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衡宗里,鲜少有人知道宗主有多么可怕的实力。
权力的倾轧向来不限于尘世,简单说来,只要有人的地方,就绝对少不了明争暗斗。哪怕是处于荒山之中,看似是世外桃源,其实,也免不了争权夺利。
庄玄青继任宗主之位,实际上并不是一件顺风顺水的事情。但是,前宗主故去之时,曾经委任不少的长老、护法支持庄玄青;那些忠于故主的老人们的扶持,对庄玄青的宗主接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也正是因为这样,很多人,对庄玄青,也有过很多不堪的猜测和念头。
只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一个,看起来没有丝毫修为的女人。
可是,今时今日,她的实力才显现出来。
有些人,怀着某些想法,有些人,一直在隔岸观火,有些人,则静静地蛰伏;今天之后,会有很多人会重新作出选择,重新选择自己的队伍。
逍遥境的强大修行者——莫说是这荆山,楚国,就算是整个云央世界,也找不出二十个。
就算是那传说中的神鸦司大司空,恐怕也是逍遥境而已。
在如今已经不见化梦境的云阳世界里,逍遥境,已经是巅峰。
庄玄青坐在竹楼竹椅上,以手背撑颔,看着前方跪着的众人,脸上没有什么喜乐哀怒。
直到沁阳走进来。
“好了,人到齐了,诸位心里想必都有话不吐不快,都说说吧。”
从年纪来说,沁阳或许可以叫她姐姐。老夫少妻的事情并不少见,但是有一个大儿子,这些年来,庄玄青还一直没有适应。看着这个男人,想着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殷殷嘱托,庄玄青心情复杂。
沁阳站在人群的最中央,低眉顺目。
但是他的语气,并不如他的神情那样和顺。
“日前玉衡宗宝典被盗,而掌管本册的一直都是宗主。至今为止,都没有被寻回。属下斗胆一问,宗主要如何向新月七宗宗主们交代?”
庄玄青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在此时突然发难没有半点意外。
“宋元哲在本座受伤之际,意欲偷袭……沁阳,此事你可知道?”
宋元哲是沁阳的亲信,这一点,玉衡宗上下众人皆知;沁阳的心思,暂且不说;宋元哲的偷袭,却显得耐人寻味。
更加耐人寻味的是,在此时此刻,有半数的长老、护法都看着庄玄青,眼中没有意外,只有咄咄逼人的光。
庄玄青冷然看着众人,默不作声。
就在这时,有一个白须老者突然说道:“总纲和要诀一直是不传之秘;就算是修行过的弟子也不得而知,非得宗主亲传不可。可是,如今遗失,此事非同小可。如果宗主不能寻回,该当引咎,依循门规,退位让贤。”
那老者话音未落,在一片惊讶目光之中,又有一个黑衣老者高声道:“孟长老说的不错。宗主,这并非本门之物,而是七宗至宝;七宗轮流保管研究,每十年更替,要整整六十年玉衡宗才能盼来此书。而且其中的功法关隘,更是只有宗主才能知晓。如今,遗失,更有可能落入外人手中,宗主自然是要负全责,否则如何服众?”
一时间,又有七八个人走了出来,不是长老,便是护法,更有皓首白须的三代元老,与众人一起,声讨着庄玄青的不是。
沁阳却是警惕地看着庄玄青。
他已经大概猜到了庄玄青的境界;可是,从之前的那场大战看来,她的损耗应该不小。如果要除掉她,当然要趁此时。
被一个女人统领,一群男人本就不服。有人有这样的顾忌,有人有那样的担忧,总而言之,平日里这些人都如同一盘散沙。如今,虽然大多数人都猜到了庄玄青的境界和修为,却仍然站了出来,指责甚至逼迫她逊位,这件事情,实在是耐人寻味。
庄玄青却知道,这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她看向沁阳,看到对方眼中灼灼的杀气和野心,心中暗叹。
她又看向众人,看着他们咄咄逼人的眼神,看着或叹息或不敢言的那些老部下,心里的叹息,从口中流出。
一声轻叹,压住了众人的声涛。
“玉衡宗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插手了?”
庄玄青望向某处,嘴角含笑。
一个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望向庄玄青,高声道:“尊上果然慧眼如炬,我如此隐藏身形和气息,居然也瞒不过您的耳目。”
在场众人,有人讶异,有人惊呼。
“他是谁?”
“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他刚刚……为什么我们居然没有察觉他?”
庄玄青眯眼看那个人,眸子深处,隐隐有怒意——更多的,则是一份慎重。
这个人,着实不简单。
他站在人群里的时候,样貌气息俱无,就算是面对面,也许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这种手段,这种境界,仿佛藏须弥于芥子,渺沧海之一粟,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人有。
庄玄青懒懒道:“想不到是天璇宗的宁藏空,有失远迎,万勿见怪。”
传闻中那人已经五六十岁,偏偏他皮肤柔嫩雪白,犹如婴儿,加上脸上无须,看起来极为年轻。庄玄青皱眉看着对方,脑海里,闪动着关于他的那些传闻。
传说中,这个人善于隐藏自己的气息,并且有一些幻术,能够操控他人的意识。所以,就算是面对面见了他,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让对手转瞬间“忘记”自己的存在。
甚至,最恐怖的是,就算是面对面,对手也会因为持续性的“遗忘”,而会忽略掉这个人的存在!
换一种说法——只要他愿意,他便无形无相!
宁藏空行了一礼,道:“七宗同气连枝,本应该相互扶持。只不过丢失之事实在是太过严重,所以鄙宗宗主特命在下一行。好在七宗来往倒也方便,否则,光是要从南海前来,便要颠簸数月,我这把老骨头可就要散咯。”
庄玄青听着对方客气、风趣的话,嘴角的微笑变得越发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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