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要干什么?别过来!”大管事面色惨白,惊惧的望着一步一步靠近的白衣男子,那样子,仿佛是看见了前来索命的黑白无常。
“干什么?”轻柔的声音如同情人耳朵的呢喃,林宜离像是无意义的重复了一句,疏忽笑的灿然如春花,俊美冰冷的面庞冰雪消融。
大管事在这美色下,面色红润了些许,林宜离接下来的话,又将他打入深渊,“你看,我这汇宝斋,客人被你惊走了,桌椅被打得烂碎。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能消气呢?”
肥胖的脸上布满汗水,大管事嘴唇啰嗦着,终于在林宜离停下脚步那一刻,瘫倒在地上,涕泗横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满地的尸体,鲜红的血液,一向养尊处优的大管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落到这个下场。要是没有来汇宝斋闹事就好了,浓浓的懊悔盈上心头,大管事悔不当初。
一个天使一样的声音拯救了他,林棠扯了扯娘亲的袖子,天真又带点同情的说:“这个人好可怜啊,哥哥,你饶他一命吧。”
林宜离将棠棠脸上的兴奋看得一清二楚,母子俩玩弄猎物的恶趣味是一样一样的。当下便如了他的意,笑道:“这个嘛……”
一听,有门!大管事顿时如获新生,磕头道:“公子饶命。公子无论想要小的做什么,小的都照做。只求公子看在我全家老小的份上,饶小的一命!我给您磕头了!”
棠棠目露同情:“你看他头都嗑出血来了,一定很痛很痛的。棠棠每次痛痛,哥哥吹好久,痛痛飞飞。哥哥,你不如放掉他算了。”
大管事喜出望外,把头嗑的砰砰响。在他看来,小孩子心软,这白衣男子,看起来又是个爱护弟弟的,说不定,看他磕头这么卖力,就放过他了。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让人失望的。
林宜离作势为难,直到看够了戏,才像是拗不过小团子的撒娇,手指点着眉头,勉为其难道:“好吧。既然棠棠你那么同情他,我只好不杀他了。不过嘛,这人太可恶了,把我的赌场弄得一团糟,林公子的借据又没消掉。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得想想,有什么能让人十分痛苦,又不会死掉的法子呢?”
棠棠活泼的举起小手:“我知道我知道!”
“棠棠有什么好主意吗?”
棠棠咬着手指,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拍着手笑道:“我听说有一种毒药,能让人全身上下都长脓包一样,散发着恶臭,肉一块一块的烂掉。但是它烂的速度和愈合的速度是相持平的,所以这个人即使半天身体都烂掉了,也还能活下去。哥哥,我们试试这种药好不好?”
林宜离差点没笑出声来。
哪有这种药啊,林宜飞中的那种,哪儿碰了棠棠,哪儿就烂掉的毒药倒是有。身子烂了一半的还能活着,闻所未闻。
忍着笑,林宜离配合儿子把谎话圆满,绘声绘色的描绘上一个中了这种毒的人,“……手也烂掉了,脚也烂掉了,整个人都是一摊烂泥。因为太臭了,大冬天的,被家里其他人丢到池塘里洗干净。后来活生生冻死了。听说啊,春天泥土解冻的时候,尸骨都和池塘的烂泥混在一起了,分都分不开……”
林棠被娘亲的故事恶心到了,抗议的扯着袖子。林宜离袖子都快被他拉断了,才意犹未尽的停止胡编乱造。
显然,大管事却把它当了真,脸色随着两人的话语越来越苍白,最后面无血色,只觉得生不如死。
林宜离话题一转,“唉,不行啊。这样太……嗯,不好。要是这个人成了一团烂泥,被他家老爷扔出府了,那林宜飞的借据找谁销账?喂!林宜飞是在你家老爷府上做客吧?”虽是疑问,却带着笃定的口吻。
大管事以为自己明白了林宜离的意思,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道:“林公子确实是老爷的客人。公子,您若是不嫌弃,小的替您跑一趟尚书府,让林公子来还债。”
哼,等他入了尚书府,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还能如何对付他。
直接戳破了他的心思,林宜离满眼嘲讽:“我看哪,你是想借机逃跑吧!满帝都里谁不知道,林宜飞家当都没了,哪里还还得起钱?”
大管事大呼:“公子,我们也是受害者啊!林公子找我们借了二十来万呢,现在无力偿还。我们老爷着急上火,不得已请他到府里做客。您看,我们同病相怜,公子,小的回去一定将林宜飞送回来,之后任你们处置,尚书府绝无二话!”
林宜离却冷笑道:“棠棠,这个人满口谎话,不知好歹,留着也没什么用。干脆杀了吧,省的他活在世上浪费粮食。”
棠棠懵懵懂懂的点头,义愤填膺道:“竟然想着逃跑,可恶!哥哥,我收回前言,这个人一点儿也不老实,痛死活该!”
他的脸部表情却不是这么说的,朝娘亲挤眉弄眼的,都在看笑话。
林宜离顿时笑了。
她故意泄露一份杀气,“林宜飞当初借钱的时候,可是你们尚书府的下人做的担保,那什么叫万六的。如今他还不起钱了,汇宝斋也找你们要!”
被杀气一洗礼,大管事又感受到了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恐惧,再不敢耍心眼,老老实实的说:“公子,小的一定将您的话带到。若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古人最重誓言,五雷轰顶,可以说是重誓了。
林宜离却没有相信,她邪邪一笑,“我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更好的办法?”林棠好奇的问。
“当然是,亲自告诉他们,什么叫做敲诈了!”林宜离嘴角勾起一个妖娆的笑。
萨图和林棠对望一眼。
看来,某些人要倒大霉喽!
何知书收到大管事被汇宝斋单方面扣押的消息,内心是惶恐不安的。汇宝斋要求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可他哪里还有银子?
他在自个儿的小书房里转来转去,见林三回来了,扑过去焦急的询问:“这消息,老夫人和二老爷他们知道了吗?”
林三额上布满汗水,也是同样忐忑不安的样子,“外面的人只知道是府里的下人闹事,目前还没传到老太爷老夫人耳中。不过,二老爷好像怀疑了什么,一直在问大管事在何处,被属下搪塞过去了。老爷,依属下看,不如向老太爷坦白吧。您好歹是老太爷的长子,便是看在二夫人面上……”
何知书粗暴的打断他,冷笑着说:“老太爷?他哪里还把我当儿子!我资质比老二高,年纪比老二长,姨娘比老二的母亲更受宠爱。就因为我是庶子!老二愚笨,至今还在工部做个五品的员外郎,老太爷为了他,硬是压着我不让我出头。林三,我今年三十多岁了,再过几年,儿子都能参加科考了。我不为自己谋求出路,难道还要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儿子重复我的遭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