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先生的话不多,他是肉多的厚嘴皮,说话的时候喜欢一直手攥着拳头堵住自己的嘴巴,我想是因为他有礼貌,怕自己的口气会给别人带来不好印象的关系。他的眼神不太盯着对方的脸,一方面是因为戴眼镜,近距离的与对方对视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另一方面,也许是他的心里并不自信。
尽管如此,c先生看起来是上进的。他有着哪怕失败也要再尝试的小人物心态。在我眼里,他就是那个心中有美,无论在怎样的现实面前都能看到美的男孩。这就是大学时代c先生给我的印象。我们的交流很少,但我觉得我们的心灵很近。
而我给c先生的印象,应该是糟透了吧!但我总是有种坚信,他不会真的记恨我什么。
本该上大三的时候,c先生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小房子,一边读书一边参加考试,好像也在同乡会那里做些什么兼职。我们这一圈同学大多都是这样,基本上都离开了自认为垃圾的学校。
唯一与我们不同的人是老程,她是统招生,却在家人的不理解下退学了。老程是绝望的,她闷不吭声的叛逆,她跟我一样渴望幸福和阳光,却发现自己有着异于常人的绝望,因此把自己伪装成懒惰虫,在现实的社会里醉生梦死。
老程总是说我比她勇敢,我做了她做不到的事情。其实我们一样,只是我有时比较张扬,我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个异类所以不怕被人知道。
老王是最浪漫的,男朋友从很远的地方来找她,跟她一起在城中村租了一个小房间,俩人算着钱过日子,看起来很好。她也是个喜欢发现新鲜事物的人,心里面总有着跃跃欲试的期待,她一边考试一边给小朋友做家教。我一想到那个情景就觉得好笑,她在我眼里就像个小孩子,怎么去教别人呢?
我太喜欢粘着老王了,她浑身散发着浓郁莽撞的正能量,我仅仅只是看着她就觉得好开心。我比她高,可我打不过她。用一句话形容,她总像是一头狮子钻进了孩子的肉ti里,你觉得她十分无害,但她却有着惊人的爆发力。
因为之前有过投稿合作的关系,我开始在传媒公司实习,公司拍摄各种短剧,我也跟着到处走。突然有一天发现,从原本做一件事的我们要分开做不同的事情了。我绝望的感知着,生活是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就像人不会踏入同一条河流。
有天,我、老王、c先生、还有别的同学聚在一起,那是我们各自都离开学校后的第一次相聚,在c先生的出租屋里。
c先生提醒自己多喝水。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多喝水好,不会得肾结石。”
“我已经得过了。”c先生说这话的表情看着有点委屈。
我觉得这样的对话很搞笑,于是在c先生讲诉自己如何被同学送进医院的时候,我自顾自的笑起来。
我问他有多疼,他低头想了想,说是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很疼。想到我爸也得过结石,突然觉得这样的巧合也很好笑。
我记得当时还有别人在场,那人说:“你听说别人得过结石有这么开心吗?”
我不太会回答,虽然我没有嘲笑别人的心情,但看起来的确没心没肺。
我说:“是结石比较好笑吧!”这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回答。
一个人说错了话,最好的解决方式是绕过这个错话改说别的。可我不是,我好像总是渴望被乱枪扫射一般。
我能在c先生的脸上察觉到些许的不开心。不过好事坏事,都在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好像不会主动攻击别人,一步一个脚印的做事情,我觉得这些对于一个品行优良的年轻人来说过于虚伪,因此总渴望探求他的底线。我抱着想要揭开他伪善面具的心态观察着他的行为举止。
他的底线就是不说话,干别的事情。这些我也会的。可我就是觉得我们不一样。
c先生可能不会探究我们之间的关系,但因为我的表象与内心并不一样,所以我才会做这样无用的事情。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他一定是个幸福的人,生下来幸福、成长幸福、以后还会幸福下去。他会顺着人的成长成熟的轨迹行事,终将有一天,我会跟不上他的脚步。
在我们玩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观察着他身上所谓的优点。面对不喜欢的人,他不会表露出来。我总是坚定的认为他一定会不喜欢我,可是我让他讨厌了,他为什么不说?下一次,我就会想要做让他更讨厌的事情。
