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然决定同去,宋江传令三军饱餐,留张横、张顺、阮氏三雄率一千水军留守大海舶。其余人众拔寨都起,迳奔海州城,浩荡而来。早有小校报知。张叔夜披甲挎剑,登上城头,见正北方一支军马铺天盖地而来。见其军容齐整,气度森严,两千余军马毫无纷乱之象,心下暗自称赞。须臾梁山军便至距城池一箭之遥处停下。
宋江当先出马,仰面高叫道:“城上可是知海州张公叔夜?”张叔夜答道:“正是。久仰宋头领英雄,今日相见,足慰平生。张某已恭候多时。”宋江无心宣暄,只拱手道:“张知州有礼。”又问:“家父安好?可否容在下一见?”张叔夜道:“宋太公下榻敝处,张某以上宾待之,宋头领放心,只是眼下不便相见。”
宋江料知如此,问道:“张知州意欲何为,怎样才肯放归家父?请明示。”张叔夜抚须笑道:“在下殊无恶意,今日即教足下父子团圆。但宋头领提兵前来,张某若不接阵,却是失礼。”略一沉吟,道:“你敢和本知州斗将吗?”宋江暗忖这张叔夜说话满口官腔,假模三道恁地虚伪,不觉微微皱眉。随即缰绳一抖,冷笑一声,道:“请!”策马回阵。
宋江有意试探敌将武艺,遣中军吕方出阵。城门马蹄声响,一将抢出。张叔夜在城头大声道:“宋公明,我不欺你,我这名也是副将!”双方互通姓名,此员副将名龚峦,使一柄大杆刀,来战吕方。两人尚未分出胜负,城头鸣金,二将各回本阵。
宋江右手一挥,董平闪出,驰骋于两军之前。海州城门亦开,马踏吊桥冲出一骑,舞枪自报名号:“海州团练使蒲遇,请教!”董平道:“双枪将董平!”言罢,各自挺枪来战。蒲遇是海州上将,武艺高强,其单枪枪法名曰“落潭枪”,寓意瀑布之水落于深潭,气势奔流雄浑,大开大阖,正是董平的对手。二人三条枪龙飞凤舞,搅出漫天枪花,几十合后,恶战正酣,城头又鸣金,只得罢战。
卢俊义瞧得仔细,暗忖这宋军斗将怎恁的草率,接战片时便匆匆收军,其意难测,恐另有算计。遂向宋江使个眼色,宋江点头。卢俊义大喝一声纵马出阵,奔到近处,高叫:“梁山玉麒麟卢俊义在此!谁敢与某一决生死?”梁山军气为之壮,阵中刀盾轰轰相击,兵卒齐声高呼:“杀!杀!杀!”
城头顿时一阵骚动。忽听一阵梆声,乱箭射下,卢俊义大惊,挥枪格开乱箭,策马奔回本阵。箭雨顿息,吊桥再次落下,一队轻甲骑兵汹汹杀出,此番却是杀声震天,不复为哑矣。宋江咬牙,手一挥,军旗大展,马军在中,步兵布于两翼,踊跃向前。梁山军连日未曾大战,锐气渐复,又有宋江、卢俊义主帅在前,兵众无不奋勇。海州军亦十分英勇,张叔夜军政皆精,直将队伍训练得似铁般坚硬。当下两军杀成一团,似群狼奔突,斗得甚是惨烈,张叔夜在城头、宋江在伞盖之下,都看得心惊肉跳。
须臾血流成河。城头“叮叮”鸣金,海州军毫不恋战,掣回刀枪,一阵风似地撤回城池。宋江不由暗叹其严整,遂亦收军。张叔夜探身城头,道:“我海州有四万人马日夜操练,兵精粮足,远近海贼皆闻风丧胆。你却为何只带数千人来犯我城池?”宋江哑然失笑,答道:“张知州为何明知故问?若非家父被絷,宋某何苦来此?海上行军不便,张知州心意不明,宋某只能先行试探。足下若要死战,我等亦可倾巢而来!”
