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匡来到中军帐时,关羽正讲述着这一趟的经历。没多久刘备入帐,关羽就和张飞相互补充着将去搜寻侦骑队伍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当二人讲到乌桓人又退了十五里从新安营时,刘备当即取来地图让关羽标出位置。
关羽以指点明位置,刘备边看地图边在心里琢磨,抬头问关羽是否确定。关羽点头道:“离开时看见乌桓人已经在营外牧马放羊,可以肯定是安下营了。”
刘备听了之后点了点头,问道:“大家有什么看法?”
……
一时间无一人作答。
刘备转头又问陆匡:“四弟你怎么看?”
陆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大哥,半分犹豫半分推搪地说:“他们这是防我们偷袭吧。”
“哈~哈哈~哈”话才出口,满屋的人都笑出声了。这不废话吗,在座的有谁看不出乌桓人换这个地方扎营就是防人夜袭。
陆匡被众人这么一笑,也有些许着恼,心想“这事谁不知道,奈何你有办法破解不?”于是闭口不语独自一人在那腹诽。众人一时也都无语思索。片刻见无人提出观点,陆匡开口道:“乌桓人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我们夜袭,少不得还会在营地四周布置岗哨。他们做了如此多的防备营中必会有所松懈,若我们夜袭成功,定能给予沉痛一击。”
话虽如此,奈何乌桓人早有预防,如何夜袭成功,众人都不开口,依旧在那思索着。陆匡接着说道:“既然已经探明了敌人的扎营处,我们只派骑兵,快进快出,即便是被对方发现,他们也来不及应战。”
这话一说,众人眼前顿时一亮。陆匡这话说得在理,众人先前最担心的就是对方全是骑兵,偷袭时若让对方返过劲来,步兵来不及撤离反而成为累赘。相反若是单以骑兵快速突袭,一击既走叫对方防不胜防。
军中此时拥有将近一百的骑兵,而对方也就三四百的人数,在夜袭中以一敌四,对方又无防御工事,确实是可行。只是夜晚袭营,向来都是以小股精锐快速突入,在敌营中引燃大火,再由大股部队在外策应,以防敌人逃脱。如今想以骑兵单独夜袭,这火势必需又快又猛,如此就需要使用大量火油。
只是刘备领的是郡里自发组织的杂牌军,连武器护甲都没配齐哪来的火油预备,当下众人又是一阵无语思考。片刻还是陆匡先开了口:“我道是有一法,只是有伤天和不知能不能做。”
陆匡一连智计齐出,众人不免高看一眼,听他这么一说,都摒息静待。陆匡见众人神色如此,犹豫着说:“我们……可否,用死尸榨油?”
陆匡说得犹犹豫豫,说完又有些懊恼,众人听了却是茅塞顿开的感觉,纷纷点头称赞。当时便传下军令,借村民家中炉灶,又让士卒收罗乌桓人的尸体,剖尸剐肉,置于炉中熬炸。
派出人手后,房中众人接着商议军务,陆匡抽空将写给郡守的呈文交给刘备审阅。刘备略略看过后将呈文交还给陆匡,让他将文中的暗语去掉,重写一封再发。
时值初秋,夜风送爽,天上繁星闪烁,影印出远处的山脊轮廓。乌桓人的营盘中,秋虫夜鸣,篝火处处,大帐外阙机廆正在与他的下属们围火畅饮。
一群人围着三个烤架席地而坐,架上的全羊已经被烤得泛出油渍。见着火候差不多了,众人便用羊角刀从羊身上割下肉条,用刀挑着伴酒下肚。有酒下腹,话就说开了,天南地北的说什么都有,最重要的主题自然是今明的战事。这当中就有人就劝阙机廆不要继续再和汉军对抗,应该去寻找没有汉军保护的村庄。阙机廆不听,反劝对方道:“草原上的孤狼会一直跟随在他的猎物后面,直到他的猎物再也无力逃跑。”又说,“如今汉人在这一带只有这支守军,只要击破了他们就不会再有妨碍。而且那些失陷的族人都是我们部落最勇敢的战士,我是绝对不会抛下他们的。”说罢以手握拳以示坚决。
