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裳和元诚前脚才出了晋王府，后脚就接到消息，沈明若死了。对于沈明若，沈明裳没多少印象，前世，这个妹妹过的好不好，她没关心过，唯一能确定的，不过是前世她死时，沈明若还活着。
马车里，沈明裳沉默些许，九皇子感觉到什么，不再叽叽喳喳和她吵闹。
元诚握住沈明裳的手，缠着她的手指，问：“要去看看吗？”
“不用。”沈明裳摇头，“没人通知，我们不知道沈明若死了，要去看，也得等到有人来知会再说。”她不关心沈明若的生死，只想知道刘姨娘的反应，刘姨娘只有一个女儿，在没了女儿的情况下，会做什么？成国公府，大概要不太平一些时日了，爹爹的死，或许可以直接从刘姨娘身上入手。
不多时，几人回到梅园，沈明裳吩咐景笙照顾九皇子，给他做几样拿手的糕点。九皇子知道三哥、三嫂有话要说，乖乖的和景笙出去玩儿，不打扰他们谈事情。九皇子看似呆傻呆傻只懂吃，然他在宫里过了五年透明人的生活，又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要说九皇子这些年都学到了什么，看人脸色绝对是一大技能。
“晋王府里，是怎么回事？元瀚做了什么，元栎又做了什么？”没了九皇子在旁，沈明裳不用顾虑什么，直接问元诚事情始末。
元诚嘴角勾起讽刺的笑，“他们两个，想做的事，大同小异，就是想给我塞人。不过两人的最终目的，大概是不同的。”元诚想了想，细说一下当时的经过，“六弟安排丫鬟，借你的名义请我去客院，我知你习惯，有什么事知会我，不会让外人传话。不清楚他背地里想做什么，我随来人去了，然后翻墙离开。朱九，大概是走错了地方，迷迷糊糊摸进沈明若在的屋子，那屋里燃了香，效果很烈。他大概没想到我能翻墙离开，所以带人去那院子时，没半点怀疑。”
“这次之后，只怕他们会怀疑了。”沈明裳说。
元诚无所谓，“当初习武只为活命，现在，是为保命，瞒不了几时的事情，他们怀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以后他不可能永远不动武。
两人说着话，流苏过来禀话，“王爷，王妃，成国公府来人了，请王妃过府一趟，说是府里老夫人身子不适，想见见孙女。”
“呵，何必讲这些没用的东西，就算不拿祖母说事，本妃也打算走去一趟的。”沈明裳轻笑一声，话里满是刺味。沈明裳贵为王妃，品级之尊，成国公府就算是姻亲，想请她过府，也是不够格的，但搬出老夫人，一个“孝”字压下来，沈明裳不去，传出来后未免得个不孝的名声。
“我陪你回去。”元诚说。
沈明裳摇头，“我自己去就可以，这些年的恩怨，也是时候理个清楚了。”沈明裳知道这次回去定然不会安宁，她不想让元诚陪着她看老太太是何等的极品，况且，爹爹的死，大哥对不同寻常的好，祖父几次欲言又止，这些事，她不想让元诚知道。
她的世界，元诚是光明，不该身处黑暗。
元诚看着她，见她坚持，不由叹了口气，她脸颊，“我等你回来。”
“我会尽快回来的。”沈明裳露出笑容。
沈明裳带了幽竹、幽兰回去，元诚不放心，又让幽寒暗中跟着她。
成国公府，老夫人院子，成国公、阳宁郡主、沈靖安都在，还有刘姨娘，她红肿着眼睛跪在老夫人脚边。沈明裳还没走进荣寿堂，就听见哭声、骂声。
“公爷啊，你在天上可瞧见了，这些人是要逼死老婆子啊，明若死了，他们不只不伤心，不为明若讨个公道，还不给明若进祖坟，他们是看不起老婆子啊。”老夫人拍着刘姨娘哭诉。每次，老夫人一要撒泼，嘴里都不离“公爷”，不离一个“死”字，这么多年了，没一点长进。
沈明裳进来，老夫人站起来冲她吼，“你个克星，克死了三儿，现在还害死明若，早知道，就该在你生下来时掐死你。要不是你，三儿不会死，公爷的腿不会废了，早早离开。”老夫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将所有的错安在沈明裳身上，不只这样，老夫人连死人都不放过，继续骂，“你那贱人娘，也不知哪里来的狐狸精，将三儿迷得忤逆老婆子这个做娘的，好好的清白姑娘不娶，娶个来路不明的煞星。”
