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辞的身体周围,悬浮旋飞着一百零八根噬魂钉,浓郁的烟如泼墨般晕染开来,三千黑鸦,发出骇然的尖啼之声!九辞的臂膀、手背青筋暴起,骤然用力地攥起了曾爷的衣襟,将其提起。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啊?
!”
九辞愤怒地嘶吼,邪气双眸是极致的黑,泛着森然可怕的戾气。
那滔天的杀意,似要将曾爷给彻底绞杀。
九辞的面庞隐隐扭曲,扯开的笑却残酷至极。
他怒视曾爷,如吃人的魔头。
曾爷瞪大了眼,惶惶不已,一时之间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到底是怎样的怒,能一下子把脊椎骨上的一百零八根噬魂钉给迸发出来?
他在看见夜轻歌的一刹那,恨不得重新拿起噬魂镰刀,猎杀这天下间无情无义的贼人们。
他放在心尖尖儿上疼着的妹妹,竟遭受这样的委屈!是他这个做兄长的无能!九辞越想越气,不等曾爷和其余人开口说话,猛地一个用力,将曾爷摔在了地上。
曾爷被砸得脏腑俱裂,口吐鲜血,痛苦地看向了九辞。
下一刻,九辞瞬移到了曾爷的面前,一脚踩在曾爷的小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狼狈而痛苦的曾爷。
一双眼,邪气入骨,暴戾似魔,阴狠得不像话。
这哪还是个人,分明是炼狱而来的修罗,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人头尽落。
如此,方才对得起他幽灵猎手之名!莫叔来到九辞的身旁,低声说:“辞儿,与他无关,九界的人不会伤害歌儿和联盟帝国的。”
九辞宛如魔怔,丝毫不听莫叔的话,却见一把锋利的黑剑,由黑鸦变作,从上往下,欲穿曾爷的咽喉脖颈!他期待着血溅三尺的那一幕。
“你们竟然让她落泪了,让她受伤了。”
九辞狰狞的笑,“很好,有种!”
“那——”九辞笑得愈发残忍,眼中的凶光旺盛如火:“你们都去地府之中为犯下的罪过忏悔吧。”
无数的人怔愣住。
何等的护妹情深?
只因女帝落一滴泪,就要去地府忏悔?
曾爷张开的嘴,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面庞惨白如纸,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血色。
曾爷惊慌恐惧之余,着急地望向了莫叔,朝莫叔发去求救的讯号。
莫叔轻声宽慰:“辞儿,你且莫要动怒,相信叔的话,这一回前来火焰天,九界中人,绝无伤害歌儿的想法。
歌儿身上的伤,是她扛下帝国留下的。”
“扛下帝国?”
九辞蓦地望去。
莫叔点头:“深渊铁链自然断裂,联盟帝国即将坠落深渊,歌儿一人之力,扛下帝国,这才遍体鳞伤。”
九辞渐渐清醒,却是含着泪,无奈地看向了轻歌。
他垂下了手,把放在曾爷腹部的足移开,踩在了神兽的脊背,略微低着头,有几分失落之色。
却见悬浮于空的一百零八根噬魂钉,都已回归到了九辞的身体之中,牢牢地插在那一整条脊椎骨。
他的妹妹是人间英雄,是世上最好的帝王,一代明君,爱民如子,乃亿万修炼者的信仰,是火焰天的白月光。
他身为兄长,怎能任由邪骨之气肆意地蔓延,岂不是要成为她的污点?
九辞踩着位面神兽,来到轻歌的身旁,将披风盖在了轻歌的身上,指腹抹去了轻歌脸颊的血色泪痕。
“蠢。”
九辞暗骂:“等哥哥一下不好吗?
就算要扛,也让为兄来扛,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扛什么?”
“要我说,就该把你打一顿才能听话,信不信以后不让你的手握刀了?
给我绣花去,做点女孩子该做的事。”
九辞擦了擦泪,耷拉着脑壳,低声说:“抱歉,是哥哥来晚了,若哥哥能早一些时间来就好了。”
九辞说话时,为轻歌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将轻歌裹紧,严严实实的。
轻歌坐在神兽脊背,空洞的血眸盯着九辞看了许久,忽而颤着手紧攥住九辞的衣袖,“哥,帮我找一下寒寒好吗?”
“寒寒?”
九辞皱眉,扭头望向梁萧:“白寒那个臭屁孩哪去了?”
梁萧忍住哭泣的冲动,指了指九辞身下的古铜雕塑:“那便是白寒……”九辞低头看去,一眼便知是怎么回事。
自从深渊铁链裂缝的事情发生后,联盟帝国的人一直在寻找神兽白虎,这件事九辞也是知道的。
只是九辞没有想到,超神兽白虎,竟就是神域王宫的白寒。
最早见到白寒,还是明远山庄,一个被父亲抛弃的男孩,一个即将暴露身份的半妖罢了。
至此,九辞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妹妹啊,就是太重情重义了些,把那些朋友,看得比命还重要。
“跟哥哥走,哥帮你把它找回。”
九辞握住轻歌冰冷的手。
轻歌往后挪动,轻拍神兽脊背:“寒寒躲在这里,他不肯出来了。”
九辞紧抿着唇,便知自家妹妹是魔怔了。
而对于这样的夜轻歌,九辞等人束手无策,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她满身悲戚,等着一个已经不可能回来的小妖怪。
神木空间。
小男孩模样的朱雀,有一双宝石般红而发亮的眼睛。
他正攥着拳,含着泪,咬牙道:“就知道逞威风,就你最厉害了,就你是救世主。
老白就是个蠢货!”
“哭什么?”
玄武问:“那是他的使命,救世主这种事,不是他最爱做的吗?”
朱雀扭过了头:“我才没有哭,我是喜极而泣,看见这蠢货死掉了,我太高兴了。”
朱雀渐渐嚎啕大哭,大声喊:“真的,我真高兴!”
玄武叹了口气,缩回龟壳:“四灵,要永远地缺个角了。”
朱雀擦去眼泪,嘀咕:“老白要去牺牲也就罢了,这女人可怎么办,女人真是太麻烦了,不过死掉个超神兽而已,难过什么!”
“女人,少了个老白,还有老朱陪着你。”
朱雀说道。
轻歌没有回应他。
龟壳之中,玄武懒洋洋地瞥着朱雀。
老白走了。
最难受的,大概就是朱雀吧。
只是这小东西嘴硬,明明心里难过得很,怎么都不肯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