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彻夜不眠的,还有太子东宫。
“明天斗兽场上的一切事宜就拜托您了,太子殿下。”
国师对着太子微微的躬下腰身以示遵从,面上却没有多少恭敬,只是例行公事。
这两年,百里溯最大限度的将权力下放给了亦师亦父的国师。
作为百里溯最得力的左臂右膀,他手中掌管着刑狱、典册、御林军的一部分,权利甚至已经超越太子,是仅次于百里溯的存在。
外人尊称他为“国师千岁”,与太子同一称谓。
太子半卧在软榻上,国师的敷衍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看来圣君陛下还是不忍心亲自对公主下手。”
旁人对苏阮和百里溯之间的一切都只是猜测,唯有他,当初曾经亲眼目睹过一些“事实”。
他对这一层关系自以为很了解,嘴角浮起讥讽之色:“陛下情深似海,别因此误了国才是。”
国师不冷不热道:“陛下的一言一行,微臣都会紧紧盯着,殿下大可放心。”
太子笑了一声:“放心,当然放心,有国师在,天塌下来都能撑着。”
“太子谬赞。微臣不敢当。”国师道,“请殿下明日小心平王,若平王出现,一切行动都请中止。”
太子淡淡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国师走后,太傅从里间出来,拱手道:“恭喜殿下。”
太子道:“何事恭喜?”
太傅道:“国师的权利如今凌驾在圣君之上,他们的结盟很快会土崩瓦解,到时候殿下自可坐收渔翁之利!”
太子低了眉:“但愿吧。趁着还有些时间,摆驾乾正宫。”
乾正宫是皇上的寝宫。
早几年,圣君刚刚回朝的时候,皇上就因身体之故退居到幕后,将大权全权交放到太子手中。
如今,他整整两年没有踏出宫门一步。
最开始还会有子孙们晨昏定省,渐渐,宫里的人似乎忘却了这个老皇帝的存在,只有太子,还记得父皇。
“父皇。”太子恭敬,“明日的斗兽大会,您是否要驾临观看?”
皇上酷爱斗兽,他在宫中圈养了三只凶猛异常的老虎,其中一只是上一届比赛的冠军。
“朕身体未愈,观看就罢了。你把阿威带去,明日参赛吧。”幕帘之后,皇上的声音又轻又小,听起来极是微弱。
阿威就是上一届兽斗的冠军。
兽斗大会三年一次,那时阿威还是四岁的猛虎,如今已经是七岁的壮年虎,凶猛异常。
太子道:“是,父皇。那儿臣就先退下了。”
太傅悄然走入宫殿:“殿下很有孝心。”
皇上道:“孝心?呵,当初朕让他对付圣君,他倒好,被那个苏家的姑娘唆使几下,就没脑子的听了她的谗言,一门心思想着先扳倒自己的哥哥好站稳脚跟。脚跟是站稳了啊,但是如今的圣君,他还能动吗?无能……”
……
早间,苏阮在卧房里和小猫嬉戏玩耍。
秋娘进屋来:“公主,太子殿下的撵车来接您,已经在府门外候着了。”
“太子?”苏阮很是意外,“不是圣君陛下?”
昨夜用就收到宫里来的消息,圣君会亲自过来与她同去斗兽场,让她好好的在家中等着。
来的竟是太子。
圣君一向对她一诺千金,怎会食言?
秋娘道:“来的的确是太子。”
苏阮心底微微发沉,莫不是阿溯出了事?还是他……
苏阮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住紊乱的心绪。
光在这里想也想不出什么名堂,阿宸和令狐瑶的事情迫在眉睫,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无法躲避!
她还真不信他们在自己的国度,还会被该死的令狐瑶玩死!
