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执意就要她一个呢?”弘羽忽然冷了声,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单维。
单维呆了呆,过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咬牙道,“少主若是执迷不悟,老朽也只能另选他人了。”
这个他人,弘羽自然听懂,就是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双生子——慕容驰!
也就是说,单维还留有后手。
的确,他能做少主,那跟他一母同胞的慕容驰自然也能。
单维这是在威胁他?
他就弄不懂了,为何偏偏不能只有陆清雨一个女人?这难道还能碍了圣巫族的事儿吗?
似乎看出他的迷惘来,单维打了他一棍子又给了他一颗甜枣,“少主,您日后的身份尊贵无比,自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做正室。不仅如此,还要娶其他贵女或者公主,来巩固地位……”
这一番话,弘羽听明白了。
原来,身在高位,并不全是自由自在荣华富贵啊,还要舍弃自己的所爱?
即如此,这个少主,不做也罢。
“单先生,”他忽然笑了笑,对着单维恭敬施礼,广袖下的一双手搭在一起,是一个标准的揖礼,“恕我不能接受,明日一早,我便带着清雨和岳母一起回家!”
单维以为自己说得很清楚了,少年人,谁不想坐享荣华富贵、娇妻美妾啊?没想到他苦口婆心劝了一番之后,竟是这个结果?
说实在的,慕容驰虽然也是圣女的儿子,可龙生九子,双生子的能力也有高下之分。
慕容驰养在慕容俊身边,那是个多么自私可怕的人,单维是清楚的。慕容驰的性子能好到哪里?
再说,他打小就没受过一丝苦,哪里知道人间疾苦?不像慕容弘,从小便被抛弃,跟着狼群长大,这一生,几乎尝遍所有的坎坷,这样的人,做了那九五之尊的位子,才能心系天下,才能永保圣巫族长久!
方才也不过是为了激将他才说出另有人选的话来,如今却被他抓住这句话不放,单维真是犯愁了。
可要成就一番大业,就不能把心思放在男欢女爱上,若是心有挂碍,人就有了软肋,容易被人要挟。
今晚的事不就是个很好的警告?
单维自忖一切都是为了少主好,所以,就放低了姿态来劝弘羽,“少主,她不过是个乡下丫头,您这是没见过几个女人,才对她恋恋不舍的,将来见多识广,自然就发现她并不是多好的。若是您对她还有情分,不如就收在身边且先乐呵几日,老朽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一定会照顾好陆姑娘的。”
他自认为自己这番话说得十分得体,见弘羽并没有说什么,就松了一口气,以为他是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
与其劝他舍弃陆清雨,不如暂时先顺从他,男人嘛,谁不图个新鲜?
将来他见过更多的女子,就知道陆清雨不过一个山野村姑而已,上不得台面,拿不出手,日后,怎么跟那些权贵之家的夫人们来往啊?
单维这般想着,就放下心来,见弘羽没什么话,赶紧告辞出去。
弘羽在他走后,眼皮才抬起来,眸中已经没有任何温度了。
单维以为他心性单纯听不懂这些暗示吗?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把清雨当作小狗小猫一样的玩物,喜欢了便玩几日,不喜欢了就抛在脑后。
也许,在别的男人的眼里,这样做天经地义。可是在他心里,他已经认定清雨是他的妻子,这辈子,他便只有她!
儿时跟着狼群生活,他就看到狼一生只得一个伴侣,若是另一方死了,那一方也绝不会独活。
他虽然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人物,暂时给不了清雨荣华富贵,可是他愿将他这一生都交给她,他的人他的命都是她的。
什么联姻巩固地位啊,什么门当户对啊,都是狗屁!
弘羽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朝后院走去。
陆清雨已经睡了,经过一夜的惊吓还有厮打,她早就身软体累,别管是什么地方,沾着枕头就睡过去了。
弘羽回到屋子,听到的是她绵长均匀的呼吸声,他顿时就心满意足了。
有了她,他的心才有着落,才有了家的感觉!
