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隆成功把张安国引诱出府衙,辛弃疾和邵勇联合一举把他擒住。
看到这突然变故,跟在张安国身后已经下了台阶的邹远,惊呆了,还没等他想好是去救人还是逃跑,就被人从后面飞起一脚,踢飞起来,在地上滚了两圈。胸口又被一支大脚踩上,同时脖子上一柄金煌煌的大刀,刀锋锐利,在夕阳照射下金光闪闪。更让他害怕的是他看见了一个最不想见的人,庆柯。庆柯藏身在府衙屋檐下,待张安国被抓,立即飞身射出,一脚把邹远踢飞。
原本扶门而乐的郝刚反应要快得多,见情况不对,急忙返身就往里逃。却不想迎面一猪蹄塞进嘴里,跟着肩头被他身后的王世隆抓住,腰间也被他另一支手提起,两腿悬空,从府门口直接给抛到门前广场上,头朝地、脸朝下、嘴啃地。还没等他从与地面的亲吻中反应过来,背上又被踩上一脚,肋骨齐断,疼痛之下,惨叫连连。
听到叫声,从府衙侧门以及街道上涌出不少人,打头的是李成浩,后面跟着伍顺福、叶子福、武轩泓以及几个部将。他们异常吃惊地看着广场上的情景,辛弃疾踩着邹远,金错刀架在他脖子上;王世隆踩着郝刚,也用刀架着他脖子;庆柯横着苍壁刀立在前面。而远处张安国的惨叫越来越小、越来越弱、越来越远。他们一动不敢动,全都愣在那儿。
庆柯喝问道:“李成浩,怎么?想来救人吗?”
李成浩不敢答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听见李成浩来了,郝刚来了精神,“成浩!救我!”
庆柯大声继续喝道:“张安国已被活捉,这两个叛贼正要就地正法!你们也该迷途知返!”
郝刚爬在地上,嘴里却不老实,“成浩,你们的家眷可还在我的手里,我们要是死了,你的家眷也得陪葬!”他这一招够狠的,用众将领的家眷作为筹码,胁迫他们跟随。
李成浩急了,“三位将军,请将此人交给我,我得用他来救我们的家人。”
庆柯为难了,回头看看辛弃疾,眼神中传递一个信息。怎么办?是放不是不放?不放,李成浩他们加以阻拦,我们出不了济州城;万一放了,他们是一伙的,我也出不了济州城。
后面的王世隆大声说:“好办!”用刀在邹远的脖颈侧面切下,将如同切肉一般,血一涌而出,疼得邹远鬼叫不止。“说不说?”
“不能说,说了咱们就没命了。”郝刚大声提醒。
“找死!”辛弃疾大喝一声,金错刀一挥而下,郝刚的人头与躯干立即分了家。他弯腰抓起郝刚的头上发辫,把它抛到邹远的面前,“说吧!”
被郝刚的人头一撞,再看着张着大眼睛的郝刚,只有头颅的眼睛,邹远吓得闭上眼。“我说!我说!他们在莱芜谷。”他怕死,也不想死,济南监狱中的刑讯他受不了,做了仆散仁寺的耳目。本想回到贾瑞身边忘掉从前,却被郝刚胁迫,不得不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王世隆大声喝道:“你们听着,我们带了十万宋军北上,为耿帅复仇。既然你们是被张安国所迫,本将军不再追究你等反叛之罪。”他再低头看着哆嗦发抖,大小便失禁流了一裤子的胆小鬼,抬起脚一踢,“快起带着这混蛋起救你们的家人吧!”
李成浩他们和身后的士兵并非有心跟随张安国,只是迫不得已。听王世隆这么一说,自然人心浮动。他们默默地向辛弃疾三人拱手施礼,抓起邹远,押着往西而去。
这时辛春林赶着几匹马冲过来,庆柯、辛弃疾、王世隆三人飞身上马,直奔南门口。辛晓天带着十人队轻松地就驱散了守城的士兵。这些士兵本就是耿家军士卒,见张安国被抓,自然一哄而散。
众人打马出城扬长而去。
两里地外,他们与在此守候的马全福等人会面。这些士卒免不了对张安国又时一顿拳脚招待,发泄心中愤恨,幸亏张安国脂肪厚,还经打。
今夜乌云蔽天,月亮被厚厚的云所阻挡,大地漆黑一片。
辛弃疾见大家辛苦了,天又很黑,贸然前进会有危险,便建议在此休息一夜,天色见亮再走。
大家正要休息,王世隆突然“哇”地一声大叫,从地上跳了起来。
“怎么了?被蛇咬了?”庆柯开他玩笑。
“不是!我忘了一个人!那个喝醉了的女真人,忘记杀了他!”
辛弃疾问:“张安国是和金人在喝酒?”
“对!”
“他是个什么人?”
“应该是个金将,虽然醉了,但眼神还是很犀利!”