她心里燃起了斗志:“我马上就去。”
今天的天气非常适合看比赛,天空湛蓝通透,温度不冷不热,微风徐徐,令人爽快无比。
三年一度的斗兽大会称得上是帝都的一项盛会,在决赛之前,各个赌坊、黑市就已经开始执行押注、赌博,更别说那硕大的、能容纳两万人的场地,看热闹的百姓们蜂拥而至,从清早开始就有观众买了门票早早就等着开赛入席,延续到日中的时候就几乎座无虚席了,黑压压的一圈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怕是天上掉个东西都能砸死一片人。
场地总体是圆形,中间是硕大的斗兽场,周围一圈密密麻麻的就是座位席。其中视野最好、座位最舒适的一片位置被划分了出来留给贵族们座。不过,因为斗兽这项运动过于血腥,不符合文人们追求的斯文气质,文官们多半是不会来的,平王、礼王、肃亲王都没有来,只派了一些小辈过来参赛,连一向好斗的御景兰都不知所踪。虽然如此,场地里还是座无虚席,来的都是武将,其中尤其以绥远、濮阳两座将军府来的人最多,他们身着戎装、七歪八斜的坐着,几乎占据半壁江山。
苏阮随着出现在斗兽场时,满场都跪了下来,齐呼:“太子殿下千岁!”
苏阮举目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心道,在场这么多百姓,就算皇族留有埋伏想要刺杀墨宸,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啊。他们到底是想怎么做?她一时竟猜不透他们的谋划了。
有眼尖的百姓奇怪道:“诶?太子殿下身边那是谁啊?公主吗?身边还带了一只老虎,公主也要参赛吗?”
苏阮今儿是带了小猫一起过来的,当然不是用来参赛,只是过来观看。墨宸仔细研究了她的小猫,告诉她,小猫其实调教的并不差,无论是捕食还是恶斗的能力都不错,体格也非常健壮,它唯一欠缺的应该就是“兽性”,也就是在面对敌人时候强大的爆发力和求生欲!苏阮带它过来看比赛,也是想通过其他老虎的角斗激发小猫的一些兽性,好歹也是一只老虎,就因为角斗弱了些,都不知道被人鄙视过多少次了!
不过,为了确保安全,苏阮还是选择了用皮项圈拴着小猫,项圈的一头就系在手腕上,随时能控制到它。
太子入了最靠前的席位,苏阮令寻了个座位坐下,她所座的位置视野非常宽阔,可以清晰的注目斗兽场下面的一举一动。
“参见晗灵公主。”绥远将军府的宁将军及其妻周氏与太子问安之后,也与苏阮问好。
苏阮非常难得的也起了身来回礼。在朝中能受她这等待遇的官员可不多。绥远将军府在朝中的将军府中排的上前三,当然不能松懈对待。不过,他们为何会来问候她,她却有些奇怪,武将一向自视甚高,尤其是绥远将军府这样的大家族,眼高于顶,区区一个公主,他们怎么会放在眼里。
但她很快就明白了他们过来的用意。
将军夫人周氏看着苏阮,满脸怪异的神色:“公主为何把老虎放在身边?这可不太安全!”
下面有个斗兽的准备区域,所有的老虎都被放在那儿,用笼子关了起来等待上场。只有苏阮的小猫还乖顺的跟在她的脚边,它四只腿都缩着,就像一只小猫那样,绕着苏阮的腿歇着。
苏阮心里好笑,这位宁夫人是打算把她的老虎撵出去吗?就凭她,可能分量还差了点!
好歹是绥远将军府的人,苏阮不想和他们正面冲突,客气道:“本宫这只老虎日前受了伤,上不了场,也咬不了人,只是让它过来见识见识。”
周氏讥笑道:“受了伤?我看是露怯吧!既然受了伤,又何必带出来丢人现眼?”
苏阮不知何日得罪了这位将军夫人,莫名其妙的对她针锋相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昨儿父亲才跟她说的,绥远将军府想让她嫁给他们的嫡长孙宁君昊,周氏上门了三次,父亲也拒绝了三次,对方还不死心,听说最后一次过来的时候还捞了狠话,说苏阮再不出嫁就嫁不掉之类的。敢情是寻私仇来了。
苏阮在思考的间隙,周氏就拿眼睛瞄着小猫。小猫极其温驯的伏在地上,懒洋洋的、乖乖的,靠着苏阮的腿弯。若非它庞大的体型,看起来当真像是一只家养的小猫那么温驯。周氏瞧着这只老虎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不怕死的伸一只脚来踢小猫的肚子,笑道:“瞧着这只老虎,就死狗一样的……啊!”