张叔夜微微一笑,摇头道:“宋公明,此番恐怕你欲回梁山泊,亦是不能!”遂手指东北角,大声道:“你且看!”宋江吃一惊,循彼所指望去,但见碧空万里,浮云稀疏,极远处海天一色,却有一抹青灰色在天际袅袅不散,那是氤氲而起的浓烟。正在梁山水寨方向。
原来张叔夜早选身强力健之士卒,携床弩、焰硝先行在海旁设伏。趁宋江、卢俊义率兵来攻海州城,水寨空虚之时,伏兵齐出,涌至梁山军水寨左近,将箭点燃,一齐踏动床弩,不计其数的火箭飞钉在大海舶上,霎时火起。床弩射程极远,梁山水军欲守船还击,弓箭却射不到彼处,只得下船上岸来厮杀,海州军望风而逃。水军亟待灭火,海州军回身又战,水军接战,海州军再逃。如此反复数次,梁山水军伤亡不少,十二艘大海舶俱已烈火熊熊,不可救矣。
张叔夜道:“梁山水寨巨舶十余艘,尽皆化为灰烬矣!”宋江暗暗跌足:“果不出军师所料。”天边的氤氲烟柱,不只宋江看见,海州、梁山两军尽皆觑得真切。
卢俊义大喝:“张叔夜放火,诈言烧船,慢我军心,万万不可信!”张叔夜冷笑道:“卢员外,你尚不知‘欲盖弥彰’?你既如此说,便是心虚!”又道:“不妨,教你看一具贼首!”言罢,一颗首级远远地从城头掷下,血淋淋地滚在梁山军阵中,沾了不少地上的泥沙,众军士伸长脖子看。卢俊义大惊,见那首级面容满是血污,觑不十分真切,颇似张顺。张叔夜道:“卢员外,这颗头是真是假?你若说是假的,一发将张横砍了,好教员外查验。”卢俊义心知留守水寨的张顺是被海州军斩了,不由地气得发抖。
生此变故,梁山三军大哗。要知军心甚是微妙,不论智勇的将帅,或是强劲的兵卒,死斗恶战尽皆不惧,只要其内心留有一隅退路,有所企盼,便能置生死于度外。即便是昔日汉与赵“背水一战”,亦是激发汉军斗志,使其在九死一生的厮杀中夺得一线生机。若既无退路,又无取胜、突围、罢战的可能,士卒必无战心。当下梁山军骚乱纷纷,叹气、哭泣、唾骂之声此起彼伏。海州城距海岸只数里远近,观那烟尘腾起之地,确是水寨无疑。卢俊义亦知大势已去,嘴硬无用,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此时又见张叔夜发号施令。城池东西两侧,分涌出两队步军。那步军甚是怪异。皆披发跣足,乱漆涂面,身形极雄壮,手执圆木,其巨如椽。约有千人,呼喝着奔来,围在梁山军两翼。梁山军悚惧起身,操起刀枪,但军心已散,惟畏而不怒也。宋江、卢俊义大惊,心想这支怪军定是预先伏下,观此情状,战阵之上必有惊人之处。
此军一出,梁山军仅剩的一点士气被惊得烟消云散。宋江望着海州军扬起的一地烟尘,黯然神伤。张叔夜道:“宋公明,今番你可识我兵威?”宋江冷笑,仰面答道:“张知州苦心赚宋某来此,只为耀武扬威?可惜宋某非屈膝之辈,今番若不斗不休,惟有玉石俱焚!只求善待家父,宋江九泉之下亦感恩。”
张叔夜笑而不答,暗暗点头。忽道:“时近正午,宋头领厮杀了半日,想已腹中饥馁。张某已备下薄酒,万望赏光,来敝处一叙。”此言一出,梁山众头领备感诧异,转念一想,莫非彼欲速战,在此鸿门宴上“帐下伏甲士五十,只听摔杯为号,就中取事”?抑或声称“一叙”,乃是劝降?念及“劝降”,许多人不由地想起了“招安”。宋江心中一动,却兀自有些迟疑。
张叔夜诚然道:“宋公明,张某不是背信弃义的卫鞅,阁下亦非公子卬。在下诚心结交,幸勿见疑!”门前吊桥缓缓放下。宋江见状,更不迟疑,策马单骑奔进城去。卢俊义心中忐忑,暗忖张叔夜欲取宋江性命,自不必费此周折,不去赴宴,反显我无胆,故未曾拦阻。吴用欣喜,只觉心内一丝光亮,渐趋明朗。
