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时,天边竟然阴沉沉的,密密的下着雨。这或者才算是开春时节的第一场雨,不想却来得这么早。
林若清在帐子里习惯性唤“花奴”,应声的却是青鸾,她身后的侍女却已经捧着水盆、毛巾、青盐、皂角等一列排开。另有人捧着今日要穿的正式礼服,红红绿绿,都是异常欢喜的色泽。她才想起来今天是个重要日子:宫中的教导嬷嬷要来府上教导林若清基本礼仪。
若是平常的教导嬷嬷,林府自然不会这般重视,来人却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也是朝南国皇宫中唯一一个一品女官。关于她的传奇事迹,林若清也有耳闻,其中一样似乎说是,先皇在世之时曾想封她为贵妃,都被其义正言辞的拒绝过。想来,先皇驾崩到了今日,她也不过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倒是不知道,她是否如传闻中那般有倾国绝色。
放在平常,林若清必然有一肚子的好奇,老早就迫不及待去看热闹。只是昨晚却发生那事,心里的烦躁、担忧以及郁闷可想而知。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好好的凤凰眼睛上多了一滴红蜡?她想到前世看到的一部电视剧,也有“凤凰泣血”这一段,只是犯事那人却死得凄惨。也对,古代人迷信非常,若是在皇宫中被人发生这事,只有死路一条,而在这林府中,即便有心人保全不死,当事人只怕也仅剩半条命。这般狠毒的手段,只怕是要将花奴打压得没有翻身之地,到底是谁在算计花奴?并且偏偏早不巧晚不巧,花奴不在,而自己不得不装病的时候,林母来了,还恰好看到那幅绣图?林若清从不知道花奴有这样的对手,若是房里的人,仅仅只是要排挤她想要攀附她的位置吗?还是花奴只是一个绑脚石,那看不见的敌人想一一突破,先卸掉自己的得力臂膀,然后步步为营,最终将矛头对着自己?那么,这么多人中,谁又是他们的内应?
林若清木然的由侍女们换好衣服,目光从每一个侍女脸面上滑过,她心里头着实不安。其实昨天晚上她就去过花奴被关的地方。只是两人隔着一面小窗讨论也想不出事情原委来。花奴对此事也很茫然,同时也哭笑不得,她怎么也没想到就连平日林若清在时不让其他侍女在房里伺候这种事也被拿来当她横行霸道的理由。“不说还不知道,原来我还真这么坏。”花奴笑道。林若清却异常着急,从花奴被人带走开始,她才有一种真正独立无援的感觉,仿佛每走一步都不确信似的,她生怕自己走错路,碰到掩藏在底下的地雷。
林若清不相信花奴会用“凤凰泣血”来诅咒她,所以才会趁着夜色去见她向她表明心迹。而花奴却为自己原来这么不得人心耿耿于怀。两人第一次因为个人取向不同产生了分歧。那个时候,林若清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是不是该要舍弃花奴,重新培养一个心腹?一个不需要知道很多,却足够聪明的人?
此时青鸾看着屋外细密的雨却是皱眉。“小姐,换那双防水的棉鞋来吧。”
“也好。”林若清心情疏懒,也任由她摆弄。
青鸾看着她心灰意冷的样子,心里头有些心虚。她向来没有做过坏事,虽然有意传播谣言败坏花奴,却不想花奴是因为绣屏上一滴红蜡差点丢掉性命。虽然这件事与她无关,但是毕竟在一个房里共事,花奴对待诸多小丫头也不坏。更何况,林母已经将“凤凰泣血”的事压下来了,大家虽然想议论,却顾忌自己的性命,却拿诽谤人的那些话来打击已经失势的花奴。尽管自己造谣的水平不是很好,可是在人为助力的推动之下,花奴妄想捡高枝攀这事却成了众所周知的事。而这谣传的源头,不正是她自己吗?
自从昨日花奴被关了起来,去柴房那边雪中送炭的人自然没有,奚落打击的人却不在少数。还有几个胆大的老早看花奴不满,仗着自家主子宠爱以及花奴失势,还时不时在花奴身上动了一些手脚。也就是说,花奴被关那么一个晚上,只怕她已经受尽了许多苦头。当然,青鸾因为心虚的缘故没有去落井下石,这些都是其他小丫头告诉她的。她虽然有些小心思,可她本性上的善良却让她内心深处依旧惴惴不安。
林若清没有想到她心里的花花肠子,只是对着镜子发呆,依旧在思忖,这个房里那人能在花奴绣屏上滴蜡的人会不会也是在药里下毒的那伙人,那么她或者她们到底是谁?
以往花奴在时,两人还可以互相讨论。如今却只留下自己一人。她连身边可以说句话的人都没有。一时间,她又觉得开始迷惘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