三人对望了两眼,不用说都明白,此地危险,必须马上离开。招呼大家起来,摘去马铃铛,用布裹住马的四蹄,用马的缰绳一个接一个,一个连一个,默默向东南进发。这样速度虽然慢,但至少是在逐渐远离危险源。
天边开始发白,辛弃疾带着大家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因为已经隐约可以听见后面的马蹄声。
移剌温只是喝多了,有些微醉。看见张安国出去后,惨叫连连,知道出了状况,顿时清醒了。在副将的搀扶下,从府衙后门逃回金营。
回到营房后,移剌温越想越气:张安国这么一个大活人,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抓走了,身为堂堂金国大将军,岂不被汉人嗤笑。
他召集随营中仅有的一千轻骑兵,打着火把,亲自带着连夜向南追杀。还命令副将去其它营调齐一万人马随后追赶。
不是辛弃疾他们连夜赶路,只怕早将被这一千金兵给追上了。
前面探路的士兵发现马粪越来越新鲜,知道距离对手是越来越近,就在前面。移剌温命令士卒加快速度,抢回张安国重重有奖。
朝阳升了个懒腰,天边只有一丝白线。
辛弃疾他们加快了速度,但连续两天两夜的急行军,马的体力有些不支,后面追兵越来越近。
在一座小桥前,庆柯带着马全福和他的二十骑停止前进,留下来阻击金兵,而让辛弃疾和王世隆带着其它人继续前进。
庆柯单骑立在桥中央,马全福带着二十骑一字排开,左手弓,右手箭,肃立在河岸边。坚毅的二十二张脸半明半暗,如雕塑一般立在那儿。
冬季的小河水如溪流一般细窄,在石缝间翻滚跳跃,向着未知的前方永不停歇地进发。庆柯觉得自己就是这河水中的一颗顽石,任凭河水冲刷、推搡,决不动摇。
移剌温的轻骑兵很快将到了跟前,奔在前面的士卒勒马止住。
晨色中,一白袍将骑白马独立在桥上,如同当年赵云赵子龙一般的神勇。
这条道路并不宽广,只能并排列五骑,两侧都是农田。虽然冬季田中无耕作,但翻动过的田地不适合战马冲锋,何况前面河水情况不明。
移剌温命令前队五十人发起冲锋,要他们踏平对手。
见敌人向前进发,庆柯在桥上把三尖枪一立,指挥后面的弓箭准备。待金兵发起冲锋,快到跟前,他的三尖枪向前一挥,众箭齐发。
马全福精心挑选的士卒基本都是蟠龙山过来的兄弟,且个个精于骑射。箭雨中金兵纷纷落马,冲到庆柯面前的只剩一半。枪挑刀劈,好几个金兵被打落下马,滚入河中,河水不深却冰冷刺骨,加上另有弓箭招呼,都死在河里。
移剌温见第一拨不行,就派上第二拨、第三拨,眼见还是不能取胜,便命令所有士兵一起压上,从两侧包抄,想把庆柯等人包在里。
突然,移剌温身后锣鼓喧天,喊杀声震耳欲聋。他回头看去,侧后方一队人马从树林中杀出来,看他们的衣着肯定是叛军,天色已微微亮,看清对方也就两百来人。移剌温心想;这点人马也来埋伏?
他的冷笑还没完全止住,就见左侧右侧各有一大队人马冲过来,每队都有一两千人。移剌温心里一惊,难道还真是他们设下的包围圈?自己只有一千人马,如何能抵抗得了。为了个张安国,冒这么大的险,不值。
庆柯在桥头见金兵退却,带马全福等人与左侧的申思越和右侧的薛晋存一起挥军掩杀,追杀两里后才止住。
此时,庆柯才注意到那一小人马,带队的两人竟然是来二郎和潘小翼。
来二郎看着庆柯高兴不已,一个劲的傻笑。
庆柯将直接问潘小翼,“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潘小翼也高兴不得了,“我们在滕县准备前去东平投奔耿节度使,不想没到东平,节度使已经退走了。我们就准备去费县找寻芳,却打听到她也失败了,只好又带着大伙儿回滕县。这么巧,昨晚我们在树林里休息,一早听见这边在打斗。只知道是金兵在这儿打仗,没想到会是你们。”
庆柯简单地介绍了他们此行的经过,寻问潘小翼和来二郎下一步的打算,问他们是否愿意一起归附宋朝?
来二郎以潘小翼的意见为意见。
潘小翼想了会儿说:“大伙儿都是北方人,都不愿远离故土。我也不想去江南,原因你知道的。”庆柯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和她一样身份尴尬。
“那你们回滕县还不如去蒙山。那里进可攻,退可守,有田可耕,足可自给。”庆柯为他们着想。
“我知道,那是个好地方。”
“你什么时候去过?”来二郎吃惊,自己媳妇儿怎么什么事都知道,什么地方都去过。
“懒得跟你说。”潘小翼小鼻子一翘,对来二郎一哼!转头问庆柯:“锋哥,你准备也回江南吗?”
“不回去了,我还得去找寻芳呢!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受苦?”庆柯回身对马全福说,“你带他们去追少爷,告诉他,我不能追随他左右,望他多加珍重。”
庆柯送走马全福他们后,和来二郎、潘小翼等人一道回蒙山。他希望寻芳会在山上等他,结果落了个空。
他便辞别来二郎、潘小翼,下山独自去寻找。
辛弃疾和王世隆、马全福押着张安国急驰一日,绕关躲卡,昏黄时赶到海州,稍作修整,第二天起程奔赴建康城。
邵勇无意南下,留在海州追随魏胜抗击金兵。
申思越带领人马和家眷约一万多人南归,在京口驻扎。他们在离开山东前召集了大量愿意南下的士卒和家眷,其中就包括了贾瑞的妻子齐芯枚和两个孩子。
在建康城,辛弃疾把张安国交付南宋朝廷,简单向皇帝赵构讲述了此行经过。把个赵构激动得连连惊叹,大为感动,仍旧封辛弃疾为承务郎,改做江阴检判。
张安国则被游街示众,斩首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