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萱还在睡梦中,突然被嘈杂的声响吵醒。从军时间不短,虽然没有正式的军籍,但是她的行动迅速,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个优秀的军士,很快穿戴整齐,一边系扣子,一边往城楼跑去。
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但是因为动静太大,所以就算是数十里外的宣城,也能感应到一阵阵如同雷鸣的巨响。
如果不是大地都在震颤,大概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雷鸣吧。
远处,在远处丘陵地带的狭窄道中的那处营寨,此时此刻,正在燃起一片火光,还有震天的杀声。
“怎么回事!”
“不知道,突然就那样了……”
“前方没有一点音信吗?”
“还没有战报传过来,可能是敌袭……”
“敌袭?”
“是的……”
“准备好弩炮,随时准备迎战……”
“人到齐了吗……”
一片混乱里,南萱在人群中艰难地往前挤着,终于来到了墙垛边。她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感应着,紧接着容失色。
不知多少气息正在急遽消失,有她最熟稔的弟子,比如杜桓,比如方孝孺……
当然,也包括很多她并不熟稔、却仍然叫得出名字的白鹿书院弟子们。这其中,还包括很多的其他书院的弟子。
这样迅速地消灭如此多修行者的可怕对手,那气息,南萱自然也很熟悉。
“李君独!!”
知道李君独真正身份的她,自然不会感到多么惊讶,此时此刻,她只有愤怒。
没有人可以挡得住李君独,至少,此时此刻,那里,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她只是稍有迟疑,旋即道:“看来,必须要……”
“不用,我去阻止他。”
一个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沈雪朔走到南萱身边,别有深意地对她说:“这里暂时还需要你坐镇,因为苏渐不在,你明白了吗?”
不等南萱回答,她已然从城墙上跳了下去,白衣在黑夜里飘飘,仿佛一朵云彩。那朵云彩在风中下降,又如同插上了双翼,骤然而起,往远处掠去,看着极快,一瞬间不见了踪影。
……
李君独面无表情看着肩头插着的一柄飞剑,伸手拔了下来,然后伸手,随意地将其折断,扔在了一边。
远处,一个剑师萎顿倒地——剑师的剑便是他们的性命,莫说是折断,就算是有丝毫的损伤,他们的身体和神识也都会受影响。
李君独不再管那个剑师,伸手拔起身侧一个死去士兵身上的长矛,然后掷了出去。
那长矛如同黑夜里的一道暗雷,往箕坐在地面、靠着一处粮垛早已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杜桓刺了过去!
杜桓的脸上血肉模糊,却仍有一丝生机。
但是,他真的没有力气再去反抗,只能看着那长矛刺向自己。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数。
在这短短一瞬间,他的心中生出一丝悲凉,然后,闭上了眼睛。
“咔”。
一声断木响声传来,他身子一颤,皱起眉头,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痛楚。
杜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洁白的身影。
“……沈雪朔?”
沈雪朔没有回头,而是看着眼前那个蓝眸的少年,专注而警惕。她沉声道:“你还能走路吗?”
杜桓看着四周正在杀戮周军的雪狼骑、梁宋两国浑水摸鱼的那些军士,勉强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我帮你们拖延时间。”
她说着,举起了右手,食指指尖伸出,指向某个地方。
然后,另一个沈雪朔便在那里出现了。
这是身外魔象的神通,以自己的心念为媒介,强行制造出的一个分身。虽然心结已经被某人解开,但是这能力沈雪朔却仍有保留,虽然不如之前强劲,但是,维持一个坐忘境修行者的能力,还是具备的。
这也就足够了。
“你那是什么道法?”
“快。”
简短有力的回答,沈雪朔并不想在这些小问题上太过纠结。她见识过李君独的力量,那惊天一拳,她自信就算自己已经是无忧境初境,想要硬接下来,也是极为困难的。现在又制造了一个分身,对自己的本身实力也是极有影响的。
杜桓皱皱眉,忍痛站了起来,迅速跑到那分身身边,跟着她往外冲去。
分身自然也具有沈雪朔的一切思想,她一边漠然杀敌,一边组织着仍然有力量战斗、逃生的人们,集结成了一个小队伍。并且,这队伍开始慢慢变大,形成一股坚强的力量。
这是求生欲的力量。
李君独沉默看着那股力量形成,然后,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
这是他少见的笑,有点像冷笑,却也不是。
他上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是在白鹿祭上;沈雪朔记得那个笑容,那是他有了战意之后的笑。
“你,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坐忘境巅峰,也想和我来一场战斗吗?”
沈雪朔说着,她的手中,气息缓缓流动,似是无形无质,但是却有一道实实在在的气剑开始凝固。
李君独的笑意更浓。
“很好,就是这个表情,这样才能让我更加兴奋一些……你知道的,我向来是一个不惧怕高峰的人。越是强大的对手,我越是趋之若鹜,这就是我李君独的作风……难道你忘了吗?”
“你今天话很多嘛。”
沈雪朔失笑,却更加警惕。
她知道,或者猜到,这是李君独开始变得亢奋的缘故。
他变得亢奋,是因为他开始真的要动手了。
所以他的话,开始变多了。
“沈雪朔,我知道你有多大的能耐,你的每一次动手,我都观察过,你的每一个能力,我都见识过……万法皆通,不错,你是一个真正的天才,但是,那又怎样?”
李君独的手开始变得不安份,他用力地捏着拳头,捏得双拳咯咯作响。
“我会在这里打败你,然后,打败苏渐,打败你们所有人,成为真正的最强者。”
沈雪朔微微睁大了眼睛,皱起眉头来。
李君独知道自己猜对了,然后笑了。
于是,他送出了一拳,刹那间,狂风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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