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等人,你快呀,愣着干什么?”看到柳折眉还是站在当地一动也不动,秦韵干脆推了这家伙一把,哼,男人有时就这么矫情,自以为什么都不让女人做,才是为她们好。
房间的蜡烛终于点亮了,秦韵顺便不着痕迹地扫视了柳折眉的脸色一眼,还别说,这种毒药她是真的没见过。
看来,除了替考之外,他们必须一起携手找出用毒的凶手来。
说起用毒?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鱼儿的那位师公,毒道人,想到毒道人,她就不由地想到了前几日那个惊魂之夜,出现在那里的那位白莲教的大师兄。对方同样擅长毒药。
想到那位白莲教大师兄被自己摆了一道,依照对方的性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仔细查询的话,不会找不到柳折眉身上。
谁让自己那日在四珍阁打算堂而皇之的离去,柳折眉这家伙却风骚地主动跳了出来呢?
虽说全京城有这么多的人,柳折眉目前算不上什么名人,可主要细心查询,没准还真会查出柳折眉的身份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位白莲教大师兄的嫌疑看来是真的很大。
虽然与这位白莲教大师兄相处不过短短几日,可她看得出,这人的心性绝对不是三观正常的那一类。
白莲教在京城里面到底有哪些重要的据点,她还真不知道,毕竟,她现在接任的职务只是锦衣卫的内西城千户所,而不是秦家老爹手下掌控的锦衣卫暗探,再加上上任之后,时间太短,事情太多,还真抽不出手来对付白莲教。
导致她现在,就算想找上门去,也找不到庙门在哪里,只是不知这白莲教的大师兄最近会不会现身,即使真的能找到庙门,对方也绝不会把解药乖乖地交到自己手中吧,那交换条件恐怕同样是自己无法接受的,没准,对方就是想让自己看着柳折眉死。
如果自己这个设想被证实的话,证明柳折眉这家伙被自己连累了的话,她心中并不像从前那样有太多的愧疚感,既然柳折眉这家伙,非要娶自己做老婆,要和自己谈恋爱,这恋爱,又怎么会没有一点风险呢?
这样想,虽然有几分冷酷,可不管是夫妻还是恋人,大难来临走各自飞的话,那种男人绝对不是她秦韵想要的。
她的本事她自己清楚,所以,她找的男人她并不需要对方随时展露自己的肌肉,显示他的强大,但在遇到危险和困难时,双方必须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对方要有一个坚强的心去承担。
如今看来,柳折眉这家伙的心理素质还不错,大多数男人,不是她看不起,真的没种,很怕死,柳折眉这小身板也算不错了。
“很不好看,是吧。”柳折眉点亮蜡烛后,看着秦韵盯着自己的脸若有所思,干脆出声打断了秦韵的思绪。他的语调很平和,大概是因为秦韵的眼神有些飘移,而不是那种惊诧和厌恶,所以,他的心这回竟然莫名地平静下来了。
“喂,你怎么还站着呀,去默写你的试题呀。”秦韵回过神来,有些嗔怪地道,说完后,想想,还是要给这家伙鼓鼓劲,当下,却主动伸手去将他的手握住,拉起来举到胸前道:“别怕,有我呢,如果没了你,这世上还有那个男子敢娶我这样的女子为妻呢?”这一句话,她说的柔情百转,让他那颗苍寒如雪的心,在这一刻,变的温暖起来。
即使站在他面前的她,用易容遮住了她那美丽的容颜,可他却觉得,他长久渴望的东西,其实在这一刻,是真的得到了回报。
这时,他心中甚至对自己下毒的人恨意也消减了几分,爱情,真的可以点亮一个人的心灵,至少在这一刻,柳折眉那颗荒芜的心,真的开始慢慢重生了。
他再也忍不住,伸手双手,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
秦韵并没有矫情地推拒反抗,男女之间情感发展到一定程度,相互之间的拥抱是一种很正常的行为,即使这行为并不符合大明朝的贵女风范。
不仅如此,当柳折眉将她拥到怀中后,她还竟然踮起脚跟,在这家伙的侧脸上轻轻地印了一吻。
如果是在现代,恋爱的双方,女方主动亲男方一下,会发生什么呢?标准答案是,男方会更激烈地回亲回来。
可在大明朝呢,男方会变成呆头鹅,结果,柳折眉这家伙就变成呆头鹅了。
