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京的军队由四股主要势力组成,一是以肖衡雁和贾瑞等人为代表的山寨派,据山头,盘湖泊,包括自己徒弟和好友;二是以申思越、李成浩为代表的流民派,以失去土地而流走的农民和被逼无奈的手工者;三是以张安国、王世隆为代表的江湖派,行走江湖,浪迹黑白,快意恩仇;四是以辛弃疾、黄青松为代表的绅士派,有文化修养,懂政治思想。
张安国和辛弃疾介入到范玉兰杀赵猛一案,看似个人恩怨。其实这是两股势力在斗法,代表土豪的张安国与代表士绅的辛弃疾两派人在冲击山寨派领导势力过程中的内讧。这乱麻真的还不好解?耿京自己没法动手,他需要一把快刀,肖衡雁和贾瑞和自己一样身处其中,刀都被缠裹着。
听见门外的声音,耿京嘴角露出微笑,快刀来了。
这快刀不是别人,正是他女儿耿寻芳。
火辣辣的她大步闯了进来,向耿京拱手施礼,“团练使大人,军令可是您亲手颁布的。上面明令禁止酗酒,不许强闯民宅,不许奸淫妇女,违令可是个死罪。更何况敢偷入县衙,欲辱女官,这是对军纪的不尊,更是对大人您的不敬!别说这个赵猛,就是他。”耿寻芳手一指郝刚,“私闯官衙,也得死!”
耿京见女儿到来,一下就抓住问题的关键,高兴得很,女儿进步了,也成熟了。他转头问辛弃疾,“书记官,按军纪他们该当何罪?”
辛弃疾回身拱手答道:“酗酒杖四十,奸淫妇女未遂杖八十,偷入县衙重地欲图不轨斩立决。数罪并发,斩!”
辛弃疾的“斩”一出口,把郝刚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张安国还在嘴硬,“要处罚郝刚,先斩了这个小妖精再说!”
耿寻芳挥动手中马鞭,摔向张安国。张安国被耿寻芳的突然一击,吓得往后一跳,让过鞭子,随即就要抽出腰刀。他的刀才抽了一半,就被耿寻芳身后跟着的庆柯一把握住,“将军,您别激动,寻芳只是想证明,人受到威胁时都会反抗。将军也不例外!正常反应。”他边说,边笑呵呵地把刀压回刀鞘。
“张将军见我的马鞭就想抽刀,那一个睡梦中的人拔刀对付一个压在他身上欲图不轨的人有什么不对。这就是正当防卫,不是吗?张大人,如果范玉兰有罪,您想拔刀攻击我,也一样有罪!”
“寻芳,好了,张将军只是要我秉公办案。既然是自卫,范玉兰无罪。大家都散了吧!”耿京也乐呵呵地打起圆场。
耿寻芳见势扶起范玉兰进了后堂。
“按军纪,郝刚私入县衙,罪当处斩!”辛弃疾对军纪非常较真。
原本就此想散了的众人都愣在那儿,是呀!还有一个在那儿的人要处理呢!郝刚也以为自己没事了,刚站起来一半,听见辛弃疾这么一说,又吓得跪了下去。辛弃疾不是不想放过他,他知道,喝醉了的赵猛不可能打开县衙侧门、又能拗开范玉兰的房门,这些肯定都是他郝刚做的。
“辛弃疾!大人都已经说了算了,你还穷纠什么!”张安国气大了,“难道你想凌驾于团练使大人之上?”
“我说的是军纪!军纪重于一切,这是大人下的命令!”辛弃疾毫不退让。
“昨夜你说赵猛强闯民宅调戏寡妇,却是那寡妇自愿!这算不算诬陷?”张安国反咬一口。他的话提醒了郝刚,郝刚大声说,“大人,下官有大事禀告,辛书记官纵使手下违反军纪,杀人夺妻。那些人的罪更重!”
张安国听郝刚这么说,拦住想要反问的辛弃疾,对耿京说:“大人,请听郝刚说清楚,我相信他不会冤枉好人的。”
郝刚能说出什么惊天大事以求自保?
“杀人夺妻?”耿京一愣,“你说清楚!”
郝刚狡猾,转头一看着这么多人,不说话。
“这里都是义军兄弟,没什么不能说的。”
辛弃疾大声说道:“你说我纵使手下人违反军纪,是谁杀人夺妻?”
“那些事是赵猛前两天告诉我的,他喝醉了说的。我也不敢肯定。”郝刚以退为进,把责任往死人身上推。
“赵猛都死了,别往他身上扯了,有事就说。”肖衡雁看不下去,见郝刚犹犹豫豫的,不耐烦喝道:“快说!”
郝刚把眼睛往耿京身上瞧。耿京一幅无所谓的神情,似乎说不说没关系,说了也懒得听。
“有话尽管大胆说。”张安国向郝刚一使眼色。
“好!既然大家都要我说,我就说,反正这是赵猛喝醉后胡说的,也不知单是不是真的。这个人是辛弃疾刚刚劝降来的,当然是他手下了。”
“你是说义端?”耿京一下坐直了身子,原来的无所谓一下变成了很有所谓。义端他可以不当回事,但莱芜谷可不能有事,那个地点太重要了。
就连整个大堂上的人全都愣住了。要知道,下一步就要攻打莱芜,莱芜谷可是必经的咽喉要道。
郝刚听见耿京这么紧张,两眼死死地盯着他,他也紧张起来。先是摇头,又点点头,“赵猛说的是他的手下,叫李三什么的。”他假装紧张,故意忘了一个字,使自己显得更真实。
“李三灯。”辛弃疾轻轻报出一个名字。
郝刚连忙说,“对!就是他。”
“他现在在哪儿?”耿京问辛弃疾。
辛弃疾回答道:“将军,李三灯应该已经回了莱芜谷。义端还留在新泰城。”辛弃疾转身问郝刚,“李三灯早就走了,他会犯什么军纪?”
