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征多半不会带着女子。
酒宴之上也是没有舞娘、歌姬。
袁绍与众人说些彰功表绩的闲话,袁旭觉着很是意兴阑珊。
月儿爬上半中天,袁绍有了七八分醉意,酒宴才终于散了。
“显歆!”才出正门,袁旭就听到身后传来招呼。
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他停下了脚步。
招呼他的正是袁尚。
“方才宴上,多谢五弟!”与袁熙一同上前,朝袁旭拱了拱手,袁尚说道:“五弟此行,路上用度不小,稍后某让人多送些铜钱!”
回了一礼,袁旭说道:“二位兄长,小弟临行前必去道别。”
拍了下他的手臂,袁尚亲昵的说道:“五弟前往上蔡,邺城之事只管放心,有为兄在,必不让三娘受了委屈!”
袁旭生母张夫人,在袁绍小妾中排行第二,算上刘夫人,袁熙、袁尚理应唤她一声三娘。
只是妾室身份卑微,袁熙、袁尚以往从未如此称呼。
仅从袁尚对母亲的称谓,袁旭也看得出,他在袁家的地位有了一些变化。
至少同辈的兄弟,三个嫡子都想拉拢他。
袁尚与袁旭说话,袁熙陪在一旁,好似有什么心事。
也不问破,与二人又寒暄了几句,袁旭才转身离开。
并未前去寻找袁谭,他径直回了住处!
守门兵士见他回来,为他掌了灯。
油灯跳蹿着如豆火苗,映亮房内很小一片。
里间铜炉中的木炭还在燃烧,只是火力大不如前。
添了几块新鲜木炭,袁旭掀开被子边角,看了看躺在铺盖中的公孙莺儿。
吃了药,公孙莺儿已是平稳了许多。
她呼吸平静,在铜炉火焰映照下,脸颊儿红扑扑的,很是招人喜欢。
“你倒是睡的安稳,我却只能再要副铺盖!”嘴里嘀咕着,袁旭向屋外喊道:“来人,帮某取副铺盖!”
“可要某替你去取?”房门被人大力推开,进入屋内的并不是守门兵士,而是面色阴冷的袁谭。
管统跟在袁谭身后,把脸侧到一旁,并不去看从里间迎出来的袁旭。
“长兄!”向袁谭行了一礼,袁旭说道:“小弟正打算明日前去求见……”
“见某作甚?”一瞪眼,袁谭没好气的说道:“与显奕、显甫相处甚欢,又支派某去了青州。汝能耐大着,何须见某?”
“早知长兄会为此事来寻小弟!”
带着浅浅笑容,袁旭说道:“小弟确是说了长兄应去青州的话。本以为长兄能够理解,却不想……”
“明眼人都能看出某去了青州,显甫便可在邺城只手遮天!”眉毛横挑袁谭压低声音说道:“显歆如此,莫说还是为某思量!”
“当然是为长兄!”胸膛一挺,袁旭正色说道:“明眼人确可看出兄长所说,然而又有几人看出,倘若留在邺城,长兄早晚为人所害!”
来势汹汹,只为向袁旭讨个说法。
袁旭一句话,却把袁谭和管统都给说愣了。
“父亲已是挑明让长兄前往青州,倘若不去,莫非违拗?”
丝毫不留情面,袁旭劈头说道:“俗语云,远行是香的,留在身边是臭的。父亲对长兄早有不喜之意,强行留在邺城便可固守根本?”
简单的两句分析,把袁谭说的哑口无言。
袁绍更喜欢袁尚,已不是什么秘密!
能够说出这些,可见袁旭对家中之事并不是完全没有上心!
先是与管统相互看了一眼,他才问道:“显歆之意,某应去青州?”
“当然应去!”没有半diǎn迟疑,袁旭说道:“三兄留在父亲身边,整日相伴。如履薄冰不说,难保不会出些纰漏。倘若三兄举止不检,让父亲心生烦躁,必会念起长兄好处!”
袁旭一番连消带打,让袁谭的情绪平稳了些。
眉头虽是紧锁,怒意却渐渐消退。
“长兄,管将军,请坐下说话!”
见袁谭怒意退了不少,袁旭示意二人先坐下。
仨人落座,袁旭说道:“小弟这便让人送些茶水……”
“不用了!”阻止了他,袁谭说道:“某只是要个说法。汝力主某前往青州,不知可有什么计较?”
“有,当然有!”
袁旭说道:“青州毗邻大海,善加利用,便是富庶之地。长兄到了青州,除招兵买马扩充军力,万不可遗漏海运、漕运。往来货买兴盛,钱粮充足,方可争雄天下!”
说到最后,袁旭心底暗自唏嘘。
争雄天下谈何容易!
不久之后曹操攻伐刘备,刘备如同丧家之犬投靠袁绍。
官渡之战爆发,与此也并不是毫无关联!
有着后世认知的袁旭清楚此后不久袁家将会没落,最终在历史的舞台上销声匿迹。
此时的袁家正是如日中天,包括曹操在内的天下群雄,根本不被袁绍看在眼中。
袁谭当然也不会想到,气势正盛的袁家,会因一个错误的选择而消亡。
拧眉想了片刻,袁谭说道:“如此倒是某误解了……”
“显歆何时离开易京?”怒意全消,袁谭关心起袁旭的行程。
“某着实不忍眼见数万儿郎遭受屠杀!”轻叹了一声,袁旭说道:“明日一早,小弟便前往上蔡!”
“公孙瓒头颅已是砍下,也是明日一早将送往许都!”并没有接袁旭的话,袁谭说道:“过不几日,某也要赶赴青州。日后你我兄弟怕是难见了!”
袁旭微微一笑没有应声。
早就想好要追随袁谭,他又怎会不去青州?
只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些太早。
兄弟二人在外间说着话,躺在里间的公孙莺儿慢慢睁开眼睛。
当她听到公孙瓒人头被砍下时,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
“攻破易京,显歆乃是头功,却让某得了!”袁谭起身朝袁旭拱了拱手说道:“日后为兄必会补偿!”
已经醒来的公孙莺儿,听到袁谭说的这句话,小拳头紧紧的攥了攥!
仇人就在外面,她恨不得立刻冲到外间,扑倒攻破易京的罪魁祸首,活生生的咬断他喉咙!
然而伤势未愈,她却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