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墨浅画和尤唱晚睡醒已经是十点多了。
头一天晚上聊得太久,又结结实实地哭了一场,两个人即使是睡醒了,都觉得浑身疲惫得很,眼睛也肿得跟两颗核桃似的。
好学生唱晚第一次逃了课。
早上开始上课的时间是八点半,班上几个要好的女生接二连三的给浅画和唱晚打电话,告诉她们说老师点名了。
唱晚还能半眯着眼睛应付两句,浅画则直接忍不住爆了粗口:“点她奶奶个腿儿!”
然后转过去又是蒙头就睡。
两个人下楼的时候,墨少恒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浅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爸,你今天不去公司啊?”
“不去。”墨少恒回头看了她们俩人一眼,笑眯眯地对浅画说:“厨房里有早餐,你去端过来,跟唱晚一起吃。”
“哦。”浅画应了一声,汲拉着拖鞋,一溜烟往厨房跑去。
她是真饿了。昨天晚宴上除了跟陆随年偷的那几块蛋糕,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光喝果汁就喝饱了。
从厨房里端了玉米粥和泡菜出来,浅画又去拿了一趟小笼包,招呼着唱晚坐下来,两个人一扫昨晚的阴霾心情,敞开胸怀开心地吃了起来。
“峦峦……”墨少恒手上拿着遥控器,头偏过来喊浅画。
“恩?”浅画嘴里正囫囵吞着一口包子,闷闷地应了一声。
“晚上叫池西和沈放一起吃个饭。我这儿也没有池西的联络方式,你给他打个电话。”墨少恒说。
“我也没他的联络方式……”浅画本能的接了一句,半晌后脑海里才反应过来,刚刚墨少恒说的那个人是谁,她一口包子险些没咽下去。
瞪大了眼睛,浅画看着墨少恒问:“你叫池西干什么?”
“他没告诉你?”墨少恒问。
“告诉我什么?”好不容易把气理顺了,浅画拍着胸口问。
“我还以为你都知道了。”墨少恒放下遥控器,对浅画说:“这次墨染的项目,设计方案是池西和沈放一起做的。不说我还不知道呢,这池西和沈放在tud读书的时候,竟然是同学,两个人是一个教授带出来的。听沈放说,他们两个人在学校的时候就不相上下,很多比赛都是他们俩平分秋色呢。”
沈放认识池西?这又是哪跟哪儿?
浅画这包子是吃不下去了,喝了一口稀饭,她干脆放下碗筷听墨少恒说。唱晚听到沈放的名字,脸色变了变,面上依旧不慌不忙地吃着早餐,暗地里耳朵也竖起来了。
“这次这个项目啊,是池西主动要帮忙的。”墨少恒接着说:“只不过我一直没见着他的人,他每次都是和沈放在一起研究方案,沈放再回来跟我们讨论。你还别说,这高材生就是不一样,我们设计组那些小子,真没法跟这两个家伙比。”
浅画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下也是一阵响鼓重捶,她看着墨少恒问:“那远大怎么办呢?池西现在不是远大的副总么?”
“这我也不知道。”墨少恒摇摇头:“我也是方案确定了之后才知道这事儿的。我还以为是你拜托他的呢。不过说来也奇怪,池西这孩子明明能力不错,他们远大拿出来的方案却连第一关都没有通过,他们的方案在其他方面都没什么挑剔的,但是偏偏在最基本的排水问题上没有设计合理,评委组一眼就给枪毙了。”
浅画还想问点什么,但又觉得话堵在胸口,什么都问不出来,她看了看墨少恒,沉默了半晌,才答应到:“好吧,我去给他说。”
去远大的路上,浅画的心情,简直比八公斤的乱麻还要沉重。她不明白池西这样是什么意思,但她隐隐又不想明白。
这三年来,她一直觉得,是池西抛弃了她,是池西不要她了,所以她才会为了忘记他而做了这么多莫名其妙又出格的事情。
而事实上,不也是这样么?
现在池西回来了,口口声声说着她是他的梦想,现在又这样尽力帮助墨少恒,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真的如三年前一样,对他的事业和理想抱着那样强的企图心和热忱,那么现在,这个项目正是他回国后展露抱负和才华,能让他在公司站稳脚跟的最好机会,他怎么舍得放弃?
是他真的变了,还是,他另有所图?
