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凤的心里忽然被轻轻撞击了一下,她见过不怕死的,此刻不怕死,他们都是做好了死的准备。
就连天痴他们在出行任务的时候,也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他们不怕死,但是像这位老人家这样坦然的,却没有几个。明明有着机会放在眼前他却自己选择了放弃。
天痴痛苦的抱着老人,眼中积满了泪水,老人不能晒阳,现在却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天痴的头发、
“傻孩,如果这次来这座城的人不是你!你又当如何?”
“爷爷,你不要丢下我!”
“爷爷没有丢下你,那爷爷问你,爷爷会不会老?又能不能活一辈,爷爷这一辈大好年华已经过去了一大半,现在能看到你这么有出息的站在我面前早就心中了无遗憾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肩负着我们李家的香火传承!你肩负着你们阁主和兄弟姐妹的期望!如果你如此软弱,又怎么配得上和他们并肩战斗!”
天痴正想说什么,但是却一时间被老人抬手阻止了,老人微微缓了缓接着开口道:“我的死或许没什么意义,但是我的死却有价值!我的死能让你们不蒙受多的损失这就是我的价值,但是你呢,小乐当你的死只会给别人带来损失的时候,那么你这一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了明白么?”
王若凤微微一愣,但是她刚想开口说话,却也被老人阻止了,老人说的话是没错,但是老人现在明明有机会活,却自己放弃了,而且他的死确实给别人带来了价值,但是却给他唯一的孙带来了伤害,这样的意义值得么?
看到老人那坚定的目光,王若凤恍然明了。老人是无私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孙为了他再背负一份人情,最难偿还人情债啊!想到这里王若凤微微一叹,心里不觉感觉到一丝凄苦。
“死的价值到底是什么?死的意义又是什么?生或者死,明明就是一瞬间的事,为何却给身边的人带来了如此多的思考!”王若凤微微闭上眼,缓缓转过身看着天痴,无奈的开口道:“天痴,如果这是老人家的愿望,那么我尊重他的意愿,生亦是死。死亦是生,老人家我尊重您。您在我心里永远不会死,因为您已经活在了我的心里!”
老人忽然带着慈祥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山风阵阵,老人的话却字字敲入了王若凤的心里,老人轻声道:“小乐!看,她果然比你聪明!人活在世上不能被多东西所蒙蔽了双眼。你觉得我死了,那我便死了。你觉得我没死,那我就一直在你身边!”
王若凤听到这话,忽然有种唯心的感觉,心里不免无奈的想到:这老人家还是个哲家啊!估摸着是这些年在这黑暗的折磨中,已经看透了这一切了吧!
天痴缓缓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一滴泪缓缓低落,但是他却轻轻抱着老人缓步向着花海走去。在那面朝大海的地方,轻轻搭起了架。
“爷爷,小时候你就告诉我,这些我听不懂的,现在您还是在和我说一些我听不懂的,但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今天我听你的话,亲手为你搭建这个寿台!你看这样你满意么?”
“小乐很乖!你搭的台,我当然满意!爷爷就在这看着你搭!”
天痴的眼角缓缓闭上,再次睁开的时候,发现天莲已经抱着一些干柴过来,伸手小心的接了过来,天痴一边和老人家说着话,一边在那里搭着架。
就这样从早上说到了傍晚,而天痴搭建的火化台终于完工了,看着这个他亲手搭建的台,天痴的眼神微微闪烁着,却迟迟没有了动作。
王若凤站在山顶幽幽一叹,缓缓转过了身,这样的场面让她想到了小鬼,将来不管怎么样,看来要先安排天痴的婚事了!虽然没有安全感,但是能有后人留下,老爷也会安息的吧!
天痴还不知道王若凤已经有了帮他找媳妇的想法,此刻的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不能自拔,当他缓步走到老人身边的时候,却发现老人的气息已经非常的微弱了。
小心的抱着老人平方在木台上,天痴笑着道:“爷爷,您还想看看这漫天星辰么?”
