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才是新生(1 / 1)

东方,乍现曙光,元诚迎着曙光归来,沈明裳等在风溪小筑后门,倚着门框待他归来。商允回来后,看过沈明裳梦魇的样子,将人弄醒,留下一句“他没事了,想等他就去等吧”,然后生闷气般回了厢房。沈明裳哄了他一阵,老顽童似的人才不再别扭。

元诚疾步走到沈明裳面前,自然而然轻抚她脸庞,感觉一片冰凉,眼底露出疼惜,“怎这般不爱惜自个?”

“等你。”想你。

元诚似能听出沈明裳话外之意,牵起她的手,包裹进掌心,拉着人走进院子。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铺的小路上,绕过几株梅树,回到主屋。很短的一段路程,两人走的不慢不快,一起出左脚,一起迈右脚,让人歆羡不已。

余生,有这样一人伴在身边,便是幸福。

商允看着他们走来,眼底闪着复杂情绪,晏祈陪在他身边,轻轻拍了拍老人后背。商允反手往他头上拍了一下,嘟囔,“臭小子,没大没小。”

晏祈只是笑笑,不多话。

“瞧你,出息。”商允没好气数落沈明裳两句,“都进来吃饭,有什么事,吃饱再说。”堂屋中,圆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米粥小菜。

沈明裳讨好的笑笑,和元诚一左一右坐在商允身旁,晏祈就是个被他们抛弃的小可怜,埋头默默吃饭。

今儿的饭桌上,难得人多一点,几人吃的都很高兴。

一个人吃饭,寂寞,一家人吃饭,才温馨。

饭后,商允也不浪费时间,问了元诚对控魂心曲的掌握情况,对两人说道:“控魂心曲,用多了不好,第一次效果最好,你们要把握好。”

沈明裳和元诚点点头,沈明裳知道,她没有走出梦魇,不止她睡不好,陪着她的元诚,更睡不好。所以,明知控魂心曲有危险,她和元诚都必须试一试。

屋里,香炉中袅袅升起青烟,安神香的气味弥散开来,淡淡梅香藏在其间,闻之令人舒心。

沈明裳躺在床上,床前搬来琴案,元诚坐在琴案后,轻轻空鸣琴琴弦。空鸣琴的琴弦,是用玄铁抽丝而坐,铮亮、坚韧,拨动它,需以内力辅助。

元诚双手在琴弦上跳动,平缓宁和的乐音从弦上流泻下来,悠悠传开。

控魂心曲,平凡而不平凡。

平凡的去掉,不平凡的威力。

沈明裳听着琴音入睡,小半个时辰后,陷入梦魇,耳边再没有琴音,只余令人心塞的哭喊声。沈明裳置身一片白茫茫中,看不清世界光景,却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

“令昭、令昭……”

元诚的声音,似从远方传来,又似耳边细语,沈明裳转圈、奔跑,努力找寻元诚的身影,“言之,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沈明裳不知过去多久,她一直找,一直喊,渐渐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她的言之,死了的。

沈明裳枯坐在原地,任由悲伤情绪笼罩她,侵蚀她……

“言之——”

白茫茫的世界中,乍现一片光亮,元诚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沈明裳痴痴的仰着头,看元诚从天而降。元诚落在她身边,亲吻她,拥抱她。

沈明裳反手推到他,在他身上啃噬,紧紧缠着她。她的世界,白茫茫散去,露出光彩,耳边的哭声,渐渐消失。她看到的世界里,有花有树,有元诚,再不是一片破碎。

风溪小筑外,洛华站在溪边,听着幽幽琴音,自言自语,“竟是遗音。”无望山传承七百年,所书所记繁多,曾经被无数人抢破头的遗音和空鸣琴,自是被收录在书册中。九溪跟在他身旁,绝大多数时候都很沉默,洛华没有吩咐时,就和隐形人差不多。这时听洛华自言自语,也只是悄悄看了他一眼,继续充当背景。

这日,沈家村的人听着琴音,只觉心里一片宁静,莫名想起许多美好的回忆。沈家村的人,大多淳朴,心底本就没有多少黑暗,听着控魂心曲,反应不会太大。但这样的曲子被洛华听见了,就是无尽折磨。

