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狼吞虎咽的架势,特别像早上没用早膳的。和乐郡主不得不关切一句:“慢点吃,厨房还有呢,不要着急。”
冒珠吃干净了口中的糕点才道:“见笑了,见笑了,郡主和各位姐姐,实在是练武之人运动量大,消耗的特别快,有点饿了,我先吃点垫垫肚子啊。”
“啊,你这么刻苦啊,大早上就练过武了呀。郡主说的果然是对的呀,练武比读书要辛苦”梅韫钦佩道。
“那是”,冒珠一脸赞同,得意道:“今日练得尤其狠,现在都没什么力气了。”
薛姝扇风的手紧紧捏了起来,合着你今早的练武就是对着我来的是吧。
和乐郡主笑道:“理解,理解,冒小姐毕竟生于武将家,家学习武也是传承,我们都很佩服你能吃得了那个苦呢。”
李石宝四人附和道:“对,对,对。”
“哪有,”冒珠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手上的老茧:“主要是我皮厚,论坚持,论耐力,比不过各位姐姐。姐姐们都是才名在外的,我都听说过呢,心里面可向往了。”
“那正好,”和乐郡主拍了拍手掌:“我刚刚还跟李姐姐请教怎么当才女呢!”
“真的?”
“是呢!”
冒珠立马拿帕子拭了拭手,跑到李石宝边上坐下,睁着星星眼求道:“姐姐就教教我怎么才能腹有诗书呗,我一拿到书本头就疼,真心控制不住我自己。有时候周公看我这么痛苦,就会来找我去南天门谈谈心。”
“冒妹妹,你这就谦虚了,《周公解梦》不是看的挺好的吗?”薛姝坐在一旁凉凉道。
“什么《周公解梦》,没听说过。”冒珠一脸莫名。
李石宝看着她俩鸡同鸭讲,有些着急,插嘴道:“《周公解梦》是一本分析梦境借以询问吉凶的书籍,作用类似于卦摊上的算命先生。”
这下不仅冒珠理解了薛姝的意思,和乐郡主也感觉自己被内涵到了,不好好读书,只能理解大白话,对高深的典故只有望而却步的份。这一刻,和乐郡主无比向学,她也想说话时动不动蹦出些高大上的文字,让别人晦涩难懂。她热切地望向李石宝,正准备提出多学几个典故的要求。
薛舒与冒珠再一次起了争执。冒珠讥讽道:“薛姐姐是不是家传了很多解梦的书?给妹妹我介绍介绍呗,毕竟我见识少,也没学过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艺呢!”
薛姝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嘴上的肿痛也提醒着她冒珠是有多么的野蛮,她只能端起茶盅,撅起嘴来吹气,心中祈祷冒珠注意点儿场合,不要在王府一言不合就揍她,不然她就丢了大丑了。
正心颤着,对面传来一道宛如天籁的女声:“《周公解梦》可与算卦先生不大一样。”原本怒气冲天的冒珠立马找到了出气口,将枪口对准了说话人。李石宝郑重道歉:“不好意思,薛小姐,冒小姐,无意打扰两位,实在是我刚刚说了一句,好似煽风点火了。不得不在这儿解释一番,以免影响两位的姐妹情谊。”
薛冒两人互瞪一眼,心中想的皆是:“谁和她是姐妹?谁和她有情谊?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集市上的算命先生,其实是根据委托人提供的信息,结合《周易》,再卜以卦象,推测吉凶的。这种把戏说实话,信则有,不信则无。有些《周易》专研精通的人也可凭一卦闻名乡里,但大多数则慢慢沦为了神棍。”
“李姐姐说的在理。”和乐郡主率先赞同:“小时候有一年的上元节,哥哥带我去赏花灯时就看了一出闹剧。说是一农户家九世单传一根独苗,他家老太太特别信这些,隔三差五就让家人去卦摊算一卦,家里人也算花钱买个舒心就应下了。就是那么巧,她家大儿与人结伴出门做工,最后就他一人回来了。后来一问,说是遇上山匪了,其他人都被劫财劫命了,只有他想起老母嘱托,半夜去山神庙上了一炷香,才躲了一劫。”
“真有这么玄乎吗?”冒珠的好奇心都被勾了出来,火气就不翼而飞了。
“你这就听得不真切了!没听郡主说嘛,这是一出闹剧,后面肯定会有揭穿真相的,慢慢等着吧。”梅韫一脸我知道了的表情。
冒珠有些讪讪,寻求同盟般盯着和乐郡主:“郡主,她说的对吗?”
