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彦郎就是头有着野性的山羊,不屈从于命运,也不怕狼。他一拍叶羌霜的肩头,“没关系,多少狼总是一战!咱们先查一下城内有没有藏着兵?”
“不用去查,我清楚,华城就这么巴掌大一点地方,我都清楚。城内的这些守卫都是昨天从费县刚调过来的,就是年后败逃回去的兵,就几十号人。北方来的金兵都是骑兵,都在城外呢!他们的统帅是济南府的府尹大人,传的是山东东路总管大人的令。那仆散忠义利害着,他带了铁骑兵前天半夜把这小小的华城围了起来,关闭城门,还修筑城墙,实行宵禁,禁止所以人出城。纪律特严,昨天,府尹大人上午还杀了三个醉酒闹事、玩忽职守的士兵,别说老百姓了,就是士兵们也都吓坏了,全老实了。听说今天天一亮就进攻,咱们那百十号人,如何是他对手?”
“如果真的按你说的就这百把号人,那对付起来容易多了。”叶羌霜稍稍松了口气。
“不管他留多少人守城,咱们得在华城闹腾起来,让仆散忠义不能全力进攻耿家庄。”武彦郎转头问岳英琼,“你在华城有多少人手?”
“三个店,包括厨师、伙计在内就二十多人,能上阵的只有十来个!”
叶羌霜问:“客栈都来了哪些好汉?”
“好汉有不少,老爷的朋友范大公子就在楼上,临朐仰天山、黑龙渊及白云洞、罗汉洞的四兄弟都来了,也在楼上,他们还带了八个手下。还有一些老爷的亲戚也到了,加上隔壁旅店的好汉一共有二十来个。他们是否帮忙就不知道了。”岳英琼低声神秘地告诉叶羌霜,“另外,这次老爷的面子大,还来了两位特殊宾客,一位叫杜奕,慕名来见老爷,他哥哥是单州义士杜奎,准备树起反旗,占了单州旁的一座山寨,金人都拿他没办法,我把杜英雄安排在后院。还有一位慕名的人更特别,他说他从南边宋国来,是韩世忠的老部下,想见老爷,有大事相商。”
“看来师父的侠义之名不仅响彻山东,还出了国。”叶羌霜笑着。
“是呀!来这里寻找老爷的多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要钱的多,办正事的少,不见也罢。”岳英琼对常来找耿家庄打秋风的见多了,“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我这个店是耿家庄的。”
“先不管他们,带我们先去见范公子。”
“你们不回去报信了?”岳英琼担心耿家庄的安危,又一想不对,“对了,你们怎么进来的?四门都有兵把守,城墙上也到处都是,原来的通道都被堵上了,找关系都出不去进不来。你们飞进来的?”
“我们不会飞,但会潜水。”叶羌霜想起了武彦郎泡大水缸的样子,看着武彦郎呵呵直乐。
“潜什么水,钻狗洞就钻狗洞,怕丢人?”武彦郎回话速度真快,报复速度更快。
“城墙下的那个狗洞?中间有铁栏杆,过不去。我们去看过。”
“你们自己去试,很容易。信今晚就不用报了,师父已经知道了,家眷都也已经上山了。等金兵大队人马离开后,咱们冲过去打开北门,放庆姑爷进来。”
“怎么过的铁栏杆?你又不会缩骨功。”岳英琼还是不死心,要知道多条通道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请他下来。”岳英琼说完就提着灯笼上楼去了。
很快,范岳山就随岳英琼下来和武彦郎、叶羌霜他们相见。
叶羌霜简单把耿家庄要遭袭击和他们进城的任务向范岳山做了介绍,想请他参加行动,范岳山一口答应。
叶羌霜在岳英琼的带领下,去楼上拜见刘家四兄弟。
这四兄弟是仰天山、黑龙渊及白云洞、罗汉洞的四位寨主。叶羌霜把老大刘云飞叫醒,把华城和耿家庄的情况向他做了简要介绍。
刘云飞是仰天山庄的庄主,他听完叶羌霜的介绍,积极表态,“你不用多说,年前济南城没帮上忙,被金狗们困在城外,还窝窝囊囊地在刑场蹲了一晚上,恨不得当时就反出济南城。只是他们兵太多,五千人把咱们围着。回去后咱们兄弟就决定要反了,正等着耿大哥的信呢!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得好好玩玩了。”
他的三个兄弟很快都聚集到了老大的房间。老二刘云真是黑龙渊水寨寨主,老三刘元新是白云洞洞主,老四刘云炯是罗汉洞洞主。他们四兄弟各自建寨为王,相互照应。那年,他们下山去劫一批货物,正是耿京亲自压送的货物,一架打下来,不打不相识,成了意气相投的好友。
刘云飞对他三个兄弟说,“金兵这次是要借耿家庄来灭了众多绿林好汉,耿家庄有难,咱们不能不帮忙。耿大哥已经发誓反金。我们正好跟随他,先打好这一仗,保住耿家庄!”
老二刘云真说:“咱们听大哥的!干他一仗!”
“是呀!正手痒呢!”其它两兄弟摩拳擦掌。
刘云飞下令,“老四,去把下面八个懒虫叫起来,准备干事。”
叶羌霜上楼拜访刘家兄弟后,武彦郎也离开客栈,准备去城内寻找看有没有他的丐帮帮众。
他走出大门,左右看了看,正在琢磨往哪儿好找人。
他身后的大门又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人,走到他身旁,低声地说:“武帮主好胆量,敢潜入华城,难道还想造反吗?”
武彦郎听了心里一惊,侧过身看着此人,“你是谁?怎么认得我?”
“怎么?穿得不像个叫花子就没人会认出丐帮帮主了!该是北丐帮帮主。可惜全帮主不在了,不然丐帮也不会分南北呀!”
