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维加斯的夜晚带着点眩晕,大片乌云遮住了天空,一副风雨欲来的景象。
酒店里。
一声刻薄却又嘲讽的话语响起,打破了房间的沉寂。
“还活着啊?你是专门来美国赴死的吗?”
闻言,床上的人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似被打乱睡觉的状态,手指跟着抖动了几下,只是几秒,又回归了平静。
钺白没有说话。
文蜜就站在离钺白的床还有一米的地方,叉着手臂,冷冷地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钺白,那张比白纸还要清晰几分的脸庞缩在被窝里,让人看得不真切。
这是来拉斯维加斯的第二天,她没想到,第一天晚上钺白就吞了安眠药,还是被打扫卫生的阿姨发现,才告知陪同来的文蜜。
呵,打着前来留学的旗号,却想了结自己的生命。
文蜜的喉间蹿出冷哼,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身影起了怒气。
“钺白,你真让我看不起你,有种就从这楼跳下去,死得一了百了,吃安眠药算什么英雄?嗯?”
文蜜讽刺且带着诡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响亮,隐隐还带着回音,她指着外面高耸入云的大厦,没有感情地说。
这是13楼。
掉下去,粉身碎骨。
被文蜜的话搅乱梦境,钺白也没了要睡的欲望,轻扯了下唇瓣,才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在影影绰绰中,文蜜的身影尤为明显。
“你有病吗?”不耐烦的声音掺杂着低哑的音调,尤为好听。
“哦,你还活着。”
“文蜜,我不需要你管,给我出去。”钺白下的逐客令冷静且自持。
“不需要我?”文蜜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钺白,谁说来美国留学?谁说换个新场所?结果,你就特么换个场所自杀吗?怎么,是不敢死在z区,怕晋九黛知道吗?”
“你闭嘴。”听见那三个字,钺白的表情都变了一个样,在被窝里冷冷地看着文蜜,像是看着没有生命的生物。
这是2023年,在看着晋九黛平安地度过没有君骞牧在的第一年,他来到了美国。
也许文蜜的话扎到了他的心,一时恍惚间,他竟然自嘲地笑了笑。
黑暗中,钺白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引着她的心,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却像隔着一片星河。
“呵,”文蜜依然不顾钺白的想法,自顾自地讽刺,“钺白,你不要和我说你不喜欢她,不喜欢干嘛来美国?”
钺白的唇角扯了扯,勾勒出一丝自嘲的弧度,忽地,他开口:“文蜜,我不是一个长情的人。”
“如果,我真的很喜欢她,我就会留下来陪她,但是,我没有。”
“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喜欢她,你所看见的,只不过是假象。”
文蜜忽然一哽:“你——”
“她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执念。”钺白悠悠地说道,眉眼间却沾了忧愁。
时间倒退回儿童时期。
那时,他只不过是一个被爸妈逼着上各种补习班的孩子。
美术,音乐,奥数......
他的生活好像也只有上课,上课,再上课。
每天小学放学后,他只能羡慕地看着那些结伴去玩耍的孩子发呆,然后默默地坐上自家的车,去不同的补习班上课。
日复一日,他的成绩也很普通,因为他的心思根本没有在这上面。
直到他看见了晋九黛,那个如光一样的女子。
她在一众人之间笑得肆意张扬,看上去没有困扰,无忧无虑,和同学比赛打架时碾压式地压倒了一群同龄人。
钺白的步伐顿住了。
他被这个笑得一脸灿烂,耀武扬威的小女生吸引了。
就连管家来拉他去补习班都不肯移动步伐,只是呆呆看着晋九黛,晋九黛似乎察觉有人在看着她,但没有过分在意,只是朝钺白笑了笑。
阳光下,那整齐白净的白牙,弯弯的月牙眼,一下便住进了他的心间。
他想,他终于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
借着晋九黛的光,他看到了从未看到过的世界。
原来有人可以这么乐观,开朗。
他开始努力学习父母给他布置的任务,待在房间里一学就是一整天,只为又朝一日能够发光发亮,站在晋九黛的身边,让晋九黛注意到他的存在。
可是——
被那些虚荣的名利迷住了双眼,他逐渐忘记了学习的初衷,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失去和很多人相处的机会。
也失去了晋九黛的喜欢。
因为晋九黛很耀眼,所以他想发光,但是他终于偏离了最初的轨道,阻碍了自己以后的方向。
钺白紧闭双眼,没有说话。
房间忽然又陷入了沉默,文蜜起身,却是压下嘴角苦涩的笑容,走到钺白的床边。
忽地,她伸手抱住了对方,那轻轻却又装作漫不经心的话音在他耳边响起。
“刚好,我也不是长情的人,不如凑一对一起祸害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