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聂风前去看望严盈的日子。
自绝无神死后,严盈与破军、绝天三人便一直居住在靠近天荫城的小村落中。
曾经的严盈追求名利浮华,为了荣华富贵抛夫弃子,如今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倒也渐渐将那些看淡了,只一心一意地守着情人与儿子过日子。破军碍于严盈,对于绝天颇为友好,只是绝天却横看竖看觉得破军不顺眼,连带着对不顾他的反对硬要与破军在一起的严盈也有了怨气。
“天儿,快下来。你哥哥今天要回来,你快去沐浴梳洗一番,换上娘新给你裁的衣裳。”严盈站在门口处朝外看着坐在树杆上的绝天。
绝天撇了撇嘴:“你既然都有儿子了,还需要我做什么?”反正,他也只是个拖油瓶。
自从得知绝无神的死讯后,绝天行事颇为逆反,连严盈的话也渐渐不大听了。
“天儿,好端端的,你怎么说这种话?你这是在戳娘的心窝啊……”严盈秀美的柳眉蹙起,露出难过的表情。
绝天到底见不得他娘难过,听见自家娘话语中已带鼻音,赶忙下了树,一面向严盈走去,一面劝慰:“好了好了,娘你别难过了,都是儿子不对,儿子不该说这话,惹娘伤心。”
就算对严盈与破军之事再怎么不满,这也是从小宠爱自己,呵护自己长大的亲娘。
“娘也知道,你爹去世之事让你一时无法接受。娘不逼你,但是,天儿,娘不希望你下次再说这样的话,你是娘的宝贝,是娘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在娘的眼中,你与风儿是一样的。”
“娘,”绝天握紧了拳,周围的气息有些低沉:“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天儿……”严盈小心地观察了绝天面上的情绪:“你爹自诩天下无敌,神功盖世,单枪匹马地闯入了天下会,因不敌天下会帮主而亡……这些,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
“娘,既然知道这些,你难道就没有想到过要给爹报仇吗?”少年终究还是藏不住心事,愤怒地道:“娘,我不明白,不明白您为何可以对爹薄情至此!爹尸骨未寒,您就可以与其他的男人卿卿我我!爹死得冤枉,您竟不思量着为他报仇,您到底心里有没有我爹!”
“天儿!”严盈用手捂住绝天的嘴,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方才松了口气:“天儿,你知不知道,这是天下会治下的领地。就凭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若是被他人听了去,我们母子二人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天儿,听娘的话,啊,不要再想着为你爹报仇了,你爹有今日,他自己也得付很大的责任。”
“我不!”少年的话语中透着一股狠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凭什么要我忍?”
“不忍,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想直接打上天下会去?”
绝天冷哼一声:“有何不可!”
“匹夫之勇!凭你的功夫,只怕还没有见到天下会帮主,就已经死于非命了!”严盈对绝天竟有这种危险的念头感到很是焦急:“天儿,听娘说,天下会帮主不是一般的人,他不是我们母子能够惹得起的,你不要去招惹他。”
绝天不想再听,转身欲走,却听严盈在他身后悲戚地泣道:“天儿……你是想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娘,我答应你,至少在我有能力同天下会帮主正面一较高下之前,我不会去找他。”
听了这话,严盈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却没有看见,背对着她的绝天眸中的挣扎与最终沉淀下来的狠厉。
……
“天儿他总想着去找雄霸报仇,我寻思着这不是个办法。况且,风儿是雄霸的弟子,难免会给他招祸。不如,等这次看了风儿之后,我们就找一处偏僻的地方,远远地搬走吧?积年累月的,总能让天儿歇了心中的念头。”
“盈,你舍得聂风吗?”
“是我太贪心了,世间之事,岂能十全十美?我现在只希望风儿与天儿安然无事。纵然我不在风儿身边,只要我知道他过得安好,便也…便也足够了。”
“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听你的。”
“……”
一个人影站在窗外听着这样一番对话,露出了冷笑,他挑了挑眉看向一脸不可置信的绝天,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你的娘亲,你爹的好妻子呢!
“怎么样,下定决心了吗?是就这样默默无闻地远走他乡,放着爹的大仇不报,为你那个好哥哥让路,还是舍了你的好哥哥,为爹报仇?”