小猫突然快如闪电的爬起身,对着她的脚就是一个凶悍的虎扑,一爪子抓过去就撕碎了周氏的裙摆。周氏惊叫一声,吓的屁滚尿流,连脚跟也站不稳了,一连摔下去几个阶梯,头上的花也摔的歪歪扭扭。这一声惊叫吸引了宁家其他几人的注意,顿时好几人围了上来,皆是宁家年轻一辈:“怎么回事?!”
苏阮平时很少抛头露面,这些晚辈自是认不得她,看到周氏受惊,竟质问起她来。
绥远将军在一边看着,也不训斥,他想看看,这位备受圣君怜爱的晗灵公主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苏阮也没想到绥远将军府的人会这么霸道,动了她的宠物,还跑来质问她。她懒得理会他们,跟他们废话,还不如好好安抚她的小宝贝呢!依依坐下,温温柔柔的伏下身抚弄着小猫,美丽的脸上浮现着娴静优雅的笑容,嘴里温柔的哄着它,小猫在她的手下立即平顺,又变回了如猫咪一样的乖巧。
宁家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本想质问一番,却谁也吐不出半个字,反而是好几人看直了眼睛。
她看起来太柔太软了,像是河岸的柳枝,又像是三月里的桃花、四月的蔷薇、五月的樱花……
那样风可吹,云可托的美,似乎对她多吼一句话都是罪过。
周氏脸色煞白,没人护着她更是让她尴尬:“公主,你的这只老虎这么凶,你竟也不管?!太放肆了吧?!”
绥远将军府的人没什么怯意,朝里二十几个公主,多只是虚名而已。
苏阮从容不迫的抬眸望向周氏,冷冷道:“宁夫人,您草率的用脚踢我的老虎,它因此而反击再正常不过了。我也并非没有管教它,我若不管,它可不就是吓吓你了,您现在只怕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听到开膛破肚四个字,周氏更是惊吓,养在深闺的女人,不比苏阮呃老虎日夜相处,刚才那一扑的确是吓走了她的半个魂魄。苏阮看着她眼里的惧意,一脸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告诉你吧,我这只老虎通灵,我说的话它都听得懂,你说的话它也听得懂,为什么扑你,你还是自己想想原因吧。”
周氏不信:“什么?通灵?哈,我只听过狗、猫通灵性,虎这种凶兽……”
“嗷呜!”小猫张嘴就是一声大吼,凶狠的盯紧了她,身子微微下沉,前腿弯曲,这,是要捕食的前奏。
周氏吓得够呛,缩回了夫君身后,不敢作声了,心里莫名对苏阮生了一分畏惧之意,心口噗通噗通的直跳。
绥远将军笑着摇了摇头,这个苏阮,还真有些可爱。
其子宁云道:“你是哪个公主,竟敢恐吓我母亲!”
周氏忙拉了儿子的手,将他往外拉:“走走走……快走,她那只老虎真的蹊跷,我说说话它也要咬我,它真的听得懂……”
宁云道:“娘,哪来的事啊!老虎怎么可能听的懂人话?”
周氏道:“可它真的听得懂……”
其他人也准备各自回原位,忽然就传来令狐瑶大笑的声音:“哈哈哈哈,晗灵公主清灵美丽,俏皮可爱啊。”
绥远将军府的众人大惊,连忙跪下了:“参见晗灵公主!请公主恕罪!”
正一品的贵公主,他们是得罪不起的,以下犯上,是重罪。
苏阮摆摆手让宁家人都走了,自顾座下,抬眸,正看见令狐瑶和令狐娇两兄妹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前来。
令狐瑶肆无忌惮的笑道:“公主殿下这么美,你们也认不出,一群傻子吗?”