武彦郎盯他看,夜色中此人和自己年纪相仿,四十来岁,古铜色脸庞,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似曾相识,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有十年不见了吧!临安城外,雷峰塔下,三人对饮,帮主还记得?”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想起来了。十年前,武彦郎南下拜见丐帮全帮主,想带着北部帮众起义南归,希望征得帮主支持。两人约好在西湖边见面,全帮主带着他的一位好友,三人在雷峰塔下痛饮一场。分别之时,全帮主的意见是北部帮众都是北人,南下会有诸多不利,希望他们留在北边发展。待他办成一件大事后再与众兄弟一起举事,收复中原,直捣黄龙。武彦郎对全帮主还有些失望,北归后就再没有南下过,只听说全帮主归隐了。
武彦郎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魏大侠!幸会!幸会!全帮主现在可好?”
“武帮主好记性!十多年不见还记得!”他叫魏胜,早年入韩世忠军中当了一名弓箭手,韩世忠革职后,他也离开军营,行走江湖,是江南有名的游侠。“难道武帮主不知道?全帮主走了十多年了,可惜刺杀行动失败,没有杀了那奸臣!”
“杀奸臣?江湖流言说全帮主出海归隐了!”
“那是秦桧老儿放的假消息,毁谤全帮主的。”
“那他去杀的是谁?秦桧?”他见魏胜点头,“十年前?难道众安桥下秦桧是被全帮主刺杀的?不是说是施全将军吗?”他突然明白了,“哦!全帮主就是施将军呀。”施全,以名为姓,他只知道全帮主叫全方,没想到他是岳飞军中虎将,更是敢于刺杀权相的勇将。
魏胜又点点头,“秦桧命太大,那一刀没有砍中要害,让秦桧老儿多活了五年。刀上喂了毒,让他胆战心惊地苟活了五年,最后疮烂而死,痛死这老乌龟。”
武彦郎脱口而出,“举天下皆欲杀虏人,汝独不肯,故我欲杀汝也。”这是施全在堂审被判处极刑时对秦桧的回答。武彦郎泪流满面,要是他知道全帮主有此计划,他一定会留下来帮他。
“全帮主不想为了他的事连累大家,也连累丐帮,他是一个人去行刺。我也是感于施将军的忠心耿耿去为他收尸,才发现施将军其实就是全帮主这个秘密。”
“有机会我一定南下去拜祭施将军、全帮主。”武彦郎收住眼泪,“魏大侠此番北上有什么要事吗?”
“这些年,我一直在涟水、海州、沂州一带贩盐,青年以来发现这一带正在大肆聚集粮草、制造器械,现在还在各地征兵,看来完颜亮马上要大举南侵。我把这些情况报告给楚州知州蓝师稷,建议他趁金兵不备,袭取涟水,占领涟水。嗨!可他怕负责任,不敢进攻,所以,我才又北上想联合北方的义士。听说耿京要反,所以想见他,约他一起举事。”
“好呀!耿庄主已经举事,我们都参加了。明天一早就动手占领华城!”武彦郎把耿京被逼起义说成主动举事,更把被耿京被迫防守说成攻占华城。
“如此最好,你们在山东举事,我回乡召集义士,拿下涟水策应你们!”魏胜自告奋勇去聚集他带来的十五名义士参加他们的行动。这队人是以贩盐身份进的华城。
武彦郎也去城内转了一会儿,很快就让他找到了跟随保护他的八弟和好些丐帮帮众。
五更时分,大家都聚集到了客栈,各路人马加起来有近百人,连后院都占满了人。
叶羌霜和武彦郎一商量,决定兵分两路,一路打北门接应庆柯他们进城,一路打东门吸引出发进攻的金兵大队。占领两城门后再分兵拿下南门和西门。
岳英琼派去东门探信的伙计回报,仆散忠义已带兵出发。
叶羌霜和魏胜等人带着各自人手去打东门,武彦郎、范岳山、岳英琼和刘家兄弟带人去打北门。
庆柯见北城内火光燃起,喊杀声响起,便带人纵马冲过来,火箭射上城门楼。内外夹击,很轻松就把守城金兵击退,岳英琼打开城门放众人进城。
庆柯听说叶羌霜他们去攻打东门,又带着十多个骑兵从城外绕过去增援。
叶羌霜他们攻打东门遇到了有力抵抗,原来仆散忠义对城防不太放心,就留下五十名轻骑兵协助华城城令守城。这些士兵虽然都是骑兵,不善于攻城守城,但毕竟训练有素,当遭到攻击立即组成有效队形进行抵抗,还分兵上城楼协助防守。而叶羌霜所带的人虽然比金兵多,但都是些农民和乞丐,缺乏战斗力,遇到顽强抵抗就不知道如何处理。双方便在城门附近僵持下来。
庆柯带着十名骑兵到了东门下,见叶羌霜没有得手,便组织大家用火箭向城楼上射击。使在城门楼上正在防守城内进攻的金兵背后所到攻击,不得不藏起来躲箭。
武彦郎见城上弓箭少了,抢过金将手中一柄长刀,剁开人群冲到城门下,劈开城门栓,放庆柯他们进城。
形势立转,这五十名轻骑兵不是死就是伤,活着的缴械投降,连华城城令也被活捉。那些守城的金兵本就是圈来的费县农民,自然纷纷投降,还有不少竟然主动要求参加义军。
就连城中百姓也被鼓动起来,纷纷加入义军,一起追打金兵。
庆柯分派人手分守四门,又提来城令审问,才知道,仆散忠义只带了七百骑兵。大量收馒头、猪肉都是他玩的花招,想迷惑人的。
华城轻松易手,不能说明义军多有战斗力,只能说明金国政策多么不得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