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周天琴有什么理由,对自己又隐瞒了什么,鲜以心里都很是不痛快。
只不过,无论鲜以痛快与否,终究还是跟这冉英俊、杨达光、周天琴三个人身后,进了这一处神秘、威严,表面长满野草藤萝以及苔藓的建筑物。
这里面,空间不小,九排跟外面一样合抱粗的石头柱子,九排,每排九根,每根石柱之间间隔也有约莫八九米,顶着石头横梁,显得格外的古拙,但却透出一股无可比拟的浑宏和厚重,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只不过,这样一个巨型,如同神殿一般的大厅,里面,除了数十根巨大的石柱之外,居然同样一无所有,甚至这些石柱上,连其他地方最为常见的花、云纹的雕饰也见不着半点儿,除了自然而然能够让人生出来一股森冷之外,就剩下一股死寂和死气。
这就让周天琴也有些讶异起来。
在周天琴推测当中,这里既然是这座城城池最高管理者居住、处理城中事务的地方,就算不是金碧辉煌,起码也有些有看头的东西。
比如说,管理者的雕塑,比如说管理者存放在这里的物品,等等以前周天琴遇到过类似的遗迹之中较为常见的。
可是,这里没有,除了气势宏伟和森冷的死气之外,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甚至连楼梯、地窖之类的暗门机关,都没人找得到。
这让冉英俊、杨达光,甚至周天琴自己都有些傻了眼。
怎么会跟那些普通民居家里一样,什么都没有?
这不仅让冉英俊他们三个人有些傻眼,连鲜以都好奇起来——曾在这里生活过的那人,他们到底是过着怎样方式的一种生活?
为什么整个城池里面,被遗留下来,能看得到的东西,除了石头,就还是石头?
根本看不见其他地方常见的雕塑,神像?
难道这里面的人,根本就不信神佛?
可是这也无法解释得通啊。
大凡远古时节的人,别说一城之众,没准儿就算是只有一个村儿的人,只要稍微有点儿条件,修葺庙宇,祭拜菩萨神灵的事情,都绝对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是其一,其二是,大凡古时,就算是一个部落,也有自己的敬畏的神灵,而且极为容易的就会演变成族人崇拜的图腾。
但在这里,完全看不到有类似的遗留,就好像这里的人从来都不相信神灵、也根本没有自己的图腾之类的东西。
可是,如果这里的人不信神灵,为什么会在城外,修建了那么宏大,精美的祭台?
要晓得,那处祭台,可以以活人献祭的地方,不晓得有多少人死在了那上面,连石台都被鲜血侵蚀,上面的血痕,到了至今,都还无法淡去。
这岂不是不可思议的矛盾?
冉英俊等人在这栋如同神庙一般的大厅里面,整整盘桓了二十多分钟,甚至找遍了所有的角落,但却依旧是一无所有。
到了最后,冉英俊跟杨达光两个人都忍不住垂头丧气,甚至断言,这座城池里面的人,应该是有计划的疏散和撤退出了城,所以,而且,在撤走出城的时候,应该人都还不少,能带走的,都带了个一件不剩,干干净净。
只不过事实究竟是否如此,鲜以等人手上对这里的资料,只能说是极度匮乏,一无所有,所以,到底如何,就无从知晓。
一个个的,俱都是气闷不已,郁闷至极的出了神庙,
冉英俊这家伙,直接越过那个小小的水池,连其中的金字塔形石台,都没多看一眼,就到了小广场的边缘,然后往后便倒,把自己摆成了个“大”字,嘴里还大声疾呼:“天不与我啊,个龟儿子的宝器,活不下去了,不活了……”
杨达光也是兴意阑珊,直接坐到冉英俊身边进一言不发,只默默的看着是森林后边,高耸入云的雪山!
