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武彦郎要去华城,肖衡雁愣住了,问道:“你们去华城干吗?送肉给老虎吃?”
武彦郎轻松说道:“可以潜入华城,在他们后面捣乱,叫他们分兵分神。”
“好是好,可你行吗?”
“行吗?我曾经大闹了济南府。这么个小小华城,算什么?没你们我也一样灭了他们。”武彦郎开始吹上了。
肖衡雁是个聪明人,听出了武彦郎弦外之音,“好!武师父,我们认真对待金兵,把山谷的埋伏仔细检查好,确保万无一失。您就别去华城逛了。”
“你有十面埋伏,我有穿针引线,你设你的伏,我破我的城。”
肖衡雁妥协了,“您的想法是很好,可以减轻耿家庄的压力。可还是太危险,也很难成功。”
庆柯说:“不要紧,仆散忠义劳师远征,肯定想速战速决,一定带的是骑兵。”
“对,如果是步兵的话,我们的消息早就报过来了。”
“骑兵有优势也有弱势,速度快,善长平原攻击,山里反而展不开,两幅绊马索就可以搞定。不能攻坚也不能守城,所以我们只要进得了城就可以治他们。再说城里不是还有英雄豪杰吗?只要联系上他们,就可以在城内闹起来。”
肖衡雁笑着对庆柯说,“就知道是你的主意,我不怕你,怕我的小师妹找我要人。”他对叶羌霜说,“师弟,你带着你十个人跟着去吧,你熟悉华城。”
庆柯关切地问:“那你们没问题吗?”
“我们这儿还有近百人,不会有事的。”
“好,我们在华城捣乱后,仆散忠义不退兵,我们就杀回来,来个内外夹击,打他打得屁滚尿流。”
“行!就这么定了。”
庆柯拉过叶羌霜,“让你的人多带火箭,全部快马,马上出发。”
不一会儿,庆柯、武彦郎和叶羌霜带着十个壮丁纵马出了耿家庄,他们个个身背大箭篓,马的两侧也各挂两个箭篓,每人九十支箭。马摘铃铛,布包马蹄,悄悄直奔西面山谷。
夜色中,华城巍然耸立在宽广的平原之上,城头和城外的篝火点亮了半空。
庆柯他们怕惊扰到金兵,下马步行,下了大路,穿进一条小道,沿着小道向西北绕行,钻进了华城东北角外的一片树林中。
叶羌霜让大伙在此休息,准备自己独自进华城,想办法弄开城门,放大家进去。
庆柯有些不放心,武彦郎一拍他的肩头,悄悄跟了上去。
华城城墙上旗帜迎风飘舞,北门上站岗的哨兵立在城头,来回走动。
叶羌霜和武彦郎两人弓下腰,在城外的田间跳跃着,时而急停,时而急进,他们绕过北门,直奔城门的西北角。到大城角,叶羌霜心凉了下来,他原来记得此处城墙有个缺口,现在已经被堵上了,上面还有金兵把守,不可能进得了城。
“进不去了。”叶羌霜小声对武彦郎说。
“你就这一条路?”
“这个堵上了,前面那个缺口只怕也堵上了。”
“看看去,也许没有呢!”
两人又轻声沿着城墙角快速前进,跳过一个臭水沟,再往前就看到前方缺口了。缺口没堵上,但有上十几个金兵在把守,篝火照得通亮。
叶羌霜靠在城墙上,长叹一口气,心想:“完了,进不了城,如何在他后方闹腾。城外射火箭和挠痒一样,起不了作用。”
看着垂头丧气的叶羌霜,武彦郎拍了拍他的肩,手指一勾,转身回到刚才过的那个臭水沟旁。
叶羌霜跟了过去,见他身前的城墙下有个小洞。“这么臭!咱们钻狗洞?”
“狗洞怎么了?耗子洞咱们乞丐也钻过。”
叶羌霜低下头,看了一眼洞里,“里面有铁栏杆,进不去。”
“跟着我来。”武彦郎跳进臭水沟,躺到沟底,手脚并用,从刚好一个身宽的洞里挤进去。看着武彦郎进去后,叶羌霜也依他的样子钻入洞内。
这条臭水沟从城外直通城内,是城里往外排污水和积水的,为了防止人通过,内外两个口相对要窄些,中间宽敞些。栏杆是吊在上面,有大件物品就会被拦住,但大水一来就冲走了,东西走了又吊下来重新拦住。
城内,武彦郎和叶羌霜先后从洞里钻出来。叶羌霜笑着小声说:“难怪城里乞丐多,都是这里进来的?”
