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柯与耿寻芳的重逢激励着众人,多危险的乌云依旧笼罩在大家的心头,北上,只有北上才能有条活路。
贾瑞等人在前面开路,耿京则在中间催促大家加快脚步前进,庆柯他们则在后面警惕地跟随。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大步行进,队伍已经离开济南府城有十来里路,前面还有两里多就到大清河边了。眼前是有片开阔的平原,东侧有着一大片树林,西边远处是一片农田。
贾瑞远远地看见前面有人截道,大路中间十来骑一字排开。队伍中间两辆马车并排拼在一起,顶棚已经拆下来,成了一敞棚马车。马车上摆着木茶具和躺椅,躺椅上靠着一个人,紫衣裘帽,胸前的长长髯须在风中飘逸。正是信心满满、悠然自得的完颜雍。
在马车两侧分别是骑着马的乌古论元忠和徒单思忠。
原来完颜雍早就知道了仆散忠义的计划,为拉拢仆散忠义,他才觉得应该帮他,不仅命令完颜普连去协助,还带着人一早就来到大清河边。他感觉仆散忠义的计划最外围还有一个漏洞,一旦城内不能剿灭他们,就有可能从此处走脱。而这个漏洞就在府城东北方的大清河边,所以才在此埋伏,以此为终结点。一旦那些反贼真的逃脱出来,可以与追来的仆散忠义和东守备营金兵形成合围,剿灭他们,没有也无所谓。
等了一天,喝了一天的茶,看了一天书。正说没有机会为仆散忠义做点事情,要离开时,这些人却送上门来了。可现在是劫狱逃脱的人到了,而后面追赶的仆散忠义未到,东守备营的金兵也未到。
斐满金虎带两百人出南门后,没有直接奔东门方向,而是绕到东南去阻击。他们之前已经盘算好了,纵使这帮人能够逃出来。只有两条路,东西两侧有守备营,南方布有重兵,三个大方向都不可能冲得过去。一条向东南,穿过城防与守备营防区间的窄小空档,进入历山。另一条路就是向东北,渡过大清河、黄河,逃出去济南府。济南府所辖的船已被登记严管,不会有人敢渡他们,没有船大冬天游过去肯定活不了。所以斐满金虎断定这群人会往东南方逃走,直奔东南。
斐满金虎带人到达预计地点,却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几只寒鸦被惊起,四散飞走。
待仆散忠义到达后,又四散搜索了一个时辰,才决定北上追击,所以才晚了。
而东守备营的金兵遵照命令在城东五里设在埋伏,却一直没有等到叛贼入套。待仆散忠义的命令到达后才组织人马分散搜寻,这时耿京、贾瑞他们已经北上走远了。
完颜雍知道现在必须独自面对,看着过来的这支队伍,轻轻冷笑一声。稀稀拉拉,松散不成队形,实在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救人,还能逃到这里。
耿京纵马上前,“阁下,想干吗?”
完颜雍坐直身子,“想要你们束手就擒,回济南府听候发落。”
贾瑞嘴上不服,“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心里却知道,自己这些人打了一中午,又走了半天的路,身乏体累。而对手人虽然少,却精干,又以逸待劳,胜面在对方。
完颜雍:“你们人多又怎么样?都是一群废物。”手一抬,两侧的侍者拔出腰刀。
这时耿京已经上来,压住贾瑞,对他说道:“保护伤者。”不让受伤的他上前,自己和刘亮等人来到前面。
耿寻芳见前队停了下来,知道有事,纵然不舍,也必须放开庆柯,跳下马,骑到自己的马上。
庆柯让叶羌霜他们在后面保护,自己和耶律锷、范岳山、拔野古等人来到前队。庆柯的眼睛紧盯着乌古论元忠,那天晚上已经见识了他的利害,于是小声叮嘱大家小心应对,特别是那个带头的将领。
完颜雍见对方已经列开阵势,手一挥。乌古论元忠拔出腰刀,大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两侧亲兵也纷纷发起冲锋,马蹄翻飞,泥草飞溅。只有徒单思忠一个人留在完颜雍的身边。
庆柯一马当先迎了上去,对跟在他身后的几骑人马说:“带头的交给我,其它的,你们对付。”
片刻间,两队人马混战在一处。
庆柯敌住乌古论元忠,耿京、武彦郎、刘亮、范岳山、于连波、李彦宗等人与一众亲兵作对厮杀。
乌古论元忠和他的亲兵卫队久经战场,相互配合娴熟,又擅长马战,很快就占了上风。庆柯勉强抵住,相当被动。武彦郎和耿京见庆柯情况不对,撇下正在对战的亲兵,与庆柯一起,三人力战乌古论元忠,这才使局面稍微好转。而刘亮、范岳山他们平日练的都是地上功夫,在马上施展不开,对付这些如狼似虎的亲兵就有些不足了。
在后掩护的叶羌霜三兄弟见情况不对,也催马加入战团。刀枪无眼,谁都不敢留力,双方各有人员受伤。
完颜雍见双方混战在一起,成绞杀状,急切希望仆散忠义能快点到来。他的确盼来了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从他东侧后面的树林里冲出来,只有二十来人。个个快马飞奔,长刀舞动。对着完颜雍奔过来,一起吼叫:“别放走了完颜雍!”“活捉完颜雍!”