老人虚弱的睁开了双眸,看了看这天边的晚霞,嘴角微微哆嗦了一下,最后比了一个口型:“好好活下去……我……走了……”
当天痴看完这口型,双眸中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或许他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只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一直没有人去打开而已。而今天这个地方却被他最敬爱的人彻底封死了。
他知道或许有一天还有人能走进他的心里,但是却永远无法超越他对爷爷的爱了。因为他的爷爷用他的生命教会了他如何继续活下去!
“天莲,可以借个火么?”
天莲静默着没有出声,而是静静的运转元力,将一个火把点燃后,递给了天痴,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天痴,你比我坚强!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老人家他一直在你心里不是么?”
“是啊,他一直在我心里!”轻轻将火把放了上去,看着熊熊的火焰包裹住了那身体,天痴静静的退后步跪了下来。
“爷爷,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人静静等待大伙的熄灭,大火熄灭后,地面的坑洞像是早就挖好了一般,天痴轻轻的堆起了一个小土包,挥手在天莲准备好的牌上写下了爷爷的名字:“爷爷,您说你不想留名字,但是我想这个名字你应该会喜欢。因为这是属于你的荣耀!”
“李贤者!”王若凤的脑海好像一瞬间划过什么,但是很快又溜走了,一时间竟然没想起来,贤者,这个称呼在这片大陆并不多,但是能用这个称呼的定然不是普通人,听那老人说的话倒是带着道理,但是这贤者又是怎么回事呢?
心里虽然奇怪,但是王若凤并没有去打扰天痴,而是选择了,静静的在一边等待着,知道天色暗了下来,天痴缓缓站了起来:“凤哥儿!让您久等了!”
“天痴,你可知道你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请凤哥儿安排!”
“回到地宫,潜心修炼,等你突破传境之时,就是你恢复天组成员和兄弟们再次并肩作战之时,你可明白?”
天痴微微一愣,这海克城尚未拿下,如果现在回去,他心里还是颇有不甘的,但是想到他自己竟然连爷爷都保护不了,王若凤之前的点拨他也知道,想了想他依然选择了单膝跪了下来。
“凤哥儿,我想先随你们前往海克城,待得海克城一切安稳下来之后,我就回到地宫,闭关修炼!”
天莲在一边亦是微微眨了眨眼,转过头看着王若凤,轻声道:“凤哥儿,要不就让天痴和我们一起去吧!我觉得他应该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
天莲这是在提醒天痴不要看到白鳝的时候情绪失控,到时候怕是他们也帮不了他,凤哥儿发怒的话,就麻烦大了!
天痴缓缓抬起头,微微对着天莲笑了笑,王若凤装作没看见的样,直接转过身一个口哨招来了小影。
天痴这下傻眼了,看着王若凤的背影和匆忙追上去的天莲,起来也不是,跪着也不是,只是忽然听到王若凤那淡然的声音飘来,猛的就站了起来。
“怎么还要我请你上来?”
天痴急忙追了上来,脸上的笑容虽然不在了,但是他那淡然温润的性格一时间却也没有改变多。
直到人消失在夜空中,这小小的土包中,却缓缓站起了一个苍老的身影,如果王若凤在她一定会惊讶的看着这忽然站起来的老人,老人的脸上带着满意的笑,缓缓随风消失在这夜幕之中。
贤者!一个大陆为数不多的特殊群体,他们天生有着过人的智慧和洞察力,同样他们也天生拥有转世的能力,如果王若凤仔细想想的话,她一定能想起来,当初天葬和他说的话,隋元大陆的每一位贤者都是决定战斗致胜的关键,如果王若凤想起来,那么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老人死的。
但是也正因为她的没想起来,却得到了一位贤者的认可,如果她知道了她一定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夜色中人很快来到了海克城上方,此刻海克城正笼罩在一片灰色雾霾之中,王若凤眉头紧皱,看着下方却什么也看不到不禁微微有些着急,这海克城上次离开的时候,就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威胁感,只是没想到这里竟然变成了这样,那么翼风现在怎么样了呢?
这时她也不在耽搁,一个闪身来到了城门外,静静的看着这笼罩着城池的灰色浓雾,沉声道:“跟在我后面,不要超过步!准备好,我们要破阵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