绝天沉默了片刻,来人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看着他挣扎的表情。
过了好一阵,绝天道:“他是我杀父仇人的儿子!我的哥哥,只有一个!”
“好!不愧是爹的儿子,不愧是我绝心的弟弟!”绝心拍了拍绝天的肩膀:“我们兄弟俩,一起为爹报仇!”
“嗯,哥!”
绝心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递给绝天,这里面装的原是一粒丹药,现在已被绝心磨成了粉。
“待会儿聂风来的时候,你娘必会留他用饭,你找个时机,将这粉洒进聂风的饭碗中。”
绝天皱眉:“这是什么?先说好了,别让聂风死在我娘面前,否则,她又要难过了。”
“自然不是毒药。聂风这么好用的棋子,岂能够用一枚毒药毒死了?这是傀儡药,你给聂风服下,日后,他就为我们所用了。听闻这些天他在为天下会帮主做汤,到时候,让他给天下会帮主下毒,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给天下会帮主下毒?这也太……”
“别天真了,我的傻弟弟!你以为,当初雄霸打败我们爹的时候用的手段,就有多光明正大吗?凭借爹的本事,若不是天下会之人围拥而上,以多敌少,爹又岂会落败?你我二人现在势力全无,连无神绝宫也被天皇收了去,若是你还想着硬碰硬地与雄霸较量,只怕这一辈子都别想为爹报仇!”
见绝天被自己说得有些松动,绝心又道:“害了爹的人,都该死!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们都要送他们下地狱!”
绝天的眼神渐渐坚定,他从绝心手中接过瓷瓶:“对,说得没错!”
因为聂风的到来,无论是严盈、破军还是绝天,都严阵以待。
严盈思子心切,见绝天也守在桌子边寸步不离,以为是因为他重视聂风这个哥哥的缘故,很是高兴,又怕他累着了,便道:“天儿,你先去歇息一会儿吧,你哥哥他还得大半个时辰才能到呢。”
绝天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用袖摆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没事,我就坐在这里等聂风他到。”
绝天的身子有些僵硬,这是他在处于紧张状态的时候才会有的表现。严盈在厨房中忙活着没有注意,破军却注意到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打量了一会儿绝天,旋即收回了目光。
过了一会儿,距离聂风到来的时间已只剩下一刻钟,严盈将准备好的菜一样一样端上桌头,虽只是些家常菜,却也香味四溢,让人格外开胃。
绝天当下就要帮着严盈摆碗。他刚接过一只碗,准备放在聂风常坐的位置前,手中的碗就被严盈抢走。严盈笑盈盈地捋了捋他衣袖处的褶皱:“不用你做这些事,娘来就好。天儿,你今天可是有些高兴过头了,怎么把衣袖都给扯皱了?”
“刚才没有留意……”绝天讷讷地道。
“行了,你去坐着吧。男孩子啊,就是粗心!”
过了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严盈蓦然起身来到门前:“风儿!”
……
无论怎么看,严盈都觉得自家儿子瘦了,又想起日后自己搬走了,怕是不能再就近照顾聂风,心中有些发酸,面上越发柔和慈爱,不断为聂风夹菜:“风儿,你再多吃点。”
在这过程中,绝天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对聂风下药。由于破军早有所觉,就是他仅有的几次机会,都被破军不着痕迹地挡了过去。
眼见着一场家宴就要结束,绝天心下着急,目光不由自主地瞥见被摆放在一旁的酒杯,忽然间福至心灵,他怕破军发现自己的意图再次阻止自己,赶忙走过去将那酒杯拿起,往里面斟酒的过程中袖摆仿佛无意间抖了抖,一些极为细碎的颗粒便融入了那酒中,消失不见。
绝天将酒杯递给聂风,随后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来,哥,我敬你一杯!”
话才刚出口,绝天便觉察到,让自己叫一声哥,原来也没那么困难。他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认可了聂风,所以叫得并不违心。只可惜,他必须在绝无神和这个异父哥哥之间做出选择。
绝天看着聂风拿起酒杯,心道,抱歉了,要怪,就怪你是雄霸的弟子。
聂风并不知道向来对自己不予搭理的弟弟今日为何对自己这般热情,但当着严盈的面,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他抬起酒杯就欲饮下,正在这时,破军凌空发出一道剑气,震碎了聂风的杯子,杯中酒尽数洒落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忘了感谢还是可人的雷了,在这里补一下。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