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形容和陆随年同居的感觉呢?
墨浅画认真的想了想,她发现这种感觉很奇怪,一切看起来是那么莫名其妙,但又仿佛是理所当然。
就像现在,她坐在陆随年家米色的布艺沙发上,看着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陆随年,竟然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错觉。
陆随年是给她做过饭的,仅有的一次。
那是两年前的初春,乍暖还寒的时节,浅画一寝室四个姑娘,趁着春阳正暖,便结伴去爬山,结果半道上便下起了细雨。
浅画原想着,既然已经立了春,应该不会太冷了,再加上早上出门的时候,朝阳初升便有些暖烘烘的,所以出门的时候就穿上了长裙,外面只套了件薄薄的针织开衫。
回来的当天晚上,浅画就感冒了,第二天早上更是烧得下不了床,陆随年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哼唧了两声,就又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陆随年正窝在她们宿舍的阳台上熬粥,确切地说,她是被陆随年熬粥的动静弄醒的,因为,实在还是蛮香的。
t大的女生宿舍管理还是蛮严格的,男生一般进不了女生宿舍,更何况,陆随年还将他在宿舍煮泡面的锅和一堆熬粥的食材带了进来。
浅画使劲儿撑着沉重的眼皮,从床上探出个脑袋来看陆随年,浅画的宿舍在三楼,大概是怕过往的人看见,陆随年一直猫着身子蹲在阳台上,手里拿着把叉子,专心致志地搅拌着锅里的粥。
后来浅画每每想起那天的事情,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煮粥的工具全是陆随年从他自己的寝室带过来的,煞有介事地装在一个工具箱里。据说他借口是给女同学修电脑的,还带上了他的计算机三级证书给宿管阿姨看,宿管阿姨还真被他给蒙住了,扣押了他的学生证,就放他进去了。
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在陆随年精心的烹调下,一锅香喷喷的燕麦粥便煮好了,等浅画挣扎着从床上翻下来,坐在桌子前准备喝粥的时候,才发现,陆随年居然只有锅,没有碗。
这当然还不是最不幸的事,从浅画看到陆随年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想为什么他要拿把叉子去搅锅里的粥,当然,答案也不负她所望,陆随年只有叉子,没有勺……
浅画瞪着面前这一锅热气腾腾的粥,手里拿着把开叉极大的叉子,哀怨地瞪着陆随年。
陆随年尴尬地“呵呵”一笑,解释说:“平时都是煮泡面的,煮了就直接吃了,叉子比较好用,呵呵……”
最后的结果是,陆随年将锅放在冷水里,晾温热了,最后由病怏怏的浅画,端着锅,喝掉了一整锅粥。
这件事被尤唱晚她们作为笑柄,拿来涮了浅画很多次,每次她们都夸张地捧腹大笑。用唱晚的话来形容,就是那时烧得迷迷瞪瞪的浅画,病歪歪的,风扶杨柳般轻飘飘的,柔若无骨地坐在那儿的时候,还以为是林黛玉呢,结果抱起锅就喝啊,那架势,完全是打虎好汉武松,在景阳冈喝酒时候的状态嘛,一张小脸差点没塞到锅里去!
浅画自己也觉得挺丢脸的,但是说实话陆随年熬得粥不错,恰好她烧着烧着也烧饿了,就那么咕咚咕咚全喝了……
而现在,在陆随年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浅画偏着头,看着在厨房里熟练地折菜、洗菜、切菜,最后下锅的陆随年,他转转悠悠的身影,突然与两年前那个蹲在她宿舍阳台上的少年的影子交错起来,让浅画恍惚觉得,时间又倒退到了两年前。
“真的不要我帮忙么?”浅画终于坐不住了,伸长脖子问。
“不用,快好了。”陆随年答道,然后顿了一下说:“我平时不怎么吃辣,所以家里没准备太多辣椒,今天就吃得清淡点,好不好?”
哟,浅画笑了,他居然还记得自己这个无辣不欢的口味!
陆随年不爱吃辣,也不怎么能吃辣,偏偏在浅画的饮食规则里,辣椒是越多越好,记得从前在一起的时候,浅画总爱拖着他去吃麻辣锅,每次都辣得陆随年双目赤红,额头上的汗,雨水般直往下滚。
记得有一次,浅画一时兴起,拉着陆随年,连续三个晚上都去吃了麻辣锅,第四天到要吃饭的时候,陆随年的脸都变成了青紫色,他拉着浅画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问她可不可以不要再吃麻辣锅了?
浅画不同意,板着脸说:“那怎么行,我还没吃够呢!”
陆随年的脸就更难看了,只见他纠结了半天,最后才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我最近这两天……上厕所……有点那个什么……困难……”
“噗!”浅画当时看着他憋成猪肝色的脸,差点没笑的趴在地上打滚,陆随年也窘迫死了,要不是他实在是太“困难”了,打死他也不能把便秘这事儿说给浅画听。
浅画笑呵呵地想着这茬儿,陆随年已经端着一盘完工的炝炒藕丁出来了,他看着正乐不可支的浅画,问道:“什么事情那么可乐?”
浅画抬头看了看陆随年的脸,觉得更好笑了,干脆捧着肚子大声笑了起来,陆随年狐疑地看了她半晌,她也绝口不说为什么笑,陆随年便懒得探究了,去厨房炒他的鱼香肉丝。
要不怎么说陆随年在浅画身边潜伏了一年,她都没有看出他是什么高官的儿子呢?你看陆随年炒得这一手好菜!
