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念卿叹了口气，向四周看了看，吞吞吐吐地我说道：“有个事我一直想和你说。”
我狠狠踹了他一脚道：“有事快说！”
梅念卿道：“那几天我们在枫林镇被抓的时候，听说梅园来了个人吵闹。”
我望着他不耐烦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大年夜还有人上来闹呢。”
梅念卿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半天还是说了出来：“听说来的是个女人，说要找她的儿子。”
我眨巴着眼睛，迟疑地说道：“你是说那个女人是你娘来找你？”
梅念卿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我不知道……兴许是吧……可惜我没见着……”他陷入了深深地懊悔，为了错过这次可能懊恼不已，“如果能再见一次就好了……”
我想了想道：“这事是谁告诉你的？小五吗？”
梅念卿摇了摇头，“是一个下人，有次和喝多了，和人嚼舌根子恰巧我路过，就听到了。”
我很奇怪：“那你怎么知道是来找你的呢？兴许是找别人呢？梅园这么大，人多了。”
梅念卿有些犹豫，望着远方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是来找我的。”
我对他的感觉颇不以为然，这么多年都没来找过，怎么这会子就突然找来呢？更何况那么巧，恰恰是我们不在梅园的那几天里。但是我明白他的心情，若是我爹爹的话，我可能比他还要懊恼。
想了一阵子我便道：“那你去问过别人了吗？”
梅念卿苦笑着反问我：“如果真的是我娘来找我，你认为整个梅园谁会告诉我？”
我琢磨了一阵子后道：“奇怪，老爷说当年是你娘将你托付给他养的，若真是你娘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你？”
梅念卿被我问的一愣，也答不出来，想了半天后摇了摇头。
我望着梅念卿，心里倒有些同情起来，他比我还糊涂，梅念卿摸了半天脑袋也得不出答案，倘若老爷的话是真的，那他娘来了，肯定会让他跟着他娘走。若老爷的话是假的，那老爷又是为什么呢？这些年，老爷待他一直视如己出，没有什么可挑的。
我转了转眼珠道：“要不然我们去问一个人吧，她肯定会告诉我们真话。”
梅念卿惊讶地望着我：“谁？”
“梅兆祥。”我很自信地说道。
梅兆祥警惕地望着我们，尤其是我，不耐烦地说道：“你们要干嘛？”
我故意道：“我们两个打了个赌，说你肯定不会知道梅园上下发生的所有事。”
梅兆祥嫌恶地看着我：“你们两个打赌关我什么事？”
我装作高兴地梅念卿道：“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肯定不知道，快帮我写作业。”
梅兆祥闻言愣了愣问梅念卿道：“你输了要帮她写作业？”
梅念卿点点头，梅兆祥对我得意的样子颇为不满，大声道：“等一下，谁说我不知道了？整个梅园上上下下的事情我都只知道，我连每天鸡下了几个鸡蛋我都知道！”
我暗中偷笑，脸上却做出不屑的样子：“我才不信呢，你怎么可能都知道？”
梅兆祥瞪着我道：“我就是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我扬起头问道：“那好，我问你，前些日子有个女人来梅园闹事，你可知道？”
梅兆祥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她忽然顿了顿，领悟过来：“原来你们骗我想知道这事！”她咬了咬薄唇，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我偏不告诉你们。”
我嘲笑道：“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梅念卿，我赢了！”
梅兆祥急了：“我知道的！”
“那你说啊。”我优哉游哉地望着她：“你说不出来了吧？肯定是骗人，你什么都不知道。”
梅兆祥急得跺脚：“你胡说！我都知道的！”她终于经不住我的激，脱口说出了那天的事：“那天有个女人拿着一个荷包来梅园，说要找她的儿子，说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人藏在了梅园，让梅园的人还给她。”
“没了？”梅念卿略觉得失望。
“嗯。”梅兆祥点点头。
我撇撇嘴道：“这事的好多人都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梅兆祥厌恶地望着我，打定主意说点我不知道的事，想了半天说道：“老爷见过那个女人。”
我们都有些意外，老爷一向少见外人，尤其是过年的时发生了那件事后，他更少见人，想不到他居然见了那个女人。
梅念卿试探着问道：“老爷见她之后呢？”
梅兆祥白了他一眼道：“她走了啊。”
和没有说一样，梅兆祥见我们两人都颇不满意，生气地连连跺脚：“我就是什么都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梅兆祥这里没有问出话来，我想去问娘亲，可是转念一想，她住的那么高，未必会知道这些事。我便对梅念卿道：“要不然你自己去问老爷吧？”
梅念卿的神情一滞，低下头道：“算了吧，我还是不问了。”
“为什么？”我很奇怪。
“父亲一直待我很好，上次问他，已经令他很是伤心难过，若是再问，只怕会令他更加难过。”梅念卿喃喃道，他的目光里透着忧伤，透过绽开的花影，遥遥地望着天际。风拂落他满身的花瓣，他神情哀伤，捻动指尖的花瓣，忽而一笑道：“原来我还是记错了，那时落的还是梨花啊。”
梅念卿再也没提这件事，我们不再出梅园，准确地说，老爷不让我们再偷着出梅园，只能老实待在梅园里安静地看着花开花落，在窗影下摇头晃脑地念自乎者也。
日子过得安稳而乏味，娘亲的肚子也一日日大了起来，我望着她的肚子，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娘亲抓着我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面，问我道：“雪儿，你感觉到了吗？”
我感到了她肚子里面有个东西动了下，不有些惊奇，忙抽回了手。娘亲望着我笑：“是你的弟弟在动呢，他在和你打招呼。”
我望着她的笑脸，温柔而熨帖，仿佛所有的伤痛都已经过去，云淡风轻。我按捺不住心头的问题，冷冷地问道：“如果是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