨熊击中也得吐血三升了。他无法分心,速度极快地穿梭于熊的四周,妖红狂息卷去。
可这头巨熊极其厚实,不如如何也伤不到它,至多是将它击退一步,绕是武功高强如芷,同它周旋了半响,仍是毫发无损。
芷微微偏头,惑人的眸色犀利,越过巨熊,落在奄奄一息的安潇湘身上。
她还未到该死的时候。
他眸色骤然一暗,妖红身影掠过所有人,转瞬之间,他便落在了安潇湘身旁。
众人分身乏术之际,他悄然扶起已无意识的安潇湘。偏头,与星河眸色交汇,旋即踮起脚尖,飞身而起。
星河一言未发,当即执剑而起,拦在即将追往芷的巨熊身前。他声色漠然,却毫不掩藏其杀意,“现下,应当陪你好好玩玩了。
……
安潇湘意识昏沉,挣扎着醒来。她满额冷汗,疼得不可自控地颤抖。
左腿连着臀部,一大块肉连着衣衫,甚至一半的软体机甲,被巨熊生生撕开,已然见骨。
而小腿,已被巨熊一掌拍得碎裂,下半身全然丧失了知觉。
汗水滚落满是粘稠的面颊,混杂着血腥味的赤水滴落,一滴,一滴,回荡于偌大的山涧中,无比清晰。
安潇湘用尽气力,撑起双手,却不论如何都站不起身,只能一下又一下,艰难地往光亮的地方攀爬。
腿骨与岩地相擦碰撞,她除了痛,再没有第二种感觉。
下半身赤条条的,仅有星河给予她的外衣与血肉粘在一块,血肉模糊,白衣被血色浸透,赤红一片。
即便如此,仍能一眼瞧出她的下半身,凹了一块。
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拖动着鲜血淋漓的双腿,耗尽气力,一点一点地挪动着——
蓦地,安潇湘的视线中,长衫霍然而现,拦住了她的去路。她仰头,对上他的双目。
是芷。
逆着黑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似捉住救命稻草一般,爬向他——
她已忆不清,究竟有多少回,为了这条卑微不堪的性命,弯折她的骄傲,堕落她的灵魂。
见她如此,芷微微垂目,惑人妖眸骤然一暗。半响,他低下身,攥住安潇湘赤红的双手。低哑靡音,无尽犹疑,“究竟有何缘由,能让你这般执着?”
寻常人若遭遇了安潇湘相同的事,便是未流尽一身鲜血,也当生生疼死了。
而安潇湘不仅活着,且还靠着强大的毅力醒来了。
头一回,见芷的言语如此肃然,不再故作虚伪。
安潇湘紧紧攥住芷的手,蓝眸之中掠过坚毅的幽光。她声色止不住的颤然,却顽强坚韧,似野草一般,生生不息,”我还有想见的人、想做的事,我还不能死!“
说这番话时,她言语决然,毫不掩饰对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