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用逃的,墨浅画奔回了花店。
尤唱晚正埋着头理着花枝,浅画气喘嘘嘘地奔进来,捂着胸口直喘气。
唱晚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问了句:“怎么了?有鬼追着你?”
浅画拍了拍胸脯,还心有余悸地往身后看了看,好像真的有鬼追着她似地,看到后面其实一片阳光灿烂,行人和车辆都有条不紊的各行其是,浅画才舒了口气,仿佛终于放下心来,驼着背,挪着步子到柜台后面接了杯水。
浅浅啜了两口,浅画看着正摆弄着那一大束浅粉色香槟玫瑰的唱晚,问道:“又是林峰的花?”
“恩。”唱晚应了一声,没抬头。
“他倒是有心。”浅画意味深长地看了唱晚一眼,悠悠地说道。
唱晚笑了笑,手上的活并没有停下来,半晌,回她一句:“再有心,也是无力。”
浅画赞同的点点头,又抱着杯子大口喝了两口水。
林峰算是这间花店的老主顾了,经常到这儿来买花,每次都是一样,粉色的香槟玫瑰,一来二往的,跟浅画和唱晚也都混熟了。
浅画记得,好像听林峰说过他是个什么上市公司的总经理,她也没仔细听,主要是因为,林峰每次来都喜欢围在唱晚身边转,浅画看得出来,每次林峰看唱晚的眼神都闪着异样的神采,像是有一簇又一簇的火焰在他眼睛里熊熊燃烧着。
其实,浅画也隐隐担忧过,她怕这火焰,终有一天会烧到唱晚。怎么说呢?单看林峰这个人,是很不错的,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待人接物又温文尔雅,心思细腻,如果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肯定会过得很好。
但是遗憾的是,他已经结婚了。
对于浅画和唱晚来说,林峰作为一个三十五岁的已婚男人,即使有再多的优点,都是她们万万不能沾染的,这样的感情,就算两个人的相爱是合法的,但是也会受道德的桎梏,社会的诟病。“第三者”这样的称谓,完全有能力毁了一个像她们这样正玫瑰般怒放的娇美少女。
好在唱晚对林峰倒是半点心思不动,浅画也暗地里试探了好几次,每次唱晚都坦诚地告诉她,她和林峰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的,浅画这才慢慢放下心来。其实浅画也知道,唱晚是不可能对其他的人动心思的,她心里,还念着一个李原呢。
想到李原,浅画放下杯子,坐到唱晚旁边,问道:“你上次是说李原这个月就回来了吧?”
“恩。”唱晚手中的动作一滞,头半抬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浅画看她的眼神里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晦涩,便靠近了些,轻声问道:“怎么了?有变数么?”
唱晚回头看着她,眸光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她吸了口气,缓缓说:“峦峦,我很害怕……”
“怎么了?”浅画拉着她,关切的问。
“我不知道。”唱晚低下头:“这三年来,我一直为了他而活着,为了等他。”说完,唱晚叹了一口气,将手中还拿着的花转了转,接着说:“可是,峦峦,现在他要回来了,我却突然觉得有点怕。你知道么,昨天晚上睡了以后,我闭着眼睛,努力想记起他的样子,可是,无论我怎么想,我都记不起来了……”
唱晚的眼光里,开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光,浅画的心,也跟着她的情绪莫名地揪了起来,她安慰道:“不会的,你们只是分开太久了,见到了就会好了。”
“是吗?”唱晚拉着浅画的手明显用了点力,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便泄露了她心底所有的恐慌和不安,浅画也紧紧地回握了她一下,安慰道:“是的,别怕啊,晚儿,你们经历了这么多,一定会幸福的。”
唱晚的眸光闪了一下,又迅速的黯淡了下去,她又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但愿吧。但是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事情,比如我,比如他。我真的怕,我们再也无法毫无间隙。”
浅画哑然,突然一时也想不起安慰的话。她蓦然想起中午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似是而非的背影,想起那一刻她的心如刀绞,便突然觉得时光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三年,三年便是沧海与桑田。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唱晚依旧剪着花枝,但是从她略显迟缓的动作里,可以看出她其实心不在焉。
浅画却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对面那一束束开得冶艳的颜色妖姬,雾茫茫的眸子里,仿佛钻进了一层水汽,看起来,越发迷蒙了。
晚上墨浅画一直等到墨少恒回来才开始吃饭。
换了鞋,墨少恒走到餐桌前,将脱下的外套搭放在椅子上,解开衬衣的袖口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浅画:“怎么,今儿没爸爸陪着,不想吃饭?”