和乐郡主一脸赞同:“后来那家人送给摊主好多钱,有什么事儿都来卜一下吉凶,养得那摊主野心越来越大,人越来越飘,什么事情都能扯到卦象上。再后来那家孙媳妇怀了一胎,请他算了一卦,摊主一口咬定这胎不吉利,有大祸,不宜出生,要是生下来就会来克父克母克全家。惊的一家人有喜皆悲,立马去药铺买了打胎药,准备除了这祸根。谁知碰上了摊主婆娘和药铺伙计在分药钱,两人旁若无人的嚷嚷,大家就都明白了,原来这摊主和药铺狼狈为奸了,忽悠算命的买药,拿回扣,最后那个算命摊不仅被砸了,摊主两口子也进大牢蹲着了。那家老太太回去就将以前买的龟壳、符水之类的东西都扔掉了,再也不提让孙媳妇打胎的事儿了。”
“所以说呀,”蔡姬文总结道:“多读书,多明理,就不会一叶障目被蒙蔽了。”
冒珠理都没理她,催促道:“还有呢?”
和乐郡主撇了撇干巴巴的嘴唇,浮云小机灵立马端上茶盅,她喝完茶水,润了润嗓子道:“你当本郡主是说书先生啊,哪那么多的话本子。”
冒珠露出了憨憨的笑容。
“李姐姐,你接着说《周公解梦》吧!”
《周公解梦》其实和我们的日常生活紧密相关了呢!比如说建房子打地基就得选个吉时吉日,上梁也需要这么做。”
“我大哥成婚也是算吉日的。”王超班急吼吼的把自己大哥成亲的好日子都搬了出来。
梅韫促狭道:“你放心,以后你成婚,伯父伯母也选一个良辰吉日的”。
几个小姑娘一谈到这个话题都面红耳赤的,一脸羞涩,李石宝忙转移话题:“求学、游历都会选吉日的,这也是一种好兆头,是一种好的寓意。”
“这倒是,”几个家里有学子的姑娘很有发言权,“每当我大哥出门去书院时,娘都会选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送他出门,还会缝几个平安符给他,让他一定要好好收着呢。”
“我家也是,我爹考举人那年,我奶半年前就去庙里找方丈大师算日子求福了。”
“对呀,对呀。”
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说着类似的事儿,一脸我们都有同一个爹娘同一个习俗。
和乐郡主眯眼想了会儿道:“可我父王上次上京前就没有算吉日,母妃也没有给他求福呀!”
李石宝等人一顿,纷纷找话说:“王爷是奉旨进京,钦天监肯定提早算过日子了,就不需要王府再算一次了。”“是呀是呀,慎王爷属皇家血脉,和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不一样。自带福运,老天爷也会多偏爱一点的。”“王爷镇守一方,能文能武,不需外力加持,福袋平安符这种物件,我们寻常人多用用,心里有底气,遇事不慌,王爷刚毅果敢,是不需要这些玩意儿的。”
和乐郡主好似被她们的话语安慰到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她问道:“除了日常生活中需要用到《周公解梦》,它还有别的用处吗?”
“祭祀求雨也会用到的,以前有一些异人能够凭此呼风唤雨,挡灾避祸呢。还有人靠这门手艺当了国师呢,不过本朝不设立这一职位,那些玄门中人只能当当大师算算卦了。”
“听起来好像也能同鬼神混为一谈呢!”
“不,不,不,这是奇门遁甲,算异术,不能招来鬼怪的。”
胆小的姑娘拍了拍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疯狂暗示,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太渗人了。
“不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很贴切《周公解梦》呢。!”
“此话怎讲?”