绥远将军府的几人咬了咬牙,都不做声。他们是不认得苏阮,可令狐瑶,都是认得的,是贵客。
令狐瑶走到苏阮跟前,双眸紧紧的打量着她:“晗灵公主,今日可要好好欣赏战局啊。”
苏阮的目光平视着看台下方,淡淡道:“期待您的表现。”
“这么官方。”令狐瑶哈哈大笑,忽然伏下了腰,凑到苏阮耳边,小声,“您真的很讨厌我?”
苏阮斜过眼睛看他,笃定道:“没错。”
“有趣,有趣!”令狐瑶大笑着向太子走去了。
令狐娇去不请自来,紧挨着苏阮就坐下,她似乎心情很好,笑意盎然,春风拂面:“好期待哥哥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啊。尤其是那个该死的墨宸。”
苏阮抿了抿唇,尚未做声,倒有另一人冷笑道:“这是哪来的野丫头,这么没教养,嘴这么臭,早上没漱口吧!”
一身锦衣华袍、满头珠翠的婉莹公主从远处走来,张口骂了令狐娇一句,径直就往苏阮身后的位置坐下:“不请自来,跟狗皮膏药似的。晗灵,不如你换个位置到我身边来吧。”
她旁侧有一个空位,苏阮点点头,就换位置坐去了后面。
令狐娇明显有一刹那的怒火,毕竟是养尊处优的人,被这么骂当然怒的很,换做往常,她早动手了,但是今天不行。她很快平稳了神色,笑道:“见到本公主就退避三舍,胆小如鼠,真符合云岚人的作风。”
婉莹公主毫不客气的针锋相对回话道:“苍蝇看见人见到它就退避,还以为人怕它。其实不过是因为它身上又臭、嗡嗡嗡的叫着又很讨厌,得揪准了机会,就要一巴掌拍死它。”
苏阮禁不住噗嗤一笑。
婉莹公主惯来喜欢骂人,要论骂人,令狐娇满嘴的伶牙俐齿可比不上她的简单粗暴!
令狐娇果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张嘴结舌的瞪着苏阮和婉莹二人。
要对付这种人,温温和和是没法子的,还得来硬的。
婉莹公主打了个呵欠:“就凭令狐瑶那个死样子也想对付阿宸,呵,他祖坟冒青烟叻。”
“你——”
突然,观众席爆发出一阵如雷的叫好声,打断了几个姑娘的争执。
下面的斗兽正式开始了。
斗兽比赛是用晋级的方式进行,早先已经进行过初级的选拔,今天原本是十六头老虎对决。
但因为皇族的突然介入,又新加了令狐瑶、令狐娇、墨宸、太子四个人的老虎,一共二十头。
率先是两两对决。
马车上装着笼子驶入中间的斗兽场,经验丰富的驯兽员将笼子打开,放老虎自由。
老虎非常好斗,尤其是雄虎,作为独居动物,决不允许自己的领地上出现另一只老虎。
这两只老虎一对上眼,就互相瞪着咆哮起来,一阵震天的虎啸发出,惊的在场的人都不由抖了抖。
咚咚咚咚……战鼓擂了起来,高高的彩旗凌空乱舞。
阳光映照着所有人。
“嗷!”老虎咆哮一声,按捺不住的向对方冲去。对面那只老虎也不示弱,迎上来就是一个腾跃,反而将它扑倒在地,顿时两只老虎纠缠着打斗起来,翻滚、扑腾、啃咬……
地上烟尘四起,观众席中叫好声不断:“咬死它!咬死它!”