浅画点点头,将盛好的米饭放到墨少恒面前,墨少恒接过来,拿起筷子说:“刚刚在外面已经吃了一点了,但是不碍事儿,跟谁吃饭也没有跟我的宝贝女儿吃饭香。”
浅画笑了笑,不客气地说:“那是当然了。”然后也盛好饭坐下来,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墨少恒把平日里浅画爱吃的菜夹到她碗里,慈爱地嘱咐:“多吃点,你看看你,总是不长肉,女孩子,瘦巴巴的不好看。”
浅画低头扒了两口饭到嘴里,低声说:“爸,以后我回家的时间可能会变少。”
“为什么?”墨少恒边吃饭边问。
“嗯……”浅画想了想,该怎么组织这个理由,如果直截了当的说她要被陆随年包养,墨少恒没准会去找陆随年拼命。一想到墨少恒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后果,浅画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墨少恒见她没说话,便停下筷子探究地看着她,浅画被他盯得红了脸,忙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我谈恋爱了……”
“恋爱了?”墨少恒看着脸红的像水煮过的虾子似地,将信将疑地问:“跟谁?”
“那个……”浅画被墨少恒盯得浑身不自在,扭扭捏捏地说:“不是就是陆家那小子嘛……你不是让我跟他处处看嘛……”
“哦。”墨少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真看上他了?”
浅画的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在骂,看上个屁啊,就她那个混蛋流氓样儿,鬼才看得上他,但是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只好憋着气点点头。
墨少恒显然是被浅画骗住了,也是,若浅画面前有个镜子,她也会被自己骗住。看她现在这表情,一脸含羞带臊、欲语还休的娇俏模样儿,谁看了都觉得这是初谙情~事的纯情少女,在提到心上人的时候,本能的羞怯。
但是墨少恒哪里知道,浅画真实的想法却是,要隐瞒着被包养的事实、还要勉强承认跟那个混球在恋爱,她的心情真的是无比窘迫和气恼!
但是无论如何墨少恒却是被骗住了,他喜笑颜开地看着浅画,叮嘱道:“既然感觉不错就交往看看吧。爸爸倒也不真是图你给我把那个项目拿到手,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男朋友了,这些年啊,爸爸看着你,也总是担心,当年……”
墨少恒没有继续往下说,浅画的心又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般,尖锐地疼了起来,墨少恒看见浅画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又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不过,要不,你搬回来住好了。当初你说要住学校,我想着我们家离学校是还挺远的,便答应了,现在你大四了,平时应该也没什么事,要不你干脆回来住好了?”
浅画还没有从刚刚的心痛中回过神来,又被墨少恒这么一说,只觉得刚刚吞进去的饭都卡在了胸口,堵得她难受,她锤着胸口瞪着墨少恒,艰难地说:“爸,谁说大四没事情做了,事情好多呢,我们还有毕业设计和论文要做,也还有几门专业课没有修完,我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呢。”
“是吗?”墨少恒提起筷子,点点头说:“那好吧,等你下学期的时候再考虑搬回来住吧。”
浅画又用力地锤了锤胸口的位置,好不容易才觉得卡在胸口的饭下去了一些,她喘着气、伸长脖子想,瞒一阵是一阵吧,等项目到手了,她才没功夫去伺候陆随年那个大爷了,到时候她就来个翻脸不认帐,拍屁股走人,他陆随年即使抱着她的大腿叫姑奶奶,她都再也不理他这个混蛋了!
真是混蛋,彻底的混蛋!
墨浅画恨恨地想,脑海里又不自觉地浮现出中午在陆随年家里的那一幕。
“对,以后我们睡在一起!”陆随年将手插在裤兜里,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
浅画心里一惊,回头看了看陆随年那张很是宽敞、现在枕头上摆满各种毛绒玩具的大床,再扭过头来惊恐地看着陆随年,哆哆嗦嗦地说:“我明明说过,要跟你睡,还不如要我的命吧?”
陆随年扯着嘴角坏笑了一声,玩味地看着她说:“现在你可是上了贼船,身不由己了哦……”
浅画下意识地去捂胸口,防备地看着他。没想到陆随年“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浅画见他笑,心里更没底了,将胸口捂得更紧了。
陆随年越笑越大声,最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指着浅画说:“哎,丫头,你是偶像剧看多了吧?捂什么捂,好像你真有似地。”
浅画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她恶狠狠地瞪了陆随年一眼,一跺脚,转过身就要走,陆随年一把拉住她,往怀里一扯,没想到这一扯没有把浅画如他预期般扯进他宽阔的怀里,倒是因为用力过猛,导致他脚下一个没站稳,两人双双朝地上栽去。
好在床沿挡了陆随年一下,他的腰正好撞在床沿上,撞得他痛得一阵龇牙咧嘴,还没等他在疼痛中回过神来,他便发现浅画就倒在他的身上,毛茸茸的小脑袋正压在他的颈间。
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陆随年自然不会放过,左手上一把抱紧了浅画,右手已经迅速地抬起了浅画的脑袋,闪电般迅速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