听着这话，沈明裳脸上笑容越来越明艳，幽竹、幽兰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想：王妃生起气来真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祖母，够了，三叔的死，怎怪的四妹。”沈靖安出言喝止，“六妹的死，是她自找的，和四妹没任何关系。不让她入祖坟，是我的决定，六妹做的那些事，败坏门风，要是她还活着，孙儿也会让她一辈子长伴青灯古佛。”
“你、你……”老夫人指着沈靖安半天说不出话，“明若才是你的亲妹妹，她算什么。”
“一个妾生的庶女，本世子给她脸唤一声六妹，不然，她如何做的本世子的妹妹。”沈靖安唤了自称，可见很是生气。
一般来说，沈靖安是不愿同老夫人计较的，毕竟这是他的亲祖母，但是，老夫人这回踩到他的底线了。三叔的死，不关沈明裳任何事，凭什么在她头上泼黑水，害死三叔的，其实是他们，他们才是真正有罪之人。
阳宁郡主大概也不想再忍老夫人，出言帮自个儿子，“本郡主的儿子，只有太子妃一个亲妹妹，婆母不要弄混了好。婆母想着妾侍，向着妾侍生的庶女，本郡主不愿计较，不代表妾侍的女儿就能压嫡出的一头。本郡主也知刘姨娘是婆母娘家侄女，婆母向她一二，本郡主无话可说，但六姑娘败坏成国公府门风，本郡主不会容她。老夫人嚷着说宁王妃害了六姑娘，让人请宁王妃过府，宁王妃是成国公府出去的不假，但也请婆母不要忘了，她现在不是成国公府女儿，而是皇家儿媳，亲王王妃。辱骂王妃，罪名可不轻，皇家真计较起来，婆母还能不能舒舒服服颐享天年，都是问题。”
老夫人被阳宁郡主这番话唬住，一时没了动作。
说白了，老夫人就是个没脑子的，即便以前出身差，但当了那么多年的国公夫人，没学聪明一二，也是醉人。
刘姨娘见老夫人被唬住，哭泣声大了点，“姨母，都怪侄女不好，没能给明若个好身份，让她成了庶女，如今还惨死，死后没个地方去。侄女就她一个孩子，侄女不活了。”刘姨娘哭着，就要往墙上撞。
“来人啊，拦住她，好侄女，你别做傻事，姨母定给你个公道，给明若个公道。”老夫人说。
刘姨娘的动作不快，丫鬟上前来人，完全来得及，但这时，沈明裳开口，“不用拉，刘姨娘不想活，那就别活了，反正你也是罪有应得。”
沈明裳突然开口，屋里的人，有些懵。刘姨娘停在柱子前，愣愣看着沈明裳。
沈明裳嘴角挂着笑，“刘姨娘想死，就撞上去啊，别说的那么惨，到头来只是做戏，你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死百遍都应该。”
刘姨娘看着沈明裳笑得灿烂，心底却升起寒意，止不住想：她是不是知道了。
想着，刘姨娘摇头，不，她不应该知道的，不管是沈霖的死，还是商乔的死，都那么天衣无缝，她一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
“不活了。”刘姨娘心一狠，真的撞到柱子上，只是她终舍不得对自己下狠手，撞上去的声音虽然响，但只磕出一个包，连皮都没破，更别说流血了。刘姨娘倒在地上，没有起来，看着真像死了。
老夫人没看见刘姨娘脸色，被吓的瘫在地上，唤来丫鬟扶着走到刘姨娘身边，将人抱在怀里。刘姨娘扑在老夫人怀里，哭得凄惨，“姨母，让侄女死了算了，黄泉路上也好和侄女那可怜女儿做个伴。”
成国公和沈靖安皱起眉头，阳宁郡主倒是饶有趣味看着那边姨母、侄女两个上演亲情情深的戏码。刘姨娘那些手段，阳宁郡主是看不上眼，也就老夫人被她唬的团团转。左右阳宁郡主也不想和老夫人搞好婆媳关系，所以一直都在旁观，就是现在，她也在旁观。
“姨娘可怜的若儿，姨娘来陪你，省得被人嫌弃，被人逼死。”刘姨娘说着，又要撞墙。
幽竹、幽兰同时黑了脸，敢污蔑她们王妃，真是找死。
“你给姨母好好活着，姨母倒要看看，谁敢逼死你。”老夫人拉着刘姨娘，抬眼看沈明裳，“你能耐了，今儿逼死怜儿，明儿是不是要逼死老婆子啊？”