“对呀!城门不让进,山人自有路,乞丐自有洞。”
“呵呵!就是太臭了。”叶羌霜最注重形象了,现在被这么一搞,头上、身上全是污泥污物,怎么见人。
“帅小伙成臭小伙了呗,这就是跟乞丐混的下场。”他招手带叶羌霜顺着城墙脚往前走,“想不臭,跟我来。”
城墙脚边摆了五个大缸,每个缸都有一人高,要三人张臂才能抱得过来。武彦郎伸手往缸里探了探,缸里接满了水,水面一层薄冰,冷得刺骨。这些大缸是用来接雨水的,以抵御临时缺水,更是用来储水防火灾的。
他双手一攀缸沿,一个翻身,身子慢慢滑入大水缸中,溢出的水顺着缸壁流下来。深吸一口气,把整个身体全部泡入水中,在水下抖动头和身体,把污物污水漂出来,然后再慢慢从缸里爬出来。身子是干净了些,可也够冷的。正值正月底的半夜,气温很低,水更冷,幸亏他身子结实。他只是可惜了这身新衣服,这是耿京给他新做的棉袄。
叶羌霜摇摇头,“我怕冷,宁愿臭!”说完,带着武彦郎钻进街巷,在夜色中摸索着来到一户门前。拉起门环,急敲两下,停一会儿,再敲一下,又停一会儿,再急敲两下。
门内有了动静,“谁呀!”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屋里传来。
“红儿,是我,霜叔叔。”
吱呀一声,门开了,“爹,是霜叔叔!快进来。哎呀!你怎么这么臭?”开门的是个穿着红棉袄的小女孩,扎一对小辫,叫叶小红,今年六岁。
“有热水吗?”他们两人进了屋,关上门。
“有,不够可以马上烧。”一个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红儿的爹叶成卉走进堂屋。他是叶羌霜的义兄
武彦郎飞起一脚,踢在叶羌霜的屁股上,“有热水澡洗你不早说,害我冻成这样子!”
“你也没有问我呀!谁叫你动作这么太快了!自找的。”叶羌霜笑着躲到红儿的后面。
“我先洗,你等着,反正你不怕臭。”武彦郎跟着叶成卉去后面洗澡去了。
叶羌霜脱下臭棉袄放到地上,坐到小板凳上,“红儿,怎么还没睡觉?”
“妈妈病了,我帮爸爸磨豆腐。”红儿给叶羌霜递了块毛巾,让他擦脸。
叶成卉安排好武彦郎,找来自己的棉袄给叶羌霜穿上。又让红儿回房跟妈妈睡觉去。自己搬了个板凳坐到叶羌霜旁边,“前天一大批金兵进了城,立即封锁了四门,特别是东门最严,只许进不许出。就连去参加耿老爷家喜宴都不行。”
“他们这次就是为了耿家庄而来的,想剿灭咱们。”
“怎么会这样?老爷怎么得罪朝廷了?”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老百姓吧!”叶成卉是个老实巴交的小贩,每天就只管磨豆腐、卖豆腐,逆来顺受惯了。
“那你快回去通知耿老爷,让他避避!这回不得了。”叶成卉受过耿京的恩惠,也替耿京担心起来,“兄弟,你也小心点,别太逞强!遇事多忍让!”他更担心这个义弟。他们俩都是泰安州人,很小就认识,同姓不同族,相结为兄弟,一起流浪到华城。叶成卉在豆腐店打工,后来成了店女婿,而叶羌霜则遇见耿京,拜他为师学武。
“城内有没有来参加喜宴的宾客?”
“有,他们应该都被困在客栈里了,喜来客栈多。城里宵禁,要去得小心点。”
“恩!本来想直接去的,太臭了,怕引起怀疑!”
“那你们就将就穿我的棉袄去吧!你们的衣服放这儿,我来洗。”他起身收拾衣服。
一刻钟后,穿着不合身衣服的两人离了叶家,转过两条巷子,来到喜来客栈门口。
远远地就见大门口灯火明亮,几个金兵在门前忙碌,从客栈里往外面的马车上运箩筐,箩筐装得满满的,还冒着热气,象是一筐筐的大馒头。
叶羌霜二人躲在远处屋檐下,待金兵驾着马车东去后,才走过来,快步进了客栈,在大堂见到了岳英琼。
岳英琼是喜来客栈的掌柜,其实是耿京设在华城的眼线,专门为耿京收集情报,也为他采购物品,更帮他洗钱,把那些抢来的金银珠宝变成干净的银钱。
岳英琼见叶羌霜进来,吓了一跳,随即高兴地一蹦老高,拉着他俩进到侧房。还没见屋,就急忙说:“你怎么进来的?城外的金兵马上就要出发了,你赶快回去通知老爷,撤到山里去。”
“家里已经有准备了,你先说他们来了多少人?”叶羌霜打断岳英琼的话。
“应该有二千人?”
“这么多?!”叶羌霜倒吸一口凉气,“你数了?”
“我被关在城内,出不去,不知道外面多少人?不过应该可以算出来,昨天我这个店每顿做的馒头就有二千个,接到这任务的有五家,还有大量的卤肉。今天一早又是这个数,你算算,一人一顿最多五六个馒头,如果按食物消耗量来算还不止二千人,女真人是以肉食为主,他们馒头吃的不多。”
武彦郎觉得不对,“这么多?我们在城外也就看见只有七八百号人呀!城里还有多少金兵了?”
“城里没有,全在城外,前晚进城的时候金兵的人真的很多,出一批才能再进一批,华城太小,容不下,他们都住在城外的。还征收了城内所有的帐篷,据说还不够。”
叶羌霜不由紧张起来,二千金兵对一百庄丁,那还不成群狼对付一只山羊了,就是再勇敢,也只有被猎杀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