见阙机廆如此坚决,众人大受鼓舞,纷纷表态要与汉军决战到底。那人见状改口劝道:“我们如今人手不足,若是与汉军决战,既便胜利损失也会惨重。不如与北边的族人汇合后再来与汉人决战。”那人才说完,阙机廆面露得意之色,回道:“这事我已经派人去办了,估计明日天亮我们北面的兄弟就会过来与我们汇合。”
围炉的众人见阙机廆料事远在众人之先,心中都是欢喜,尽数开怀畅饮高声称赞,酒至酣畅时方才歇下。
夜至子时,略有微风,天寒而不冻。赵村中刘关张三人齐集百骑以酒誓师,人人背负薪柴手执油罐,快马急行望乌桓人宿营处杀去。队伍行至大宁山时,折道向南,又行了六十里路,绕出山口,于二更时分许潜至乌桓人东南五里处。远处乌桓人营地的篝火已经清晰可辨。
刘关张三人令军士下马稍息,隐在暗处往前打探敌营。此时天地一片混沌黑暗,唯独远处敌营与之格格不入,十分清晰显眼。只见那营盘以篝火为核,数十营帐环绕布置。既无壕沟也无栅栏、路障。只在营内设有人手看顾篝火,外则或明或暗警戒放哨。
三人目测一番,觉得此时举火,必然被对方发觉;若是趁着夜色突进营中,对方仓促间无法阻挡,届时再借营中篝火引燃材薪,放火烧营,定叫他们防不胜防。三人议定,便返回队中,将众骑士聚拢到一处,把计划与大家分说。说完翻身上马,一行百骑刀剑出鞘,长戟向前,藉着夜色的掩护向敌营摸了过去。
百骑向前约摸又行了一里地,突然一声高呼,前方约在五十步开外一道人影闪出。那人影朦胧,借着对面营地的火光,影射出一幅骑士轮廓。那骑士甫一现身,就高声呼喊着胡语策马望营地奔去,不消说定是胡人的暗哨无疑。刘备等人见形踪暴露,立时策马提速扬鞭抬弩,紧追着那骑士向胡营杀奔而去。
马快似风,三里多地转瞬即过,等到刘备兄弟都已经杀进营盘了,阙机廆才从睡梦中被人拽醒。
当夜阙机廆正在帐中宿醉,突然间被人从榻上拽起,耳中传来交兵厮杀的声音,余光处火焰光亮已经透过油帖布映入眼中。阙机廆当时浑身上下一个激淋,人直接就给吓醒了。清醒之后,当既抽刀上马,人还未来得及应战,就见火光中一位红脸将军从那帐角处一闪而过。
阙机廆望见关羽的侧影,顿时感觉手脚松软,再提不起力气去与汉军交战。紧接着营中各处爆破声连连,战马四散惊逃,大半乌桓战士一时间寻不着马匹,只执了马刀来阙机廆处聚拢。
阙机廆眼见如此,于混乱当中还想聚众抵抗。然而不多时四面帐篷尽数起火,更有汉军还将火往人群中放。眼见火势难敌,又不知道当时汉军多寡,阙机廆只得弃了营地,单衣匹马与族人向北逃窜。
当夜一战,阙机廆是大败亏输,将掳掠所得及自家财物尽数落在营地当中,只与族人衣衫不整仓惶逃窜。若非身后刘备心怯胡人骑湛,不敢分兵追击,恐怕自家性命已经交代在这里。
汉军以一敌四,一夜火攻之下双方战损竟在五五之数,最终逼得乌桓人弃营窜逃。刘备见对方只逃不溃,知道其中精锐仍在,不敢分兵追击,只择了其中一路,合三人之力一连追出六十多里地,再斩十绩而回,等到回返战场时东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
是役,汉军自损三十人,斩首四十,解获被虏妇女男子三十多人,战马近百余匹,牛羊财物不尽其数。百余人欢天喜地,踏着清晨的阳光回返赵村。回到村里,刘备将牛羊分给获救百姓,任其各自回家。陆匡听说大胜而归心中喜忧参半。既喜能够一战而定,将胡人逐离此地;又忧损伤的战士尽是军中精锐,如今精锐损失过半,若是还有胡人南下,恐无余力抗衡。
当下战事已了,义勇军上下各自收拾行装,准备回返涿县。正收拾间,忽然北方道上旌旗翻动烟沙四起,一路大军径冲赵村而来。陆匡等人登高望去,看那衣甲旗帜应是汉军无疑。然而战场之上不敢有半分懈怠,当下传令全军各自戒备严阵以待。
这一路军,速度极快,再靠近些时显出了大概。整一支军队人数约在三千上下,尽数骑马,奔行当中旌旗烈烈,衣甲鲜明,端的是一支精锐强军。队前当先一将,白马银甲亮银枪,相貌堂堂,着实是英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