第二日一大早,陆清雨就被惊醒了,她只觉得自己脸上麻麻酥酥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一样。
她最怕虫子,生怕脸上爬了虫子,吓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就见一张俊脸,正贴在她的脸上,像小猫一样舔着她。
她吓了一跳,弘羽这是在做什么?
见她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巍巍的,蝶翼一般,弘羽也是惊了一下,瞬间退后,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
陆清雨心有余悸,忙翻身坐起来,有点尴尬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弘羽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不敢对上陆清雨的眼睛,遮遮掩掩的样子让清雨狐疑起来,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两人都是生瓜蛋子,陆清雨虽然老道些,只因平日里跟他打闹惯了,以为他什么都不懂,纯粹把他当哥们的。
所以,一时也猜不透弘羽到底什么意思。
两个人僵持了一阵,还是弘羽先开的口,“咱们,今天回家吧?”
陆清雨愣了愣,回家?哪个家?
不过一瞬间,她就明白过来,这人,是想回他们牛角洼的家吧?
他不当少主了?
昨夜她被人掳走用来要挟他,这里头的内幕她不大清楚,但在这么个守卫森严的大院子,她觉得她这么大个活人被装进口袋,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如果弘羽做了少主竟连她都没法保护,这个少主,当的还不如牛角洼的里正呢。
不当也罢。
想必,她含笑点头,“好,我们回家!”
见她愉快地答应下来,弘羽一直忐忑的心才安下来,忙去前边操持车马。
陆清雨洗漱穿戴好,就去叫她娘和小桌子娘俩,弘羽已经套了车来接她们。
于是一行五个人坐了马车,由弘羽驾车,离开单宅。
单维追出来,在大门口苦苦相劝,“少主,您可要想好啊?”
弘羽闷不吭声,一脸固执的样子,终于让单维放弃了,他目光一厉,冷冰冰道,“希望少主不要后悔!”
弘羽一甩鞭子,马车骨碌碌前行。
单维跺脚长叹,“终是被女人给毁了!”
一路上紧赶慢赶,赶在午后回到牛角洼村。本是风风光光离开的,如今却灰头土脸回来,郑氏未免有些接受不了,就和小桌子娘嘀咕,“这算怎么回事呀?一会儿少主一会儿又不是,耍着我们玩呢。”
小桌子娘也打抱不平,“姑爷不是少主可就一文不值了,将来小雨可怎么过呀?”
陆清雨在对面听着,心里冷笑说得好像她多么拜金一样,非要靠着男人过活呀?自己有胳膊有腿,又有一身的医术,哪里不能赚银子吃饭?
不过她没同她娘说,只是替弘羽解释了几句,“少主哪是那么容易做的?您闺女我将来要是跟四五个女人共事一夫,您也乐意?”
郑氏自然不乐意,自己宝贝养大的女儿,哪能受这个委屈?
“为娘的,都愿意儿女过得好,我怎会乐意?我巴不得弘羽一辈子都只有你一个呢。”
那是,做娘的自然希望自己女儿过得风风光光的。
陆清雨还没敢告诉郑氏,昨夜她睡在床上都能被人掳走呢,不然,郑氏还不吓死?
比起男人三妻四妾,这性命之危肯定最大。
所以,她没打算告诉郑氏,由着郑氏担心去。
弘羽习武之人,耳力好,早把郑氏和小桌子娘的话听进耳朵,知道这两位也是为了小雨好。
不过他以后不是什么少主,那就得找个事干好赚银子养家啊?
总不能让小雨一个人来操持!
他一边赶车,一边琢磨着,做什么能赚大钱,能让他减轻小雨的负担?让郑氏满意,让小雨幸福呢?
回到家里,小桌子娘带着小桌子回去了。郑氏就开始忙活晚饭。
陆清雨则收拾自己的屋子,跟弘羽已经是夫妻了,虽说没有夫妻之实,但总不好让他再睡灶房,烟熏火燎的,哪里像个正经睡觉的地儿?