鲜以在大厅里面也找过了一转,但鲜以原本就不是要找能够值钱的古物名器之类的,鲜以要找的,是方法,一个仅仅只是为了能够解除谢家诅咒的方法而已,所以,除了天堂花之外,还要找什么样的东西,鲜以也并不晓得。
不过这个时候,从那处大厅里面出来,鲜以反而对小水池里面的石台有些感兴趣了。
这小水池,比广场上水池,小了很多倍,里面的石台也小了很多倍,但其造型,无论是水池又或者是石台,以及水池上面的石桥,却都是一模一样的。
鲜以信步上了水池上的石桥,石桥有些窄,仅容一个人通过,桥栏上,同样也有些云纹、花纹图案的雕饰,当真是一模一样。
石台顶端,面积并不大,仅仅可以容纳两三个人站立的样子,不过,却没有城外水池中间石台上那种长方形石台。
这是两者之间唯一不相同的地方。
也许,城外广场上的石台,是用来杀人祭祀的地方,而这里,却是城中最高管理者,观看祭祀,又或者是景色的地方。
总的来说,站在这座石台顶端,游目四望,着实能给人一种可以居高临下的俯视一切,甚至万物苍生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很是心动,也很是神往,甚至可以让人,浮想联翩。
鲜以正看得兴致勃勃,却突然听到,不晓得什么时候跟上的来的周天琴低声问道:“在看什么呢?”
鲜以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周天琴,淡淡的一笑:“你也上来了!”
周天琴有些娇嗔的答道:“不错,居高临下,虽然没有万般美景,也有各种美不胜收,可以尽数收归眼底,不错不错……”
“心情吧!”鲜以随口答道。
“应该不止!”周天琴低低的笑道。
“嗯?”
“这个地方,应该是代表身份、地位,本身就是一种可以俯视一切的象征,你觉得真的只有心情?”
“对我而言,便是如此!”
“你的心情是好还是坏?”
“不晓得……”
“很复杂?有疑虑?”
“不晓得!”
“很牵挂?因为他们?”
“不晓得,我自己也不晓得!”
鲜以当真像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傻子,但是周天琴却晓得了,鲜以的心情真的很复杂,当然,这应该先前自己的表现,不无关系。
“唉……”周天琴微微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不再是娇嗔,一下子之间,突然多了许多认真:“有件事情,我本来应该跟你说,但是我现在还没想好……”
“那就不要说了。”鲜以很平静的应道:“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没义务跟别人坦诚一切,这我能理解。”
“但我保证不是以制造别人的痛苦为目的。”
“我相信。”
“谢谢你的信任!”
“其实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别这样,我真的还没想好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说。”
“我谢你不是因为这个。”
“不要这样好不好?”周天琴的眼里突然之间充满期盼,希望鲜以能够原谅自己。
但鲜以依旧是很平静,很平淡的答道:“我这人算不上特别洒脱,但我还能看得开,包括很多事情,很多!”
周天琴的头一下子勾了下去,眼圈都红了,想来心里很是难过,因为鲜以的回答,不是周天琴想要的,尤其是鲜以的一句“看得很开,包括很多事情……”
这已经足以证明,先前周天琴不经意间的失误,在鲜以心里已发了巨大的波澜,甚至已经影响到周天琴的一生。
事情往往就会来的这么突然,突然得让人猝不及防。
周天琴也是人,自然也难免出错,但这个错误,让周天琴也不晓得该去如何弥补。
所以周天琴很是难过,懊悔。
“我们依然还是朋友!”
鲜以说这话时,腮帮子上的肌肉都忍不住抽动了几下,应该是好不容易才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们依然还是朋友!”周天琴重复鲜以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且充满失望和黯然,仿佛曾经的一起出生入死,都变得微不足道,甚至是缥缈起来。
周天琴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最后终于忍不住落下一滴,落在石台上的野草之上,隐入薄薄的尘土之中。
只是鲜以也没敢转头去看周天琴,一双眼睛,也只是盯着远方,怔怔的,很是有些空洞,甚至鲜以的喉头都有些发堵。
因为鲜以晓得自己说了一句什么样的话,更晓得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但这句话,绝对不是鲜以简简单单的一句气话,而是出自于鲜以的原则,作为朋友,如果周天琴的那件事,会有逾越的地方,鲜以才能更好的把握分寸。
如果是超出了“朋友”这个关系,鲜以很担心自己没法子把握住自己,甚至跟周天琴依“旧还是朋友”,也是因为周天琴说过,她的事情,不以制造别人的痛苦为目的这句话上。
鲜以甚至希望,这是周天琴的一个承诺。
毕竟周天琴是否心地善,跟她要做的事情本身,不见得就有本质上的关联,人是人,事情是是事情,不见得心地善良的人就一定不会做出伤害到别人的事情来。
这种情形,鲜以见得多了。
默然了许久,鲜以突然咧嘴一笑,吆喝了一声:“胖子,你不想发财吗,来吧,我给你找件好玩意儿……”
本来还趴在地上,怨天尤人的冉英俊,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望着站在高台上的鲜以,嘿嘿的笑道:“以哥儿,你真的肯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