洛华经历过的,承受的,是旁人无法体会的,就是沈明裳“看”到了那十年,“看”到了无望山三十六人以命为祭,也不能真真正正感受他的痛。

洛华淡漠表情,是一片荒芜。

“走。”洛华吐出一字,沿着溪畔离开。这里,沈家村的人除了听了一天的琴曲,还看到一白衣公子临溪而来,恍若画中仙。

风溪小筑,晏祈听闻洛华离开,悬起的心微微放下。洛华是什么人,他不清楚,但他清楚这人和沈明裳梦魇有关,难免对他带上敌意。洛华武功深不可测,很是神秘,晏祈实在不想这等时候出现意外。

商允问:“洛华是什么人,看你那般忌惮他?”

“我也不清楚他是什么人。”晏祈摊摊手,“我总感觉他不是人。”晏祈只和洛华打过一个罩面,对他的了解不多,让晏祈形容洛华,他只能用“不是人”来形容。当然,“不是人”这话不是用来骂洛华的,而是指他的气质,洛华给人的感觉,就像误落红尘的谪仙,不应该活在烟火人间。

一听这话,商允心知问他完全白搭,故不再问,只守在屋里,盯着元诚和沈明裳的情况。

日渐偏西,沈明裳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悲戚,到后来的茫然,到现在的看不出什么,总体来说,情况大好,就看他们什么时候能醒来。元诚虽然还在抚琴,但他现在,已然“入睡”,抚琴,只是无意识的动作。

空鸣琴上,染上血迹,元诚十指,已然受伤。

琴音不绝,时间流逝。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明裳和元诚同时睁开眼睛,而几个时辰不曾断歇的琴音,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商允和晏祈同时上前,商允检查沈明裳情况,晏祈来到元诚身边,为他把脉。沈明裳一切正常,而元诚,除了破皮流血的十指,内伤才是最难养的。晏祈不由轻叹一声,元诚就是个离不开药汤的命,好了这里伤那里,未来一段时间,估计要把药当饭吃。

“感觉如何?”商允问沈明裳。

沈明裳毫不犹豫回答,“感觉很好,没任何不适。”沈明裳说着,从床上下来。

曾经的噩梦已离她而去,现在的沈明裳,才是新生。

不问前世,只看今生。

今生,她要不负天下、不负苍生。

这锦绣江山,她守;这天下百姓,她护。

沈明裳眉眼间,焕发新的光彩,明艳动人,风华无双。

商允和晏祈离开屋子,将空间留给两人,晏祈离开时,在琴案上放了一盒药膏。

沈明裳走到元诚对面,跪坐在地上,好在地上铺着毯子。沈明裳双手抚过琴弦,看着上面的血迹,心疼无比。沈明裳抓过元诚双手,看过伤口后,吩咐幽竹送来温水,然后用帕子蘸着温水,轻轻为他清晰伤口,上药,包扎。

整个过程,两人没说一句话,然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看出两人的默契、亲昵。幽竹很有眼色,送来温水后立马退下,不多留一刻。

为元诚处理好十指上的伤口,沈明裳推开琴案,靠过去,抱住元诚的腰,呢喃:“言之,真好。”

有你真好。

感谢你将坠入深渊的我拉向光明。沈明裳的世界,有你,便无畏无惧。

元诚本想沈明裳长发的,但一看自己被包裹着的手指,只能低头,吻了吻秀发,说:“都过去了。”

曾经的伤,曾经的痛,曾经的黑暗,曾经的孤独,都过去了。

两人静静依偎在一起,没多话,享受这时的温馨。

晏祈熬了药回来,两人还维持着这个动作,问过幽竹,知他们就这样坐了一个时辰,晏祈很是无语,进屋打扰两人,“虽然我很不想破坏你们恩恩爱爱,但是,你们是人,不是仙,需要吃五谷杂粮,需要喝药睡觉。”

沈明裳被这么一打趣,不由红了脸,从元诚怀里出来,站起来。保持同一个动作太长时间,沈明裳双脚有些麻木,险些栽倒,还好幽竹、幽兰眼疾手快,一左一右扶着她。元诚坐的时间更长,这会全身都是麻木的,动弹不得。沈明裳弯着身子,为元诚活络手上血脉,又让晏祈扶起他,搀着他走一走,动一动。如此一番忙活,一刻钟后,元诚身子才恢复正常。