我一直渴望跟c先生吵架,攻破他所谓好人的界限,我想要证明他是跟我一样的人。这和在影视剧里女生之间的争风吃醋不相上下,我不知道我对这个普通的男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思想,但在那时,我就是有着那样欺负人的心态。
那时大家一起去ktv,大家玩着,我和老王假装去抓c先生的头发。老王才是玩,我却感觉自己的手指真的用力了。
在手指用力的那一瞬间,我在c先生的脸上看到了不爽。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坏。c先生推开我们,他继续唱歌。水木年华的歌我还是从他那里听来的,他唱的不太好。在欢快的气氛下,我跟着大家一起跳舞唱歌,可在某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是特别寂寞的。因此我会好奇每个人的心里会想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果我提起来这件事,c先生一定会说,有这样的事吗?我不记得了。
他的八面玲珑,才是我最讨厌的。
后来,我就居然和c先生越走越近了。四个年轻人住在一起,吵闹、欢笑、歌唱、去海边玩耍,像每天都是过节一样。一切,都美的像是一场梦。我们曾经想要一起创业,心里怀揣着对这个世界的无限憧憬,可我并不是想要创业的,我只是想跟他们在一起。
在那个公寓里,老王和男朋友时而腻在一起,这就变成了我和c先生落单,大多时候也只能应景一般的相处了。
在看到c先生的一瞬间,我会觉得非常开心,可是我也不会跟他正常交流。莫名其妙的,我就会生气,有想跟他大吵一架的决心。他不会跟我吵,我就更生气。
有一天,c先生接到了一个电话,详细内容他没有说,我也没问,但好像他要离开我们回家了。我有说不出来的感受,心痛的厉害。我想大哭一场,对他破口大骂。可是这些我都没做,我知道他始终是要离开的,于是我下决心要在他离开之前先离开这里。
我病态的沉浸在自己的感受里,完全无法解释。回想我和c先生的相处,我一直都是在找茬,我为什么要找茬,我连一个合理的解释都找不到。
在那之前,是记忆里的某一天。我们都没有戴眼镜,并肩坐着,因为视线模糊,我们说话的时候,我总会时而闭上双眼歇一歇。
闭上眼睛的瞬间,我看到了好多画面,那些画面带来真实的感受,尽管不能确定是否真实,但却让我虚脱。
我一直在奔跑,身后有脚步在跟着我,我是如此的害怕他会追上我。
闭上眼睛,我想,我要再快一点,必须再快一点。
睁开眼睛,我还跟c先生在聊天。可我已经完全跑题,我需要他的提醒才能知道我们的聊天内容。
闭上眼睛,我还是被追赶,我的心开始呼喊,不要碰我……不要追我……
我睁开眼,我还是在跟c先生聊天。
这个世界让我混乱,我开始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
我问自己,是谁要碰我,谁在追我?我找不到那个人。我的身边只有c先生。我们靠在一起,头挨着头。彼此肩膀的肌肤轻轻的碰在一起。突然,我感觉像被电击了一般打了一个冷战。
跟着,我就开始感受着突如其来的烦躁和不安。
我看着c先生的脸,我根本有脸盲症啊!可我完全看不清他的样子也不记得他的样子。是因为没有戴眼镜还是因为什么,我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张陌生的面孔。
我开始不停的提醒我自己,我面前的这个人是c先生。他不是别人,是我的同学,是我的朋友,他心地善良、给人温暖,他是不会伤害我的。在我内心的重复暗示下,却只让我感到更加的不安而已。
直到后来,我已经听不见c先生的声音了。我强烈的感觉到自己面临崩溃,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我了解自己,当我的情绪爆发的时候就像个疯子,我每次痛哭的样子撕心裂肺,完全超出正常范畴,我的那个样子让我羞于启齿,我不能让别人看到。
可是我就要崩溃了,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阶段性的敏感、恐惧、绝望,我只知道我又想活着又不想活着,我是个矛盾体。我向往阳光积极的人生却总是陷在悲伤里无法自拔,我看起来很好,可身体已经空了,是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
“我不喜欢男生,其实我喜欢女孩。”我看见了模糊的阳光透进房间来,说了这句话后,我觉得我安全了。
多好的c先生啊,因为我突然发现我们的距离已经近到一个我不能承受的界限,我开始控制不住的转移话题和撒谎。因为不安,我的嘴巴根本停不下来,我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自己无法预知接下来会对这个男孩子做什么,我希望我们都是安全的。
我说假话总比说真话看着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