一路上,浅画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脑海里乱成一团,什么都理不出来。
进了远大所在的大楼,浅画径直乘电梯上了远大所在的十六楼。
跟前台小姐说明了来意之后,这个妆容精致,笑容得体的女生,礼貌地微笑着告诉她:“池总现在正在董事长办公室开会,您稍等片刻。”
浅画只好坐在前台的沙发上等着。
等待的时候,浅画竟然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其实,在池西离开的这三年里,关于很多她想不通的问题,经过时间的沉淀,浅画已经自己找到了答案。
关于池西为什么宁愿放弃她也要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关于她和池西这份感情中,池西究竟有没有过真心对待?关于她曾那样全心全意带着天真的想望爱着这个男人,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浅画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是当浅画坐在这里的时候,她隐约觉得,或许有些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可是究竟是怎样?她发现她根本不愿意去知道那个真正的答案……
中途的时候,浅画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经过一排一排的办公室,她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发现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透过细细的缝隙,浅画看到池西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里面。
浅画放慢了脚步,不自觉地轻轻贴近门口,里面董事长的声音很大,一个中气十足但明显上了年纪的声音:“你知道的,我们对你抱着多大的希望。可是你这个错误出的完全是不应该的。你知道这个项目对我们远大以为着什么吗?我们远大正在筹划上市,如果这个项目拿到了,我们公司就能上市,你不是不知道。但是,你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对不起,董事长。”池西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粗哑,好像刚刚才经过了一场宿醉:“我本意是想将方案做得更美观一些……”
“你的初衷是好的,我们知道。”董事长的声音低了些:“但是你这样擅自修改方案,是违背了我们的团队合作精神的。更何况,你将我们团队决定好的那么出色的一个方案,改成了一个不合格品。”
池西没有说话,埋头听着。
“所以,有错我们必须是要惩罚的!”董事长说:“具体怎么惩罚,我们开会研究后再决定,今天告诉你,就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池西,你是我们公司最看重的人,希望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是。”池西低低应了一句。
浅画紧走了几步回到了前台,坐在沙发上等着池西出来。
池西一出来就看见了浅画。
她端端坐在前台的沙发里,身上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羊绒大衣,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深口羊绒衫,整个人看起来茸茸的,特别温暖。
带着浅画到三楼的咖啡厅坐下,池西还是一如往常的点了一杯蓝山,这次他抬头征求了浅画的意见:“喝什么?”
“西柚茶。”浅画的手在饮品单上翻了翻,随便点了一个。
“真的不喝卡布奇诺了?”池西无奈地笑了笑,看着她说。
“不喝了。”浅画觉得喉咙里干干的,像是堵了一团火,说话也便更加言简意赅。
“好吧……”池西又笑了,无奈里带着些苍凉和苦涩。
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那个……”喝了一口桌子上的小杯柠檬水,浅画清了清喉咙说:“我爸说,他想请你一起吃个饭。”
“你来么?”池西看着浅画,问。
“不来。”浅画摇了摇头。
“那,去和不去有什么关系呢?”池西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地胶着在浅画的脸上,看得浅画一阵不适,将头埋了下去。
“真的那么难以面对我么?”池西自嘲地笑了笑,端过服务员刚刚送来的咖啡喝了一口。咖啡里还什么都没有放,滚烫的苦涩随着舌尖一路蔓延,浸润到舌根,流窜到喉间,滴落进心房里。
“你要我……怎么面对你呢……”浅画的心口也泛起了一层苦涩,她咬咬牙,坚定地望着池西,轻声问道。
三年。三年的痛楚和伤痛让她的眼睛里,盈满了深深的哀伤,这哀伤随着她水汪汪的目光散射出来,压得池西心口一疼,险些要喘不过气来。
“峦峦。”池西哀哀地叫了一声,皱起了眉头:“你知道吗,从我回国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呢?”浅画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喃喃自语。
“是啊,没用……”池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彻底的伤了你的心。可是你知道么,峦峦,当年,我的难过,不比你的少。”
“你以为,我真的舍得放弃你么?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是七年前了吧?那时的你,还小小的,一副还没有长开的样子。我永远记得那天你背着大大的双肩包,推开我们社团的门,凑一颗脑袋进来问,学长,你们还需要啦啦队么?那副单纯的模样。
“仿佛就是从哪个时候起,我的世界里,不论我走到哪里,都有你的影子。开始的时候,我只当你是个小丫头,小小的,有点可爱又有点傻气。可是后来,我越来越发现,你像是一道光,随时随地,总能吸引我的目光。
“后来我上了大学,你还是喜欢像个棉花糖似地黏着我,我也喜欢被你黏着。直到你说,你喜欢我……
“峦峦,你知道么,那天晚上回家之后我一直在疯了般狂笑,快乐的像个孩子。我喜欢你,从来不比你喜欢我少。
“可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越来越发现,我根本配不上你。我没有告诉你,我之所以能进远大,完全是因为你,因为你是墨少恒的女儿,而你又恰好是我的女朋友。
“峦峦,如果我不强大,那么我永远只能这样活着,我会永远配不上你……这样的生活,我真的不敢想象。”
“所以,你选择了那样伤害我?”浅画听不下去了,眼眶翻红地打断了他:“可是你可以让我等你啊,我愿意等你啊,你为什么不?”
作者有话要说:举起你们的右手让我看见你们o╯□╰oo╯□╰oo╯□╰oo╯□╰o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