“他又不是一个人走的!”郝刚故意钓大家的胃口。
“他当然不是一个人走的,他和冯五,还有六个士兵,共八个人。”辛弃疾知道他们的情况。
“不对,他们出城是八个,到了莱芜谷却是十个,增加了两个?”
肖衡雁早就不耐烦了,喝问:“快说清楚,这两个人跟军纪有什么关系?”
郝刚抬头见耿京也面露不悦,直好奔向主题,“这多出的两个是一对母女,是李三灯他们在城北抢来的。”他一脸正义,充满了愤怒,“他们为了抢这两个女人,还杀了三个人。这五个人是从河北流浪过来的,准备前来投奔大人。可怜那个老妇人和五岁小男孩,死得冤枉!”他的两滴眼泪挤了出来。
贾瑞喝问道:“这是在哪儿发生的事?什么时候?”这新泰城可是他负责治安,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时间应该是他们回去的时候,赵猛没说。”郝刚又卖了个关子,“地点应该是城北。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赵猛没说。”
“都是些没由来的事,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怎么查?”肖衡雁觉得郝刚就是想搅乱局面好自保。
张安国可不干了,“大人,这事可得查,杀了三人,又抢两个妇女,这可是重罪,不仅那个李三灯他们该死,连义端以及保举他们的人也有罪。”张安国正好抓住这个机会打击辛弃疾。
贾瑞向耿京说道:“大人,事情当然得查,不然新泰城何以治理。当然也不能冤枉了好人。”
“好!这事就由你来查办。大家都要保密,义端一事暂不可对外人言说。”耿京望向辛弃疾,“幼安,这义端怎么处理?”
“我明天早就去找他,看从他嘴里能否了解一些讯息。”辛弃疾回答。
“你稳住他就是了,查讯息的事还是让老铁去吧!”一直没有说话的庆柯在一旁答话。
耿京望着张安国说:“张将军,今日就此了断吧!赵猛的事就此了了,好好安葬,再给他家里一笔抚恤金。郝刚是你的人,理应由你管教。这次给你面子,把他带回去,严加约束。下次再犯军纪,我可保不了他。”
这个的事件的风云变幻太快,发展情节大出张安国的意料,他没想到郝刚还有这么多事瞒着他。一路阴沉着脸,对郝刚的吹嘘拍马不予理睬,搞得郝刚自觉没趣。他心里也知道张安国对他不满了,心里在盘算如何圆话来使张安国重新信任自己。
张安国等人离开后,耿京跟贾瑞他们交待几句,自己回后堂休息去了。
贾瑞可不能休息,他把其它人也打发走,只留下庆柯。又从外面叫来岳英琼,让他连夜去找铁满风,速速来见。
贾瑞问庆柯:“你觉得郝刚说的是真的吗?”
庆柯说:“这个可能性有,义端的人新来乍到,缺乏军纪约束,做出这种事不是没这个可能。估计以前他们也这么干过。”
“你似乎对这个义端有看法!”
“实话实说,义端,我是看不惯!和尚不象和尚,喝酒嫖妓赌博样样来;首领不象首领,和士兵嘻哈一气,没有军规军纪。乱七八糟的,就会纸上谈兵,整天研究个破八卦阵,自以为是诸葛亮转世。”
贾瑞难得见庆柯这么批评和讨厌一个人“你那个义弟还是挺重视他的。”
“不是重视他,是重视那个莱芜谷。他之所以把义端留在新泰,也是防他。”
“那是,大战在即,莱芜谷太重要了。何不拿下莱芜谷?换咱们的人去守。”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和幼安已经安排好了,拔野古就莱芜谷下的在灵门城,蒙陈占据了穆陵关,思结守着马耳关,这一城两关把莱芜谷钉得死死的。只要一声令下,拔野古的五千人就可以直接拿下莱芜谷,收编那里的人马。”
“这么快他就有五千人了?”
“准确说还不止这个数,能打仗的有五千,后勤保障的有两千,还有三千预备队,守卫灵门城。到时候预备队都是你的。”
“好!我要了。他发展好快!还是你们的队伍训练得好。得号召大家向你们学习,没有训练是不可能打胜仗的,我是经过新泰一战总结出来的。可惜我没时间去训练,现在的杂事太多。以前挺羡慕县太爷,好威风,说打就打,说杀就杀。做了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原来做个县令也还是挺难的!”
“当然了,县官是芝麻官,芝麻那么小个个子,却要做那么多事!何况你还想把每件事都做好,当然就更难了!”
贾瑞笑着说,“小芝麻官难做,可还得做!更得做好!不然有负大人和兄弟们的信任了。”
“什么难做不难做的?你们还想做什么东西?”铁满风从门外进来。
贾瑞哈哈大笑,“有你在,天下再难做的也就简单了。”
铁满风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我又不是鲁班,没那通天的本事!”
“他以为自己是铁拐李,能上天能入地呢!”庆柯拿铁满风打趣。
“他不会上天入地,可今天的事还真得靠他才行!”贾瑞对铁满风的调查能力还是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