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没必要管他们怎么想。”赵玉皱着眉说道。
“好,放下这些问题不谈,王爷,您能确定自己不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或是.....”
齐桓话音未落就被打断,“如果你真这么想,那你也太小瞧我赵玉了。”赵玉冷冷地出言道。
望着齐桓,顿一顿,闷声道:“我赵玉还不至于糊涂到分不清自己的感情。”
齐桓心神一震,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抛开所有的包袱接受眼前这个人,但也只是一瞬而已,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不确定,他不能冒险。
“下官不是想质疑王爷,下官只是想说王爷真的觉得这份感情已经深到足以面对诸方的刁难和世俗的压力了么?”
赵玉脸上似是失望又似疑惑,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什么。
齐桓不等他开口,又道:“撇开所有问题不谈,王爷,您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赵玉望着齐桓脸上痛苦的神色,怔怔不语。
齐桓闭上眼,稳了稳心神,再睁眼时,已经敛去脸上所有的神色,目光清澈澄明。
“情到深处自然容不得其他人,下官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王爷您能给得了吗?”
赵玉彻底地呆住了,脑子里更是乱成一团,他从来没想过会齐桓会说这个,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太出乎他意料了。
齐桓知道这番话对赵玉的冲击有多大,这个时代奉行的就是一夫多妻,异性之间尚是如此,更遑论他们。
过了半晌,赵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太......”
“太荒谬了是吗?觉得不能接受?”齐桓接口道。
赵玉摇了摇头,迟疑了片刻,“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太超出他的认知了。
“只要王爷应了下官,下官便是舍了性命,陪王爷走上一遭又有何妨?如果王爷做不到,那便放过下官吧!”齐桓轻声道。
赵玉似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人,目光从修长的眉峰,深邃的眼眸,挺直的鼻梁,一路划过,最后停在薄而有形的唇角处,随后茫然了。这个人明明还是那个人,但为什么自己却觉得那么陌生。
“终究是下官太过强求了。”齐桓惨笑。
赵玉无力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如果王爷没什么事的话,那下官就告辞了。”
见赵玉并无异议,齐桓转身离开。
“等等!”齐桓身形一滞。
“难道你还能不成亲吗?”赵玉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如果王爷答应,下官便不会。”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赵玉望着齐桓远去的背影,眼角沁出一丝泪意。
“齐大人,你回来啦?”钱子明被脚步声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问道。
齐桓勉强笑了笑,“嗯,钱大人回去休息吧。六王爷已经走了。”
钱子明已经有些清醒,“是吗?那齐大人你早些回去休息。”说完,人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齐桓把他送回房间之后,才回了自己房间,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日上朝时遇上赵玉,二人心绪都有些复杂。简单地问候了一句,便各自离开。
上朝时,广献帝明显有些气力不济,草草地便宣布散朝,留下殿内神色各异地文武百官,人心浮动已是在所难免。
散朝时,成王一直在和几位刑部的官员说着什么,而赵玉却有些心神不定,一直沉默着。
今日正好是朔望日朝,凡是九品以上官员论其所属部署皆可入朝,齐桓在人群中找了半天也没见着陈望远三人。
难道他们已经先走了?齐桓有些郁闷地想。
上朝时的站列次序按照的是官阶品级,品级越高所站位置越往前,退朝的时候却是从队伍最后开始退场。齐桓方才又被几位同僚拉着叙了一会儿话,只怕他们三个已经走远了,估摸着已经追不上了,也就歇了追上去的心思。
刚打定主意,就见吴庸正好往自己这边走来。
“吴大人别来无恙啊?”齐桓笑着打了声招呼。
吴庸也跟着拱了拱手,随即有些急切地一把扯住齐桓的袖子。
齐桓一脸惊愕,这是怎么个意思?
吴庸脸上难得有些严肃,拉着齐桓往人少的地方走。
“吴大人,你这是怎么了?”齐桓有些摸不着头脑。
“齐大人,您还不知道吧?周编修昨天被马车给撞了,现在请了假正在家里养伤呢?徐编修和陈奉祀(陈望远)现在已经探病去了,临走前让我和大人说一声。”
齐桓吃了一惊,忙问道:“那伤得重不重?”