秦韵之所以就这么容易地亲到,还要说说她的身高。
她这身高,说实话,在这时代,是不属于小巧玲珑的范畴,其实不太属于这时代最佳美女的范畴,但也没高壮到令人侧目的境地。这对她的易容来说,还是比较有利的,尽管如此,双方的身高至少差距在十二厘米以上,她亲的还是比较费力的。
两人相拥的身影在烛光的映射下,显示在房间的窗户上,夏儿站在窗外,盯着这窗户上的身影,久久没有动弹一步。
侄少爷身上中了毒,没有人比她觉得像天塌下来了一样,虽然她知道侄少爷就算现在中了毒,也不喜欢下人在房中守着,可她还是不放心,忍不住起床来看看,即使只是站在窗外看看。
可当她来到侄少爷窗外时,就听到了房内传来的说话声,然后看到了两个相拥的人影,那声音的主人是谁,她自然知道,她的第一个想法,是将宅子里的人喊起来抓奸,可她马上遏制了这个冲动,如果这样闹起来的话,固然对那个不知羞耻半夜闯男人房间的秦姑娘没有什么好处,可以在夫人面前落落对方的面子,可却会让侄少爷讨厌自己,这是她不允许的。
更别说,侄少爷现在中了毒,夫人的心情很不好,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也是凭空增添夫人的厌烦,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万一自己喊叫了,侄少爷却将那个不祥的秦姑娘给藏起来,难道夫人会半夜三更去搜侄少爷的房间吗?
可就这样放过这个不祥不知羞耻的女人,她心中总是有一把火在烧,罢了,今晚就先放她一马吧,这个秦姑娘不是很厉害吗?希望她真的有法子解掉侄少爷身上的毒。而自己只需要在事后,暗示夫人,侄少爷之所以会中毒,都是受了这个秦姑娘的牵连,夫人那么疼侄少爷,自然不会对这个女人有太多的好感。
她也知道自己这么想,很危险,她只是一个丫鬟,也不应该这么想,可她就是忍不住这么想,就好像她的心中住了一条毒蛇,怎么也祛除不了,更别说,在她看来,这个秦姑娘真的是个不祥的惹事精,侄少爷跟她成亲,会牵连侄少爷一辈子的。
可别说,女人的直觉有时是最敏感最准确的,这个夏儿总会想到一些很本质的东西,其实,当夏儿的脚步声在窗外响起时,秦韵就有所觉察了,可这里是柳宅,她这行为是真的不符合大明朝的贵女风范,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把自己改造成大明朝的贵女模样,她可以在生活上尽量融入这个时代,可不代表她会在行为和思想上也被同化掉,谁让她本身就有狂妄的本钱呢?
不管任何世界的普世规则,那也只是针对普通人的,不是适合她这一类游离在普通人之外的人,她们这一类人,是注定打破规则的。
书生秉烛夜读,美人红袖添香,这两句话真的很有美感,柳折眉写一句,秦韵很快地记一句,她的记忆力不错,就这样,在柳宅,她还是足足耽搁了一个时辰才离去。
秦韵回到自个家后,刚进了自己房间,今天一日,实在太累了,她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脱,就这么斜拉拉地躺在了床上。闭上眼,正要将自己所有的思绪都封闭起来,门外就传来叩门声。
“进。”
门被推开了,房间内的光线虽然很暗,可她还是根据进门人的轮廓判断出,来人正是抱着枕头的小鱼儿,哎,这小丫头,都这么晚了,她怎么就非要等着自己回来后,跟自己一起睡呢。
小鱼儿走到她的床前,却没有马上上床,而是站在窗边不动。
“上来呀,愣着做什么?”这小丫头,没看她现在面上毫无表情,就这么大半夜的站在人的床前,胆小的还不被她吓尿了。
得到她的允许,这小丫头一声不吭,很快地爬上了床,然后贴着她的身子,和她躺在了一起。
想起这小丫头的身世,她又想到了自己收留的那些小孩,这几日都忙的没时间理会,哎,不管那个世界,总有这么多不美好的东西。
她不是圣母,可有时还是宁愿这世界上多几颗善良的人,而不是自私自利,充满戾气的心。
那么,有她存在的大明朝,在她的有生之年,是不是会让那些生活在底层可怜的人日子能稍微过的好一些呢?至少能填饱肚子,即使再怎么卑微,也能正常的生存与死亡。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渐渐地进入了梦想。