夜已深,两个人洗漱后,就躺在那张弘羽编的竹床上,黑夜里,都瞪着眼,却都默默无语,谁都不知该聊些什么。
良久,还是弘羽先开口,“我明儿就出去看看能做些什么!”
既然成家了,他一个大男人就得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来,总不好让陆清雨一个女子承担?
他虽然不在乎吃不吃软饭,但他不想让陆清雨辛苦。
陆清雨听见他有这番心意,不由又酸又甜,这个人,终于恢复心智了,只是他身无所长,又在乱世,连码头上抗蒲包的活儿都没有,他能做什么?
杀人吗?
这虽是他的特长,可却万万不能干的,除非人家要杀他们!
陆清雨是个井水不犯河水的性子,你对我好,我会加倍对你好的。你若是对我不好,那就要让你意识到,这是一个相当错误的观念,是绝对不能有的。
人都觉得她一个女子柔弱不堪,可谁也想不到骨子里,她是个颇有血性的人!
“家里吃饭的银子总是有的,我在润生堂干着,赚的银子还可以攒点,将来再盖个大房子!”
她努力给弘羽描绘一个美好的将来,免得他误入歧途。
停了停,她又道,“人活一世,很不容易,能不害人性命就别害,杀人越货,迟早是要还的!”
听着这如佛偈一样的话,弘羽无声地笑了,这丫头,是在担心他吗?
他高兴起来,一翻身,面对着陆清雨,轻声道,“我不会以杀人为业的,你放心吧。”
见他一下子听懂她的意思,陆清雨惊讶又惊喜,赶忙夸了他一句,“你真聪明!”
下一句这都能听懂,硬生生被她憋在心里没好意思说出来,不然,弘羽要是觉得她瞧不起他,可就不好了。
被陆清雨夸了,弘羽高兴坏了,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就往她怀里钻。
陆清雨很配合地摸摸他的脑袋,把他的头发揉成鸡窝一样。
既然居家过日子,赚银子就是重中之重了。
第二日一早,陆清雨就起来,简单洗漱吃过早饭,就见润生堂的马车停在巷子口。
她忙拎上自己的药箱,上了马车。
弘羽连忙跟上,坐进去。
陪娘子坐诊,就是他最大的幸事,他要好好珍惜。
润生堂的秦掌柜的一见陆清雨,差点惊掉大牙,出声问她,“陆姑娘,昨夜老朽是不是在城内见过你呢?你,你不是成亲了吗?怎么不多歇几日?”
陆清雨笑笑,若日那般阵仗,是个人都会被引出来的,秦掌柜的能看见,也不稀奇。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是我的夫君!”既然已经成亲了,她索性就大大方方介绍了弘羽。
秦掌柜的自那日知道清雨是个姑娘后,就留意起弘羽来,见他沉默寡言,知道他也就是皮囊长得好才被喜欢的,心里很不屑于这种做法。
不过他看重陆清雨,自然也得客客气气对待弘羽。何况弘羽站在门口指挥病人排队叫号,也是有银子赚的呢。
半晌午的时候,病人都看完了。
陆清雨同他一张桌子吃了午饭,困意就上来了,靠在门口的桌上打盹。
门口大街上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一个尖细的声音大喊“抓贼啊,抢钱啦!”
是个女子的声音。
她的声音刚落,就见一个壮汉从润生堂的大门口一闪而过,手上似乎还拿了个荷包。
润生堂才不会管这等闲事。
陆清雨也管不了,眼睁睁看着那妇人又哭又叫的追不上贼人了。
一个雪白的人影,从润生堂里走出来,脚底生风般疾驰而去。
要不是他出门的时候跑得快,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怕都要把他围住不放了。
陆清雨见他冲出去,才知道这人又管闲事了,不由得闭了闭眼。
也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弘羽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已经抓住了那个卖荷包的小贼。
弘羽押着他,一步一步走进润生堂。
秦掌柜的一看这小贼,就有些慌张士别三人,当刮目相看!怎么一切都变了呢,究竟是哪里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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