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如今人们听到左慈这个名字时如雷贯耳,可在当时左慈还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子,这要是别的什么职业或许没什么,但对于动则需数十年修行的道士职业,这个年龄段基本上是帮人拧包的小道士。所以刘备对他也没太在意,只当他是本地乡亲罢了。倒是陆匤对其推崇倍至,当先迎他入内,坐了主位,又风火火的安排茶点,给人一种稀客到来的感觉。这一点除了使得左慈倍感受用外,也给刘备几人提了个醒,‘陆匤颇看重此人’。兄弟几人相识日久,也渐生默契,见陆匤对此人态度暧昧,虽是疑惑却也配合。
入坐之后,刘备兄弟与左慈相互问叙,其间左慈自称正在天柱山修行,因听闻官军与黄巾贼会战于巨鹿等地,便前来游历。前日下的山,昨日已经见过位于广宗的官军。今日游历至此,见军纪严明,便起了求见之心。
这天柱山位于如今的安徽省境内,距离此地有两千多里地,左慈能一日之间从天柱山行至广宗,也是颇有道行了,只是刘备几人不曾听闻天柱山,还道是清河县附近的一座道山,并未在意。这左慈抖出了日行两千里的包袱,却没人领悟,令他心中骚痒难定,却又不肯明言相告,于是便提议帮刘备等人卜卦。刘备等人只当是游乐,并未在意,嘻笑间推拥着算上一卦。
左慈出行观光并没带卜卦所需的物件,提前说好只为众人看面相。刘备当先,将手摆在几上,额头前倾,就等着听左慈评出个好歹,却不知左慈心中已经暗暗为难了。不为啥,只因为刘备这面相太好了,身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长耳阔额,两目可环顾左右,顾自见其耳,唇鼻间微毛无须,鼻梁挺拔,帅气非凡。这要形容起来呢,就是第一眼看过去就是个大帅哥,再接着看,就会从他的眼神中看到那一份淡淡的忧伤,退后一步从整体来看,那就是一个做过大事有过故事的大帅哥。这算命大都有个既定过程,通常掐指算来的时间都在十息之间,左慈看完面相,看手相,看完手相问八字,心中盘恒不定。无它,刘备这天生迥异的面相配上那八字,若依着易经上面所讲,那就是天星下凡,是天子的命。但如今,天子和他的王亲们不在金殿上就是在王府中,哪有谁会带着这么一支小部队到这战场上。左慈心中拿捏不准,说出来的话也就模棱两可,“我观将军,双耳低垂,乃天生贵气之像。口鼻之间,隐隐好似龙须游动,他日地位怕是要在人臣之上。”言罢,刘备点头道:“我乃中山靖王之后,若要强攀却也如先生所说算得上是沾有先祖支鳞片爪的龙气。”话虽如此,左慈不太自信的表情却也令刘关张三人对相命失了兴趣,独剩陆匡还央着左慈帮自己相上一回。
急于挽回面子的左慈当即为陆匡也算上一回。只是这一回比之前更糟——因为按着易经来讲,面前这人的命相是五行尽全,位极人巅、以臣代君的天狼星相,相传代汉的王莽便是这天狼星相。可是再细推敲,却又发现明面上这五行尽全,实际上却是浮根相,也就是说乾未及天,坤未及地,五行未尽,金牛射于太行之虚……用句土话说,就是不归三界管,不在五行中。左慈这回是真觉得学到用时方恨少了,此时真不知是该依着所学去讲,还是以自己的判断去胡诌,一念之间,最后还是决定自承学艺不精,按着易经所注解读道:“贫道学艺不精,难做判断。”顿了下“按这易经所注,将军这命相乃是超出三界,不归五行,不入轮回之相。”接下来就说不下去了,为什么?因为按着易经中的说法,世间万物皆是由金木水火土五行所构成,律属三界之中,这不归五行,超出三界的意思就是,你要嘛是盘古般的上古巨神,要嘛就不存在,连那玉皇大帝也在三界之中。左慈这头说的是心虚不已,陆匡那头听的是五雷轰顶,好在三位兄长没当回事,在嬉笑间把这事盖了过去。
午膳用过,左慈告辞了刘备等人出营独自离去。左慈离去后,一时无事的兄弟几人聚在帐中闲谈,之后便有散出去的几个侦骑回营汇报,报称已经与卢植相见,刘备一听大喜急忙催促侦骑将所见所闻详细描述。
那几个侦骑便汇报了自离营之后寻得汉军在广宗所部,最终见到卢植的“惊险”过程。为首一人邀功一般地将一路上的见闻讲得绘声绘色,刘备也不催促,好在就在大家的情绪都被其调动起来后故事也讲到了关键——那侦骑被引见至卢植。据那侦骑所说,卢植听闻是刘备领军来助,很是欢喜,着令刘备尽速前来广宗会师。然而故事到此却噶然而止,刘备听后自顾是击掌欢喜,但陆匡等人却是意犹未尽,待再做细问时,又是一堆吃饭睡觉的杂事。这骑士事情讲述不清,分不出重点,陆匡本想再问他人,奈何那几骑虽然也是一路去来,但见到卢植的却只有这一人,陆匡见问不出个名堂,也只得恨恨作罢。
即将能与恩师相见,刘备心中自是已被应承,这僮仆立时就潜身回到县尉座后。刘备见这僮仆眉清目秀,年仅十七八岁便能代主行事,言谈举止间也是恰到好处,于是一时兴起就叫住了小仆多问了几句闲话。这小仆颇是机灵,借着与刘备问答间,借了个机会拐了话题,提起家主人有个堂姐的夫家表舅在幽州为师友祭酒。刘备见小仆刻意提及家主人有个拐了弯的亲戚在郡府,自是猜出其商贾之意。不觉一时游戏心起,便含笑开口道,“还真是巧了,刘某乃是景帝玄孙,与那幽州正是叔侄关系。此前在幽州剿贼时,说不得与你家那亲戚还是认识的。”此言一出顿时将那仆僮骇得不知如何应答,见场面一时尴尬,王县尉在一旁笑着对那仆僮说道,“怎么,你小子现在才知道是遇上了贵人吗?”听县尉问话,方才回过神的小仆赶忙拱手弯腰诺诺称是。
笑声过后,王县尉起身说道,“少君事忙,我俩就不多做打扰,先去那临沽楼静候佳音。”刘备笑然起身,“唉,不必如此客气,还请转告员外,刘某先将这营中事物安顿,随后就去”说完,将县尉二人礼送出营。等送完客人转回到帐中,兄弟几人便聚在一起,陆匡说道,“这些人请得这么匆忙,想必有事要求大哥。”刘备笑着点头,“应该是,到时去看了便知道。”随后,兄弟四人便在帐中等着去吃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