秦韵的自制力很强,即使她很累很累,可她还是在睡了将近三个小时后,醒了过来,即使时间紧迫,可她做起一切事情来,还是有条不紊。
起床梳洗过后,陪着秦家老爹一起用了早膳,然后派唐婉去看望秦家老娘在慈心庵好不好,最近她实在太忙,没有机会去见这位免费亲娘。
关于秦家老娘的娘家张家的事情,她还没来的及处理,这个最终还要考虑秦家老娘的感受,毕竟,张家是生养秦家老娘的地方,这个时代的人,对亲族还是看的很重的。
如果事情能够以一种比较平缓的态度来解决,她也不想把事情弄的那么大,让自家人也跟着承受更大的压力。
王太医这几日,终于给秦家老爹配置出了相应的药汁,今日,也是初次先试用的日子,看着秦家老爹喝下了第一碗药汁,没有什么异常后,她才动身先去了内西城千户所,从置办的司吏口中看是否出现什么值得自己关注的大事。
好在自己新官上任,好好地演了一出,暂时镇住了手下的那些百户们,昨日自己进宫,倒是没有什么人闹出什么新的意外来。
勉励了手下几个百户,说了几句高深莫测的官话后,她再一次进宫了。
许多人一直有个误解,提到古代的早朝,许多人都以为皇帝同志,每天早晨都要上早朝,折腾四品以上的官吏们半夜起床进宫,等待天明处理国事,其实这是个误解。
至少明朝的大早朝,是周期性的,就算弘治帝这么勤政的皇帝,也是三天一次的,而不是每天都上的。
昨日既然是大早朝,今日其实是不上早朝的,结果,秦韵进了东宫后,就发现自己有些悲剧了,为何这么说呢?
几位大学士们今天既然不用上早朝了,那他们却还是很尽职地进宫先给朱厚照小盆友当老师来了。
秦韵进了东宫后,就从一太监口中得知了弘治帝的最新口谕,她这个东宫洗马,还要兼职太子伴读。
在朱厚照小盆友听大学士讲课时,她也要坐在一边跟着学习。
秦韵听了口谕后,顿时满额头的黑线,心中不由地腹诽:“皇帝同志,你确信我要跟着朱厚照这小家伙学习储君的课程吗?那可是讲授未来如何治理这个国家的,你真的不怕,我再学了这些东西,干脆颠覆了你老朱家的江山吗?”
即使秦韵满腹的腹诽,但她并没有消极抵抗,从长远来说,她在这一方面其实是个短板,尤其当她具有了很强的政治野心之后,不了解这些东西,将来拿什么来克制这些比较迂腐的东西。
更别说,这些东西虽然迂腐,可里面也有一定的智慧存在,听听也是不错的。
再加上,这些儒家经典在后世,也有许多学者做出了注解,特别是比较有名的话语,她也知道一些,至少有个叫于丹的教授讲的论语她是专门听过了,而李东阳大学士今日偏偏讲的是论语。
北宋的宰相赵普曾经说过一句有名的话,大致意思就是说,半部论语,就可以治理一个国家了,所以,论语这本书在明清时,是储君必学的教科书之一。
朱厚照小盆友对这些经义的兴趣就像文科生大多数讨厌数学,上数学课就昏昏欲睡一般,秦韵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小子真的能听进去的没几句。
所以,当他看到秦韵出现时,眼神本能地一亮。
平心而论,这李东阳讲课,虽然满嘴的之乎者也,可秦韵还听的懂,不是那么艰涩,为了提高朱厚照小盆友在这方面的修养,尽到自己做陪读的责任,秦韵不得不,在李老先生讲上两句,她就举手提问。
然后用比较平实的话语将那句话按照自己的意思解说出来,让朱厚照这熊孩子能够听的懂,并在说话时,从自己的角度听出一些新奇的见解,或者是有争论的论点,引发朱厚照小盆友的好奇心。
李东阳能混到大明朝官员的顶尖,虽然年龄已经不小了,但至少胸怀和肚量是不错的,学问真心是很渊博的,至少将儒家经义字缝里的东西,他都有自己的一番解释。
虽然秦韵的一些另类解读,与他的解释相冲突,他并没有恼怒拂袖而去,也没有蛮横地借着权威的名头来压制自己的观点,而是有耐心地为自己解读,解读不清楚的,他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之中。
朱厚照小盆友有秦韵这么陪着,看着秦韵与李东阳在某些问题上,唾沫横飞地相互辩论,惊讶地眼睛和嘴都变成了o形。