若是她重生前，老夫人这样问话，沈明裳大概还有心思和她说论一番，但现在……宁王妃表示，在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直接干就好了，算计什么的，是留给聪明人玩的。
老夫人刚刚那些话，对沈明裳不可谓不是刺激。沈明裳从没见过父母，也没享受过父母亲情，但父亲、母亲，之于她，是不同的，不容人诋毁。
沈明裳没理会老夫人，只对沈靖安说：“麻烦大哥让屋里的下人都离开，守住院子，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大概不宜闹得所有人都知道。”
沈明裳说这话时，眼神落在刘姨娘身上，看得刘姨娘心里发毛。一直看戏的阳宁郡主，意识到什么，坐正身子，摆正脸色。
沈明裳的要求，就算不清楚她要做什么，沈靖安也会满足。沈靖安将下人赶出屋子，走到外面吩咐他的人，守住院子，别放人过来。
府里的下人，大都是有眼色的，一个个躲得老远。
没了外人，沈明裳朝刘姨娘走近，幽竹护在她前头，唯恐发疯的女人伤到她。沈明裳每走一步，刘姨娘就感觉自己呼吸慢上几拍。沈靖安看着这样的沈明裳，眼底露出哀痛，他护着长大的妹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终是受了委屈，不然身上不会有这样的气势，黑暗得能袭卷人心。
阳宁郡主一愣，似乎没想到会看见沈明裳这样的模样，心底叹气：她还是看错了沈明裳，这丫头，藏的可真深。就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气势，阳宁郡主忍不住怀疑，当日，到底是惜儿抢了她的未婚夫，还是她本就没想着要嫁太子。
只怕，她们都被沈明裳糊弄了，老成国公亲自教导出来的孙女，如何会单纯。她让人放出的流言，十有**沈明裳也是知道的，只是不理会而已。这么一想，阳宁郡主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自以为抢了的好亲事，结果是人不要的，真让人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阳宁郡主为人强势，没怎么被沈明裳身上散出的气势影响到，但成国公就惨了，他本就不是强势之人，被阳宁郡主压了那么多年，性子软的跟什么似的，现在，直接开始发抖了。成国公看沈明裳的眼神，似乎透出了惊恐。沈靖安在一旁看见自个父亲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沈靖安有预感，似乎真到时候了，有些真相，也该见人了。
沈明裳走到刘姨娘面前停下，鞋子踩住她的衣摆，老夫人颤抖着声音问：“别……别以为你是王妃，就能对老婆子无礼，老婆子是你亲祖母，到死都是。”
“祖母不用担心，本妃不会对祖母做什么，只是有些疑问，想问问刘姨娘。”沈明裳非常温柔开口，“幽竹，请祖母到一旁坐着。”
幽竹出现在老夫人身后，在老夫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就将人弄到了椅子上，为防万一她再碍事或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幽竹顺手让她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娘亲早产，难产，刘姨娘都做了什么，这话，本妃只问一遍，刘姨娘想清楚再回答，不然，本妃有的是刑讯人的手段。刘姨娘想试试是你的嘴巴严，还是本妃手段狠，欢迎！”沈明裳明明在笑着，刘姨娘心却完全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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