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机中,断臂已经将石棺盖子掀了起来。这一刻,我的脑中忽然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呼喊:“我——要复仇,待——我——重——生——之——日,便——是——你——等——命——丧——之——时……”
那个声音说的很慢,一字一顿,虚无缥缈。实际,那不是声音,那只是石棺中传出来的一股意念,是七界之主残骸的意念,他说的“你等”一定就是将他分尸的那些人。
“噗通!”
那声音刚落,忽然就听我身后“噗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水花四溅,将我浇了个劈头盖脸。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回头看去,见身后的烛阴不见了,那牛逼哄哄的玩意儿竟然没入水中逃跑了。
回头再看时,石棺的盖子已经完全被断臂掀开了,石棺内,一道炽烈的金芒冲天直上,带着凌冽的杀气与浩瀚无比的暴虐气息。
这种气息让我心惊胆颤,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截。
“砰”的一声,断臂将石棺的盖子丢进了六道泉眼之中,一阵水花四溅,之后棺盖儿沉进了水中。
但那棺材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还在泉眼上漂着,就像一艘小船,沉沉浮浮。
接着,断臂跳进了石棺内。
那石棺中会是七界之主尸骸的哪一部分呢?断臂进去干什么了?怎么还不出来?
我等了大概有三四分钟,断臂没出来,我等的不耐烦了,带着好奇心慢慢的向石棺游了过去。
我虽然害怕石棺内透发出来的那种杀气,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七界之主是不会伤害我的。
片刻,我游到了棺材前,手把着石棺的边沿,探着脑袋往棺材里瞅去。
但见这口石棺内葬的是一条人的大腿。
那大腿与手臂一样,丝毫没有腐烂的迹象,大腿根处白骨森森,血肉模糊,就像刚从人的身上生生撕下来一般,看的我心里一阵抽搐。
看这情形,七界之主的尸体不是被刀斧类的利刃分的尸,而是被人,或者像五马分尸一样,硬生生撕裂的,想当日,那该是何等惨象,也难怪它重见天日的第一刻就想着复仇。”
或许是葬在六道泉眼中,受到了此地生气滋养的关系,那条大腿看起来比胳膊似乎厉害上一些,他的皮肉呈古铜色,看起来刚劲有力,充满了能量。
大腿所透而出的光芒越来越强盛,伴随着炽烈的神圣之光,它微微的颤动了起来,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这不奇怪,断臂可以活着,大腿自然也能活着。
我盯着大腿看着,我似乎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绪,他很激动,周身覆满了戾气与杀伐之气。
在棺材里动了一会儿,他似乎热身结束,竟一下子从棺材里站了起来。
就那么一条腿,直直的站着,顶端血呼呼的,看起来挺邪异的。
他想出这石棺,他身上的戾气让我觉得他挺急不可耐的,八成想出来报仇。
然而,那断臂走到他的脚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似乎示意他不要冲动。
大腿还是个暴脾气,一蹦一蹦的想挣脱开断臂的手,一副非出去不可的样子。
我看着一只手拽着一条腿,就这么相互较着劲儿,那画面诡异之余还挺滑稽。
人说胳膊拗不过大腿,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断臂拽不住大腿,三五下就被大腿给挣脱了出去。
照此看来,大腿比胳膊的本事大不少,这就是埋在生机勃勃的六道泉眼之中,与埋在暗无天日的十里寒潭之内的区别,难怪七界之主的旧部,冒死也要将他葬在此处。
不过我又感到挺纳闷儿的,这不管是胳膊还是大腿,他们都曾经是一个身体上的物件儿,不是应该拥有同样的思想吗?他俩咋还较劲了?有啥意见不能统一?
一条腿,自然不会走路,大腿就像僵尸一样,一跳老高,想从石棺内跳出去。
胳膊不死心,眼疾手快的把他给他拽住,一把将他拽回了棺材里。
“砰!”
接二连三的遭到断臂的阻止,大腿愤怒了,他砰的一脚跺在了石棺低下,厚重的石棺被他一脚跺出了一个大窟窿,刹那间,一股子水柱咕嘟咕嘟的往上冒来。
“嗖”
这时,金光一闪,我看到断臂对着那窟窿轻轻的出了一掌,这一掌带着一片柔和的光芒,光芒落在窟窿上,往上冒着的水忽然停止,窟窿竟被光芒给堵住了。
水被堵上之后,大腿不动了,但他还是站着的,脚尖冲着断臂。
他不会说话,但是我猜测,他应该是在质问断臂:你他娘拉着我啥意思呀?
