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来的世界,赵佑媛老家里确实还建有祠堂,逢年过节都要祭拜。不过随着社会的节奏日益加快,守着这些礼仪的老人接连故去,这些传统的规矩也渐渐被淡忘,赵家祠堂也日渐破败,荒芜清冷。
很多赵家子孙对这个祠堂的唯一印象,也就是,哦,里面供着赵匡胤,他们的先祖。反正金银财宝是不可能有的,祖坟都被蒙古人刨了个遍,他们还是得自力更生养活自己,有的赵氏后裔小孩儿还上不起学呢。于是他们继续该出国的出国,该工作的工作。
赵佑媛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过,自己祖上是做过皇帝的。小时候她还颇引以为傲,出去和小伙伴们炫耀了很长时间,周围的小伙伴也都很羡慕她。她以公主自居,经常在家里披着个床单,头上插根筷子,让其他小朋友扮演她的侍女。
不过长大后,除了宋朝历史关注了一下,好好学了学,对课本和电视剧把宋朝黑得惨不忍睹而义愤填膺后……也就没什么了。祖上是宋朝皇帝又怎样,她还不是照样要高考,待遇还比不上烈士和少数民族呢,人家还能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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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昏迷中的赵佑媛被送入了岛湖皇家疗养医院。基因中心的人给赵佑媛抽了管儿血,拔了两根头发,就加紧做基因分析了。
等结果出来后,顿时一片哗然。
医生们举着化验单,面色凝重地报告结果:
“居然真的是宗室基因,对比度为……今上五代之外,宗室九庙以内。”
这个概念意味着什么,在皇家医院这种地方工作的人,都有着高度的政治敏感性,不可能不知道。
院长得知了这件事后沉默了很久。基因中心的人,水平那是毋庸置疑的,很多从皇家科学研究院退休的大牛都在呢。
可他不得不让基因中心重新化验一遍,心中只期望是搞错了。
“涉及到皇室血脉,这种事情慎之又慎,万一搞错了虚惊一场,我们对天家交待不过去。”他亲自走到基因中心,目光沉沉地看着化验室。
这次基因中心的医生们都来了,专家学者排着队盯着每一个过程,却没能改变得了结果
——真的是皇族的基因!
皇家疗养医院承担的是救治病人并提供疗养的职责,对于眼前这个有着皇室血统的女孩,他们只有发现权,没有处理权。
该发愁的不是他们。
院长拿着结果沉吟再三:“术业有专攻,此事还是交给宗人府去处理吧。赶紧通知他们。”
吧唧,一个烫手山芋从天而降,掉到了安宁祥和•无辜的宗人府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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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宗人府的天空。
看到电话显示是皇家疗养医院的时候,宗人府的工作人员还有些惊讶。无他,这两家是不同系统的平级机构,平时公务上相交甚少。
宗人府在一千多年前是宗正寺,六百多年前,大宋皇室从汴京迁都到金陵后,宗正寺改为宗人府,挪出了九寺。掌管宗族名册、撰写族谱,但凡宗室子女的名字、世袭爵位、生死时间、婚姻嫁娶,都由他们记录,宗族内事也由他们来管理落实。现在没了嫡庶之分,工作量更是大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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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宗人府办公厅的人来说,今天绝对是一个晴天霹雳的日子。
想想,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你正喝着茶,吹着空调,整理宗人府监察厅报过来的每一位宗亲的仪谈记录,优哉游哉地做着本月给皇帝的月报。
突然,你接到了一个皇室疗养医院的电话,对方说有一个皇室血统的女孩,但在宗亲谱册查不到资料,请你看着办吧。
是不是很想逮着对方的衣襟猛摇,告诉他皇族内事不可妄言,先把头埋进冰水里清醒清醒?
“这怎么可能呢?事涉皇族内务,我们的工作是很严谨的。”爆炸消息之下,宗人府第一反应是维护本部门的声誉。
“据我们再三检测,确定她是陛下五代以外的亲眷,妥妥的。”皇家疗养医院下一句话,让宗人府办公厅上下陷入了深刻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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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厅官员默默回忆着宗人府近二十年来的工作,似乎也没有什么玩忽职守,况且这是十分严重的低级错误。每一个宗亲都是在皇家疗养院待产,孩子出生后由宗人府根据字辈和五行来取名,上册,压根儿没有漏掉的可能啊。
“名字叫什么,我们查查看。”
“据送来的建邺医院说,没有任何证件,只有一张消费单,写着赵佑媛。”
“啥啥啥?赵佑媛?”
你特么在逗我呢!佑字辈啊,这可是佑字辈啊,和太子帝姬一个字辈好吗?按皇室惯例,这个字辈除了太子不用,其他同辈宗亲都必须要用的,哪些人用了这个字辈宗人府直接能背出来,从来没听说过有个叫赵佑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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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有点蹊跷,看起来超越了他们的权责范围,宗人府不敢怠慢,赶紧上报宗令,不忘嘱咐道:“请你们再确认一下,出具书面结果函告我们,希望最好是搞错了!”
这样明显质疑的态度显然也把皇家医院惹毛了:“我们已经检验过两遍了!两遍!事关皇室血脉,我们敢怠慢吗!”
宗人府崩溃了:“那人呢?她有说她父母是谁吗?”
疗养院暴躁中:“还昏迷着呢!”我们巴不得把她眼皮子拿牙签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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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人府和皇家医院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互喷了一番,最后还是不得不正视这件事。
他们这个机构虽然闲,但是常年跟皇室打交道的人也不是傻子,马上意识到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要是处理不好兴许还要担责,于是先不声张,以免走漏风声。
宗人府的历任一把手都是皇族成员担任,这一届一把手理论上是太子的堂叔,皇帝的堂兄赵晗湘。
得知办公厅秘密报告的这件事后,他也傻眼了,人生一片坦途的五十多年里,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突然蹦出个女孩有皇室基因,还瞒住了这么多年,简直是在公然嘲笑宗人府的监察督导工作不力。
得,字辈都这么齐整,还省事儿了,都用不着他们宗人府请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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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啊,这个事情只能有两个方式解决。”闻讯赶来的左宗正,是皇帝的姐夫,坐在宗令赵晗湘的办公室里,开门见山道。
两个人都猜到了一种可能性——私生女。
联想到一百年前那桩旧事,这个猜测叫他们一阵头疼。
“其一,就是按常规流程,向上请罪,对下调查,给这孩子入籍,对违法宗室处罚。不过这样一来,保密工作就比较有压力。”
媒体那是吃素的吗?要被他们知道,皇室至少半年没法清净了。
况且,不列颠王室前两年刚闹出储君外遇的丑闻,皇室还下旨斥责了他们,转头自己后院就起火,自己打脸也不能打这么稳准狠啊?
“其二,这事儿就压着不报了,修改鉴定结果,叫宗室一概不知,对外澄清误会。将这个叫赵佑媛的女孩换个身份,送走。”
左宗正说得很直接,一点迂回都没有。因为想到接下来要面临的麻烦,这时候谁都没有迂回的闲心了。
“第一种方式,有违王道。第二种方式,有违人道。”
总之是不好跟皇室交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