徒单思忠发现情况不对,下得马来,牵着自己的马来到完颜雍面前请他上马。
完颜雍从马车上站起来,提起弓,张弓射箭抵挡后方来人。
“大人,敌人众多,请上马离开!”
“区区几个毛贼有何可惧?”完颜雍背上箭匣,提起宝胎弓,拉弓放箭,箭如飞虹直向带头之人的胸膛。可箭到是到了,却到的是那人的手心,不是射进他的胸膛。
徒单思忠倒吸一口凉气,对手好利害。见完颜雍不肯撤退,跳上马车,“大人,他们不是一般的兵丁,是契丹骑兵。”一把把完颜雍抱到自己的马背上,“请大人为天下计!”然后一拳打在马屁股上。疼得马一声嘶鸣,四蹄放开,向南跑去。他自己则转身挥动马鞭,驾着四匹马拖着两辆马车跟随完颜雍一起向东南撤退。他边驾马车边呼喊乌古论元忠,“元忠,快来护驾!”
正在苦战的乌古论元忠已经发现了后方的变故,急于脱身回去救驾,无奈被庆柯、武彦郎和耿京三人缠着,难以脱身,急得他哇哇大叫。他手下的一个亲兵见此情况,冲出混战团,催马挥刀杀了过来。用他自己的身体作盾牌挡住庆柯的枪,用自己的生命掩护乌古论元忠脱身。
乌古论元忠丢下庆柯和耿京,催***,招呼手下亲兵前去保护葛王。
庆柯摔下枪尖上亲兵的尸体,回头见南方远处尘土发扬,有大军靠近,危险逼近。对耿京说:“耿庄主,师傅,请带他们快去大清河,我们去挡住后面的金兵。”他手一挥,引领着范岳山、叶羌霜他们追杀乌古论元忠他们,武彦郎不愿放弃战斗的机会,又怕庆柯他们敌不过乌古论元忠,也跟了上来。
耿京和贾瑞驾着马车,带着伤员,继续北上大清河。
徒单思忠见马车跑不起来,而追兵越来越近,急忙把马车上的一个包袱背到背上。那是仆散忠义此行与各位大人之间的往来书信,比车后那一大箱金银珠宝还重要。他纵身骑上最旁边一匹马,挥刀砍断马车拉绳,脱离马车,护着完颜雍去与乌古论元忠他们会合。
他们身后的追兵依旧紧紧咬住他们,并且与庆柯那一队会合到一处。
“梁王爷!跟我们一起去杀完颜雍,报仇去!”那一队契丹骑兵带头的正是逐斡,他大声召唤着耶律锷。
耶律锷驾着枣红马本来冲在前面,听见后面的叫喊,才看见是逐斡。也跟着他们一起喊起来,“杀了完颜雍!”