“嗷呜。”观看着战局的小猫也叫了一声,它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同类自相残杀,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
苏阮并没有去看下面激烈的战况,她的目光转向了席位最下方的候场区域。
二十头老虎,除了令狐兄妹、太子尚且在观众席,其他十七个主人都在候场区域。
墨宸的身形那么高挑,一眼过去就能第一个看见。
他今天穿了非常低调的黑色长衣,唯有腰上的烫金腰带显露出了华贵,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看起来非常优雅。
只有他是将老虎放出了笼子,手里拿着一个球在逗弄它,一人一虎似乎玩的还挺愉快的样子。
苏阮看着他轻轻松松的样子,忽然觉得是否是自己想太多了。
昨夜和宋瑾长谈。他安慰她:“你不要小看墨宸,他能在帝都这么多年,自有他的独到之处。圣君要杀他,他不可能坐以待毙,肯定会有法子对付。我看这件事,你根本不要插手最好,实在要去,就开开心心的欣赏一场斗兽吧。”
墨宸虽然没有皇城司这样强力的机构做支撑,但也有一支影卫藏匿在帝都,保护安全没问题。且他自己身手不赖,一般人想要近身杀他也难。但这并不能阻止苏阮担忧的心情。谋权者杀人,哪是以武力取胜?那是莽夫!以权力压死人、以手段算计死人,那才是最常用的手腕,哪怕你有通天的武力也是没法子的。
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太子的侍从在场地里转了一圈,回来通报消息:“殿下,没有发现平王的人马。”
太子舒了口气道:“知道了。退下吧。”
不由就回头看了眼苏阮。
圣君果然是多虑,宋瑾怎么可能会来,因为苏阮和皇族作对吗?区区一个女人,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以他对宋瑾的了解,呵呵,宋瑾绝不是这么感情用事的人。宋瑾苦心积虑才获得如今的一切,不惜亲手弑父弑兄,怎么可能就为了一个苏阮来跟皇族作对?
这般想着,他的目光也望向了候场的区域,捕捉到了墨宸的身影。
他和墨宸,也是从小到大的情谊。
墨宸是他的伴读,若不是因为两人的分歧越来越大,也称得上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至于那分歧……
太子的眸色微微的恍惚着。
那是在两年多以前。
那时,圣君突然回朝;父皇病重;三皇子刚刚被苏阮杀死。
朝中乱成一锅粥,四皇子、五皇子、九皇子。十四皇子、绥远将军府、礼王府……
所有人,都将眼睛瞄准了摇摇欲坠的他。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也在同时,周国将目光盯住了存在混乱之中的云岚。
一个国家一旦起了内乱,就会疲于应对外困。周国抓住了这一点,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始从北方大面积的进攻云岚。这次的进攻来势汹汹,云岚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几大手握重兵的王府、几大将军府,没有哪一方势力愿意真正出面对付周国的侵犯。云岚不断的败退,周国一再的进犯,皇族私下里割了近二十座城池也换不来他们的安分。
他们的铁蹄一路歃血而来,云岚节节败退,不断求和……
在这个情况之下,墨宸提出要出兵反击,并且要他御驾亲征。
当时这个提议得到了太傅的同意。但是,他哪有精力去和周国征战?太子之位都还没有坐稳,哥哥弟弟们虎视眈眈,圣君亦不怀好意!御驾亲征?绝对不可能。他费了那么大的精力才把三皇子拉下马,怎么能转头把这一切拱手相让给其他人?这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吗?
他拒绝了。
继续割地,继续赔钱,一直到对方满意为止,这个过程,可以说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国库的亏空,皆是因此而起。
对于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他不知道。但他能确定,如果从来一次,他还会做这个选择。付出那么多才得到的东西,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哪怕豁出一切,这也是他要守住的东西。
因为这件事,墨宸开始疏远他,一点一点的,不动声色的。
起初,他没有察觉。等发现的时候,墨宸已经抽调走了他身边最精锐的几个干将,彻底脱离了他。
他当然很生气,气的恨不得将墨宸撕碎。墨宸知道的太多了,几乎关于他的一切,墨宸都了如指掌。因此,他动了杀死墨宸的念头,他将墨宸患有哮喘,并且对夜来香过敏的消息透露给了宋瑾,以图借宋瑾的手杀死他。结果是失败了。随后,他还执行过几次行动,都被墨宸化解了。这时候他才觉得,即便是以太子的身份,想要杀死这个儿时的玩伴,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简单,甚至,像是难于登天。
但是这一次,墨宸肯定逃不掉了。这一次,杀死他,彻彻底底的抹去他。
太子的眼中流露出凛冽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