其实,秦韵心中明白,自己有些观点是充满了诡辩的味道,可诡辩这东西,没有学过现代哲学的人,想真的要破解这些命题,有时是比较困难的。而秦韵,不管怎么着,她必须要在这些太傅老头子面前,展示自己的牙齿,只有这样,她在调教朱厚照小盆友的功课上,才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看着自家两位师父辩论的这么热火朝天,那些艰涩的话语,又经过秦韵白话版的解释,朱厚照小盆友本就不是草包笨蛋,也不由地陷入了思考中。
当然,秦韵也知道有些观点的争论是没有最终结论的,所以,她又不动声色地将李东阳的思绪给拉回来,将观点求同存异,给对方一定的面子,让课程继续下去。
这老先生也没和她弄什么意气之争,倒是看到从而引起了朱厚照小盆友的学习兴趣而欣慰不已,破天荒地,就在今日这老先生的课程将要结束时,朱厚照小盆友也有样学样,学着秦韵这个老师的样子,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熊孩子的问题,虽然有些幼稚,没有秦韵这个当师父的问题那么刁钻,不过,李东阳老先生还是面带欣慰地做出了回答。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激情四射的课程,朱厚照小盆友显然因为他自己的参与,陷入了短暂的兴奋中。
秦韵相信,今日课堂上发生的一切,会很快反馈到弘治帝这个家长的耳朵中,不过她更佩服的是,李东阳之所以能够在历史上留名,成为一代名臣,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至少他的胸怀和气度是值得秦韵称道的。
他明知道秦韵不仅是个小特务头子,还是一名女子,成为太子的老师,是很不合乎当朝礼仪的,可他还是给了她足够的认可与尊重,没有在这一点上攻击她。
据秦韵所知,大明朝弘治朝的三驾马车,朱厚照小盆友上任后,刘健和谢迁这两位托孤大臣并不得朱厚照这熊孩子的欢心,最后都被去职了,最后只留下了李东阳在朝中苦苦支撑,抗击刘瑾这个太监头子操弄大明朝的朝政。
是李东阳贪恋权位吗?至少在后世许多文献记载中,都显示这老头子,为了大明的江山,不惜委曲求全,没有为了自己的自尊和名声赌气撂挑子不管,评价还是很正面的。
对刘瑾这个太监头目,现在虽然还是不显风不露水的,可秦韵心中存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她还是心中存着很强警戒的。
尽管如此,不管是她最近观察,还是从历史上得知,朱厚照小盆友对他身边的这些太监,还是很看重的,在某些时候,他并不是将对方完全看成奴才的,反而有看成家人的这种倾向。
秦韵有时甚至想,刘瑾这个有野心的太监,她是不是从现在起,就让对方无声无息的消失,可如果自己做的不周密,让朱厚照小盆友察觉的话,那就彻底伤了师徒情分。
另外,她何尝不存着另一份心思,现在大明朝的这种政治气氛,如果没有刘瑾这个搅屎棒存在,将朝政搅合一番,将一些顽固势力,洗劫一番,自己又怎么能借势而起呢。
政治从来就是一场博弈,不能看事情的表面,但是政治也是需要盟友的,在她看来,李东阳这样一个有名望,比较开明的老头,也许会成为她将来进行一定政治变革的盟友,从这个时候,如果两人能建立比较好的私交,将来自己在政治上能达成一定的共识,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现在她最重要的是考虑怎样将殿试的试题偷出来,通过简单了解,她知道自己没猜错,殿试的试题果然就在前天出好了。
她更没想到的是,这次她是真的很走运,朱厚照小盆友,竟然透露了些许信息出来,虽然没有明说考题是什么,却提到,弘治帝出题时,朱厚照小盆友恰巧就在弘治帝身边。弘治帝虽然没告诉自己儿子殿试的试题是什么,却询问了朱厚照小盆友一个问题。
秦韵经过慎密的推测后得出结论,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弘治帝所问的这个问题,就应该是这次殿试的题目,那么,在得到如此重要的线索下,她还有必要潜入到放试题的地方去偷试题吗?
------题外话------
这个文选的这个题材不流行,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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