李石宝一时拿不好贴切的事例,蔡姬文清轻了拍她的手,抛了一个看我的的眼神:“我爹是商人,对银钱财帛之物十分敏感,每次同账房先生对完账的当晚总会梦到一堆元宝娃娃围着他转。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做了胎梦,天没亮就打发人去医馆门前守着,力求大夫一出诊,就是朝我家方向来的。他在家等时跟吃了迷魂剂似的,对我娘体贴入微的不得了,大夫一来,水都不给人家喝一口,就让人家上手开始把脉,搞得我娘怀疑自己得了绝症,我爹献殷勤是为了让她识趣,早点从正房夫人的位置上下来,给他的爱妾腾位置。我娘当场就发作了一通,搞得我爹一脸尴尬,大夫也怕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把完脉后以最快的手速写完脉案,又保证了一通我娘没病没灾,不需要吃药云云,拿了钱后匆匆走人,远离这修罗场。我爹见状,只得将元宝娃娃的事和盘托出,我娘当时那口怒气憋的上不上的去下也下不来,完全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找了个得道高僧来化此机缘,才知我爹是掉进钱眼里去了,要不是银子太硬,银票易破,他完全可以躺在上面睡,还要什么床呀?”
蔡姬文本意是给李石宝解围,她坑了自己的老父亲一把犹不可知,众人的注意点却通通歪掉了。
冒珠羡慕道:“你爹还想过睡在银子上啊,银子当床那就是摇摆的金山吧,没看出来你家里颇丰啊。”
蔡姬文翻了个白眼:“请注意,那是我爹的财产,以后属于我哥,我只有嫁妆,不可能继承家产的。”
“那你可以趁嫁人前提议你爹铺个银子床,让你在上面睡一夜,感受一下躺赢的快感啊。”
王超班横了冒珠一眼:“这多不靠谱啊,要是晚上不当心打翻了火烛,这些全部都会付之一炬了吧。”
“不急,”如玉郡主道:“这个我有经验,可以熔成金块,打一架金床,金克火一般情况下是烧不坏的,而且要是以后急需用钱,可以立马砍掉一根床腿,很方便的。”
众人:“你以为我们家是王府呢,守卫森严。信不信今日打了金床,过几日就有贼上门打劫了。”
“各位,我们偏题了呀!”李石宝一声拉回了众人的思绪。“对呀对呀,我们在说高雅的文学读物《周公解梦》,怎么一瞬间财迷上身了呢?刚刚不会是谁用了异术在我身上吧,那么低俗的想法我是不会有的。嗯,不会有的。”
“李姐姐,你们书院都教什么呀?你们也要学习四书五经吗?”
薛姝不怀好意道:“夫子该不会教你们闺学吧?”
“没有,”李石宝沉下脸来:“要是只学闺学,《女戒》、《女训》这些书,家里母亲可以言传身教,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书院学堂里单独学。既然去了书院,肯定要学一些更有用的知识,比如说《算学》、《哲学》。”
“原来还可以学一些新颖的东西呀,薛小姐要不要也报名啊?上书院多学学。”和乐郡主提议道:“正好我们可以当同窗呢。”
冒珠捏起一块山楂酥,轻轻一压,山楂酥顿时成了山楂粒儿,轻轻地落在地面上。她好似未觉般:“那书院有没有强身健体的科目呀?薛姐姐那么娇弱的身体,吃几个橘子都能把自己搞上火。要是没有这门课,她也许撑不下来呢!”说完,她自己在一旁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有的”李石宝波澜不惊道:“我们书院不仅教授四书五经类课程,还会定期举办蹴鞠、马术、越野等课程,让学子们劳逸结合。毕竟书院主要以培养科考学子为主,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能熬得过那漫长的考试期呢?”
“听李姐姐这么一说,我更期待去书院上课了呢!等晚点我和父王提一下,请他允许我和你们一起入学,这样我们以后就可以当同窗了。”
“太好了,”梅韫热情地握住了和乐郡主的手:“希望这一日早点到来,明日就到好不好?”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她心急。薛姝见状,期期艾艾道:“我回去后也向家里请示一下看能不能入学?”
冒珠就比较爽快了:“我爹一定会同意的。”
李石宝这才意识到自己为父亲解决了一大难题,只要和乐郡主入学自家书院,那书院扩张的事就能圆满解决了。
“太好了,”她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