浅画满足地咽下最后一口饭,摸着吃饱后圆鼓鼓地肚子,菜足饭饱地叹了口气,对陆随年比了个大拇指:“给你一个赞!”
陆随年骄傲地收下了,笑着说:“被我包养可比被你包养有福多了,横竖都是我给你弄吃的。”
浅画“嘿嘿”笑了两声,说:“跟你混,迟早得长肉。”
一边收拾碗筷,陆随年一边回她:“我还怕养不肥你呢。”
浅画笑眯眯地揉着肚子,吃饱之后心情极好的她主动揽下了洗碗的活计,哼着小曲儿就欢快地洗碗去了。
看着浅画在他面前跑过来跑过去的身影,陆随年不自觉地嘴角上翘,眼睛也弯了起来。
真是好久,没有看见这丫头这瘦瘦的小身板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了。
两年了,他可,真是想念……
吃完饭,收拾妥当之后,浅画便歪在沙发上看电视,陆随年搬了电脑出来,放在茶几上办公。
时间就这么滴滴答答、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电视里的节目也慢慢变得无聊起来,浅画漫不经心地翻了翻遥控器,偷偷瞄了一眼陆随年,只见他还在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忙碌地翻飞着。
浅画好奇地伸着脖子打量了一下,都是些乱七八糟、她看不太懂的代码,浅画撇了撇嘴,嘟哝道:“程序员要不要都这么高科技啊……”
陆随年显然是听到了,他侧过头来看了浅画一眼,笑了:“哥哥干的可是高技术含量的工作。”
浅画差点没吐他一口吐沫,以前真是没有看出来,陆随年还真是恶趣味,总是逮着浅画就让她叫他“哥哥”啊,“学长”啊,“随年哥哥”啊之类的,能把浅画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的称呼。
瞅了瞅电脑右下角的时间,陆随年停下手中的事情,看着浅画,问:“你要不要先去睡了?”
“啊……”浅画含糊地应了一声,其实她早就困了,平时的这个时间点,她们寝室几个丫头开开卧谈会,也就都睡了,之前她就悄悄打了好几个哈欠了,只是她一直强忍着罢了。
主要是她内心在挣扎,这个,就一张床,她真的要跟陆随年同床共枕么?!
真是尴尬死了,这个问题!浅画想着。这会儿陆随年问起来,她更觉得窘迫了,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怎么?等我跟你一起睡?”看着浅画一脸纠结的模样,陆随年轻佻地笑了,还专门把他的脑袋往浅画面前凑,瞪着眼睛等浅画的反应。
浅画的脸,又烧成了一团黄昏时鲜艳的火烧云,脸上的温度迅速升腾起来,连颈子都一并被烫的粉红粉红的。
小人得志,陆随年看着浅画的反应,又不要脸地大笑起来,浅画简直窘迫死了,她一把推开陆随年,“噌”地站起来,豁出去了,眼睛一闭,拳头一捏,瓮声瓮气问道:“你真的要跟我睡一张床?”
“恩。”陆随年笑眯眯地看着她,认真地回答。
“不……不行……你睡沙发……”浅画的舌头都有一点打结,颤着声音说。
“那怎么行?沙发上我睡不着。”陆随年马上反对:“再说了,这是我家,哪有在我家我还要睡沙发的道理?”
“那……”浅画的脸更红了,像一只刚出锅的醉虾:“那你睡床,我睡沙发。”
“好啊。”陆随年这次倒是爽快的答应了:“不过我工作还没做完,你要是能安心睡在我旁边,不担心我对你动手脚的话,你就睡在这儿吧。”
说完还假装诚恳地深深望了她一眼,挪着屁股给她腾了一点位置出来。
“你!”浅画被气得直跺脚,瞪着眼睛看着陆随年。陆随年笑嘻嘻地跟她对视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真的不早了,才放过她说:“放心去睡吧,我买了一张折叠床,待会搭在卧室里睡,你放心吧,不会占你便宜的。”
浅画这才放心地瞪了他一眼,收拾了东西去洗漱,陆随年笑了笑,心里想着,既然你都跟我住在一起了,怎么可能让你跟我分房睡。
做完了工作,陆随年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时间,顺手关了电脑。
进卧室的时候,浅画已经睡着了。
看着她钻在自己的被窝里睡得那么安静,陆随年又不由自主地笑了。
搭好床,铺好被子,陆随年看了看熟睡的浅画,俯身下去,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便扭灭床头灯,钻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半晌,一个轻轻的声音传来:“那个……可不可以……开灯睡?”
陆随年睁开眼睛,扭亮灯,看着浅画。浅画的眼睛还是紧紧闭着,脸上滚动着一团生动的酡红。
“你没睡?”陆随年柔声问。
“睡着了。”浅画低声嘟哝着:“这是梦话,我怕黑,不要关灯睡。”
“好吧。”陆随年强忍着心中的笑意,知道这丫头是害羞了,他伸手将灯光调到最暗,轻声说:“好了,睡吧。”
然后便闭上了眼睛。
浅画死死地闭着眼睛,心却止不住地咚咚跳,刚刚她其实一直没睡着,陆随年那轻轻的一吻,霎时让她乱了分寸。
她的心,真的,跳的好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