“听说折了腿,恐怕没两三个月是好不了了。”吴庸啧啧地摇了摇头。
听说折了腿,心里虽然一松,但脸色却沉了下来,没想到昨天自己走后,还出了这样的岔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的话,你还不至于这么小心地把我拉到此处来说这件事吧?”
吴庸讪讪地笑笑,随后压低了嗓子,“可不是么?听说周编修是被武安侯家的三公子纵马给踩伤的。”
齐桓惊怒交加,武安侯杨乃功的名头他是知道的,为人十分的谨慎低调,十五岁便跟着先帝南征北战,战功卓著,这样的人往往是当政者忌惮的对象,只要看看早年间随着先帝打江山的功臣如今剩下几个,就知道当年先帝卸磨杀驴的本事有多狠了。可这杨乃功能成功不让先帝起疑心,并封了世袭罔替的武安侯,就足以知道这人不是个简单人物。
尤其是先帝晚年疑心愈重之时,都丝毫没有对其生过疑心,可见此人确实有两把刷子。这人也是个知情识趣的,在广献帝即位时主动致仕辞了官,只做了个闲散侯爷,此举更是让广献帝对其好感大生,连带着武安侯府的门槛都要比别家高上两寸。
大秦朝自商鞅变法之后,便定下了自公士至彻侯二十等爵的制度,专门用以赏功。第十九级关内侯,第二十级为彻侯,彻侯食县,即有食邑,这已经是所有爵中最高的爵位了,其他诸爵得食俸禄如官吏。
这种制度直到扶苏即位才被渐渐废除,随后便只分亲王、嗣王(承袭亲王的为嗣王)、郡王、国公、郡侯、县侯、县男、县子。国公之下,均加开国字样,如某某郡开国侯、某某郡开国子,封爵有食邑,但往往为虚封,唯有加实封着可以享有所封地的租税收入,但后来此条又被废除,改为领取俸禄。由此可见,皇帝对这些封了爵的,心里总是存着几分猜忌。
尤其是后来的几任皇帝,在对待封爵一事上的严苛和谨慎简直令人发指,有人统计,这几任皇帝在位的一百多年时间里,竟然只封了十五个郡王。
由于封爵数量的急剧减少,封爵制度也越发的简化,发展到如今便只剩下王爵、郡王和侯爵和几个不入流的虚爵。
王爵为皇室专享,或封宗室,当然封宗室为王爵的例子极少,皇族封爵均世袭罔替。如今封爵的承袭只有世袭罔替和世袭两种,前者在承袭时按原爵承袭,后者承袭的时候要比当初被承袭的爵位基础上降一等承袭。庆丰帝在时竟然无一个世袭罔替的例子,那些封了爵位的只能是终身爵,身死爵除,就别说什么福庇后人的话了,由此可见皇帝对封爵一事上态度有多苛刻。
在这件事上,先帝的态度要比他老爹好上许多,至少封了几个世袭罔替的爵位,这武安侯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武安侯杨乃功如今已是古稀之年,膝下有三子一女,纵马踩伤周子清的三公子便是杨乃功的孙子杨文易,名字虽然是个极风雅的,但这杨文易却偏生是个恶霸一般的人物,在京里有家世作依仗,横行霸道鱼肉百姓,称得上是无恶不作。但这小子到底有几分心眼,知道哪些人不能得罪,是以长久以来竟没有一个人整治过他。有这个本事的,只要见他做得不是太过分,多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惹得这一身骚。而真正被欺辱鱼肉的,多半是一些百姓或是些低品级的官员,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能力为自己讨个公道,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
知道周子清受了伤,齐桓心中担忧,考虑到中午午休这段时间也无甚紧要的差事,便想趁着这段时间去周府探一探周子清,回到文渊阁后,便向谢淼之告了假,谢淼之摸了摸胡子,沉吟了一番,“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中午当值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帮你照看着的。”
“如此便多谢大人了。”齐桓回答的真心实意,文渊阁不比翰林院,作为参与政事的大臣是不能随便告假的,谢淼之能这么痛快地答应,确实是出乎齐桓的意料。
“做事之前一定要事先考虑清楚,冲动莽撞那是莽夫的行径。”临了,在齐桓快要出门之际,谢淼之意有所指道。
齐桓脚步一顿,这个老狐狸!还真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说教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