断臂也不动了,静静的与他面对着,似乎他俩在默默的交流,但交流的啥玩意儿我就不知道了。
就这样静静的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大腿周遭透发出来的耀眼光芒不在往四面扩散,而是渐渐的趋于了平和,大腿收起了他的戾气与杀机,倒在了棺材里,似乎是被断臂说服了。
我不知道他俩现在是处在什么状态,是还在以某种特殊的方式交流?还是不交流了,躺那儿歇歇。
我耐着性子等了十多分钟,有点急眼了,他俩躺那儿挺好,我半截身子泡在水中泡的沉甸甸的,特别的不舒服。
“喂,咱们走吧?”我对着断臂喊。
断臂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跟块碎尸块似得。
刚才我思考了一下,我认为,或许不是空间戒指不带我出去,而是空间戒指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将我带进来的有可能就是断臂,现在空间戒指不好使,我只得指望他了,他不走,我出不去呀。
断臂的熊脾气我差不多也摸清楚了,他想干的事情直接就去干,不想干的事情你就是喊破了嗓子他都在装死,我拿他一点也没办法。
如果没有素素这事儿,就是让我在这石棺里待上一年我都不急眼,我有空间戒指,空间戒指内,五爪金龙养的猪,现在已经繁殖到上百头了,还有许多的鸡啊,羊啊,到处生机勃勃,野果子野菜应有尽有,我就是在里面生存几年都不成问题。可现在关键是,素素还在医院等着我带着她的魂魄回去救命呢……
“你们到底走不走呢?”我提高了音量,再次问道。
断臂鸟都没鸟我。
我瞪了他一眼,身子一跃跳进了石棺里。
这尸骸好不容易重见天日了,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耽搁着,他们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出去的,我再耐心等等……我安慰着自己,在石棺的一端坐了下来,盯着断臂跟大腿瞅着。
这些天,这事儿那事儿的我一直都没睡好,加上现在棺材像个摇篮一样,摇摇晃晃的,盯了没多久,我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一点儿都不踏实,梦的乱七八糟的,梦里一会儿出现素素绝望的脸,一会儿出现那口装着木偶人的木箱,它漂漂浮浮在轮回河中,我在后面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没追上。一会我又梦见大腿跟断臂围着我转悠,转的久了我瞅着那一胳膊一腿都慎得慌。
我及其不喜欢这类梦境,潜意识里我想醒来,却就是睁不开眼睛,只觉得眼皮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般。
“走小子,给你报仇去。”
后来,梦境变了,胳膊腿在我面前停了下来,那大腿跟我说要给我报仇。
这丫的会说话!他竟然会说话了,我心里头挺高兴的,想问问他准备啥时候走?可我刚张开嘴,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觉得我的身子飘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我从高空坠落了下来,飘飘忽忽,接着“扑通”一声……
我吓了一大跳,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张口大叫一声,挣扎着想坐起来。
这一张口,竟然有大口大口的水往我的肚子里灌来,我挣扎,却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这时,我已经醒了过来,我发现,原来躺在棺材中的我又掉进了六道泉眼中。
稍微一想,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娘的,刚才那个不是梦,我真的被从棺材里丢出来了,是谁干的?是断臂还是大腿?
我心中咒骂着,挣扎了两下露出头来,咳了两声,刚想再去那石棺里看看,忽然觉得脚下一紧,有东西拽住了我的脚脖子,拽着我就往水底下沉去。
我感觉抓着我的那个东西似乎是一只人手。
难道是水鬼?
这泉眼中有水鬼的可能性不大,难道是断臂?他也进了这水中?
我适应了一下周遭的光线,低头往脚踝处看去。
他娘的可不就是那截断臂咋地,这损货又想干嘛?
我使劲的踹,可是他抓的特别紧,我根本踹不动他。这时候我发现,大腿也在水中,在断臂的旁边,跟他一起急速的往水下沉。
我突然想起了梦中的话,大腿说给我报仇,难道他们这是要去水下杀那烛阴?
这么一想我也不挣扎了,那烛阴差点儿要了我的命,现在我抱上大腿了,要去反虐它了,想想还挺兴奋。
六道泉眼很深,感觉与十里寒潭差不多。
断臂跟大腿就和那潜艇似的,下降的飞快,强烈的水流自我身边一溜烟而过,我被动的就像一条死狗,任断臂拖着。
越是往下,这水中的生气越多,更深处之后,那水已经不是单纯的水了,水里升起白茫茫一片雾气,那是生气成了形,遮挡的我的眼睛完全不能视物了。
眼不能见,我身体上却生出了一种特别舒畅的感觉,那种感觉无孔不入,从我的体表进入每一个毛孔,再到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在满足的汲取此地的生机。
不过舒服归舒服,目不视物这让我心中没有安全感,感觉周围变的很逼仄,感觉水雾蒙蒙中隐藏着很多的未知。
一共下潜了大概半个小时,借着大腿透发出的光芒,我看到白雾消失,水变得清澈了起来。
在水底,我看到了烛阴。它诺大的身躯盘在水下,像一圈圈的轮胎摞在一起,顶端,那张诡异的脸高高仰着。
他发现了我们的到来,也似乎知道我们来是为了什么,它警备了起来,周身环绕着冲天的杀气,做好了与我们大战的准备。
我发现,它的眼皮又动了,这次不光是下面的眼,两只眼睛都动了,他似乎想将阴阳双目全部睁开。
他只睁一只眼就差点儿把我烧死,俩眼都睁开了,我岂不是要冰火两重天了。
我推了大腿一把,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我意念传音,以意念告诉他,“你别杵在这儿了,赶紧来个先发制人啊。”
大腿似乎听懂了我的话,我话音刚落,他接着横飞起来,对着烛阴的脸就踹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