两队人马一前一后跑了两里地,平原越来越窄,只有一条大道,两边都是农田。
仆散忠义和斐满金虎、完颜普连带着两百多人,沿着大道正跑步北上追击贾瑞他们。
两队骑兵突然出现在前方,迅速地向自己冲过来,仆散忠义急领队伍列阵。到跟前才发现前队是完颜雍,仆散忠义催马上前。
完颜雍在仆散忠义面前停了下来,“那群叛贼向北逃了,后面就是他们一伙的。”
仆散忠义手一摆,他的士兵纷纷让开****,“大人请过去,这些人交给我们。”让完颜雍和他的人马单骑通过。待他们过去后,队伍又合上,把大道堵死。受此冲击和惊吓,完颜雍对契丹人就有了成见,从此一直不肯重用契丹人。
庆柯追赶完颜雍,不仅是要除了他,更是想把后面追赶的金兵冲散,阻止他们追赶耿京他们,为大队人马赶到大清河赢得时间。
他毫不理会对面堵上路的金兵,和叶羌霜并马前趋。两军相逢勇者胜,现在自己一方气势正胜,而对方跑步追赶,疲惫不堪,正可一举摧毁之。
仆散忠义左侧的完颜普连认得庆柯手里的三尖夺命枪,吃惊叫道:“他不是徐庆,徐庆没这么年轻。”他还没想过来,庆柯已经到了面前。
三尖夺命枪直奔完颜普连的胸膛,吓得他,一拨马头向左就跑。马一跃,跳进农田里,幸亏那是荒废了的农田,但是跑了几步后,马蹄还是陷进泥中,难以再行进。
庆柯正是看中了完颜普连胆小这个弱点,先向他攻击,冲散金兵。果然,完颜普连的逃走,使本来就精疲力竭的两百金兵怯意更浓。
双枪在前面挑刺,大刀铁棍随后翻飞,金兵阵营被撕开了一条裂缝。许多金兵为逃避刀枪,纷纷跳到农田中。就连仆散忠义和斐满金虎也被金兵裹挟着,不得不进入右侧的农田。
庆柯带着大家一阵砍杀,从两百人金兵队伍直冲过来,如劈波斩浪般,把原本堵在路中间的金兵纷纷赶到农田里,还留在路上的非死即伤。
跑出一箭之后,庆柯停了下来,他们必须回去,跟耿京他们会合,渡过大清河。
逐斡邀请耶律锷跟他们一起去追杀完颜雍,还想带他回草原。
耶律锷有些犹豫,看着庆柯,用眼睛征求他的意见。
庆柯说:“去吧!看看也好,有什么事回来再商量。”他不愿意拂了耶律锷的心愿,也委婉地告诉他不要在那儿随意表态,回来商量了再定夺。
逐斡拥着他们的小梁王走了,他们一路追杀完颜雍,奔向他们的归宿地:蒙古大草原。
仆散忠义和他的金兵被庆柯冲进田里,见他们远去,就陆续走上大道。
只有完颜普连还呆在那儿,他心想:他这么年轻,肯定不是徐庆,难道他是岳飞的儿子,或者是徐庆的徒弟?
就在金兵纷纷回到大道上的时候,那群快马煞神又回来了。
庆柯他们再次把上了大道的金兵又赶回田里,弥合的裂缝又一次被撕开。
看着远去的叛贼,再看看身心俱疲的士兵,斐满金虎问道:“大人,还追吗?”
“当然要追,东守备营已经分两路包抄过去,一定能把这群叛贼堵死在大清河。”仆散忠义给大家打气。
“是呀!大清河上的船已经被大人封了,没船渡他们。这么冷的天,游过去也是一死。咱们把这群叛贼赶进大清河,淹死他们!”仆散仁寺在一旁应和。仆散仁寺气坏了,本来是去西郭搬兵,结果在城门口被乔装的熊二能他们给捆上了。
金兵们这才打起精神,跟着仆散忠义再次出发。
傍晚时分,仆散忠义带着金兵到达大清河边,此地名为冷水沟。却只见清清的清河水向东流,河上无船,河岸无人,水冷天冷人更冷,只有河两岸枯草萎地,枯树摇曳。
从下游搜寻过来的东守备营金兵也到了,沿河岸搜寻了一番,一无所获。
仆散忠义奇了怪,这些人难不成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