这时,桌上已摆满饭菜,商允招呼几人坐下吃饭。沈明裳挨着元诚,喂他一口,自己吃一口,全程看得晏祈眼睛疼。商允虽然看不得两人这般腻歪,考虑到元诚手上伤着,没办法自己用筷子,只好不去看他们,眼不见心不烦。

饭后,商允说:“等你们回京,我就离开。”

“这么快?”沈明裳惊呼出声,算算时间,她和外公真正相处的时候,并不多,沈明裳很舍不得外公离开。外公生性不喜受拘束,沈明裳没想他会一直留在京城,但也没想他会这么快就要离开。

“不快了,我要带乔乔回家,让你外婆也看看她。”商允解释。要不是为了将遗音和空鸣琴给元诚,商允不会离开这么些天,而他一旦离开,就会回家,带着商乔的遗物、画像一起离开。

商允的妻子,沈明裳的外婆,在商乔被人劫走,生死不明后,熬着找了女儿两年,最后早早离开人世。

听外公提起外婆,沈明裳眼睛一涩,“外公……”

“想看她,不急在这一时,外公虽不问朝廷之事,却也不是傻子,你们有你们的事要筹谋,就算不说,外公也明白几分。这般时候,你们离不得京城,待以后有机会,一起回去看看,陪陪我们。”商允摸着沈明裳头发,关怀交代。

沈明裳红着眼眶,点头应下,“我们会回去的。”一年不行就两年,五年,十年,总有一天,她会和元诚去看一看生养娘亲的地方,看一看外婆。

商允情绪亦有两分失落,连着说了两个“好”字,又对沈明裳道,“早知道会惹你掉眼泪,外公就该悄悄离开的。”

“不行。”沈明裳扯着商允衣袖拒绝,“外公不能瞒着我悄悄离开,不然,我就……我就……”不理外公,不行,她舍不得,也没那么矫情。以后不去看他,不可能的。

“好,好,外公不会悄悄离开,一定告诉你,这两天,就多陪陪外公。”商允说。

沈明裳没有不应的道理,元诚虽然想时刻和沈明裳在一起,但他知道轻重。他和沈明裳会一直在一起,而外公,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这种时候,他该大方的。元诚这时候想的很好,但当沈明裳就差一天到晚都黏在外公身边时,宁王殿下还是忍不住的醋了。当然,这是后话。

现在,元诚还要附和着沈明裳的话说,“外公,我和令昭,都会多陪陪您的。”

“我只要外孙女,才不要你,你来是陪我还是和我抢外孙女。”商允不知被刺激到哪里,瞬间切换老顽童模式,双眼等着元诚。

晏祈朝元诚摊摊手,示意他爷爷又“犯病”了,这时候千万顺着他,不然,将你弄个半残。作为一代神医,商允折腾人的法子,多的是,可以让人痛苦之极,偏偏又死不了。

元诚很识时务地说,“外公想和令昭多相处一会,我不会打扰的。”元诚说这话,略微有点小心塞,他不用从岳父大人手里抢媳妇,但还有个外公呢。

商允“犯病”起来,特别难缠,元诚话落,老人家依旧不高兴,“你就是不想陪老头子玩。”

元诚汗。

沈明裳赶紧出来说,“外公,言之不是这意思,我陪外公走走,消消食,说说话。”沈明裳说着,挽着商允的胳膊走出屋子。有这么一个时而有点老顽童的爷爷,就要学会哄人这一技能。

商允被沈明裳哄高兴了,脸上露出笑容,一老一小走出风溪小筑,在溪边散步消食。元诚和晏祈落后他们一点,也到外面走走。

晏祈对元诚说:“爷爷就这般性子,你别往心里去。”

“外公这样,很好。”元诚回他。

晏祈盯着他看了一会,见他脸上表情没有作假,忍不住笑出声,“你真不像个皇子、王爷。”身上没那些刻板的规矩,也没眼高于顶,不将普通人看在眼里。

元诚明白晏祈想说什么,只是浅浅一笑。皇子、王爷,那等身份,是对外人用的,面对家人时,不需要的。在皇室,亲情本就难得,元诚很珍惜现在得到的。元诚看着沈明裳背影,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

晏祈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见他这样子,倒是觉得没有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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