宋江进城,下马,张叔夜降阶来迎,就在城楼之中,摆下座椅,桌上只有茶具。叙礼毕,二人落座。宋江此时方在近处细看张叔夜,其人已年过半百,阔面重眉,双目如炬,两鬓已有白发,三绺长髯垂下,举止洒脱,英雄气度张然。
张叔夜起身拱手道:“张某奉诏作战,连日来兵争不休,多有冒犯,望宋义士海涵。”语气甚是诚恳。宋江连忙还礼。此时小校奉上茶叶、清水,张叔夜倾茶入壶,将热水注入,却不加盖,顷刻清香飘逸。片刻茶叶舒展如剪,再添水,宋江凝神细瞧,茶叶浮沉于茶液中,回清疏影,清荣淡秀,萦青如翠色。
张叔夜把壶为宋江斟茶。宋江惶恐,以手扶杯,道:“宋江失礼,劳烦知州斟茶。”他满腹都是烦闷与疑问,本无心品茶,但即已来此,须得静观其变,只得耐着性子奉陪,端杯慢饮。张叔夜道:“海州乃榷茶之所,故以清茶待英雄。”宋江道:“莫非是‘云雾’茶?”张叔夜笑曰:“宋头领果然见多识广!”宋江道:“在下曾听敝寨柴进提起过,淮南东路近海之处,有茶名‘云雾’,想必是矣。”
张叔夜轻叹一声,道:“柴进也是贵胄之后,命运却多蹇。”又问:“宋头领原亦是官府中人,奈何此身颠沛,不觉命运不公?”
宋江答:“宋某乃文面小吏,本无反心。却因酒醉题下反诗,避罪流落水泊至今,然则心存忠义,始终铭记臣纲。”张叔夜目光炯炯,忽道:“如朝廷肯恕罪,又当若何?”宋江道:“宋江避罪水泊,无一日不盼赦罪招安,得瞻天日。奈何一片赤忱,无人感念,却兀自有兵马来讨。”
张叔夜道:“如今大宋边患频仍,内亦多忧,奸佞不德,使一体之人皆成敌国。宋头领忠义,某愿极力促成此事,宋头领麾下英才,从此匡扶社稷,为主上分忧。”其时小阁间之内,再无第三人,宋江见此时张叔夜儒雅宽和,言辞恳切,殊无适才在城外的矫揉造作之态,内心不禁颇为感动。但转念一想,冷笑道:“知州挟持家父,欲以此相胁乎?如此谈甚么招安,迫降而已!宋江愿代父死,归顺之事不必再提。”
张叔夜笑道:“实不相瞒,令尊却不在此间。”宋江大惊,转首瞪视张叔夜。张叔夜大声道:“来人!”唤来小校,附耳低言。少顷,小校领来一名汉子。
此人一身偏将衣着,三旬以上年纪,向张叔夜施礼。张叔夜笑吟吟地道:“你看这是兀谁?”宋江仔细看了看,觉得此人面现忠厚之色,十分眼熟,沉吟半晌,忽地失惊道:“飞天虎扈成!”
昔日梁山三打祝家庄,扈成曾居中斡旋,庄破之日,扈家庄一门尽被李逵斩杀,扈成只得远赴延安府从军去了。宋江兀自为往事愧疚,不料在此相遇。张叔夜抚须,从容道来一段原由:“大宋重和元年,在下在兰州戍边,监着西安草场。其时,祝家庄被攻破,扈成来投,就在某帐下做了军官。今番为赚宋头领来此,某设了一计,由扈成秘探贵寨扈三娘,夤夜相请宋太公在王英、扈三娘家中暂住,留书诈称宋太公被掳来海州。宋太公现今寸步未离山寨,安然无恙。在下欺瞒之罪,尚请宽宥!”
宋江瞠目结舌,只觉今日之事皆出自己所料,当真匪夷所思。惟念及老父平安,心下大慰,却尚未深信。颤声问:“然则知州赚我来此,何故?”
张叔夜摒退扈成,道:“宋头领仁义智勇,威名播于海内,在下早欲结交,奈何天各一方。屈居水泊,避世偷生,非大丈夫所为,想必亦非足下本意。天幸朝廷降诏,教某来讨。尔今世间污浊,权奸耳目众多,即便张某愿促成招安,亦恐宵小之徒从中作梗。故诳足下来此,连日作战,皆为虚掩朝廷耳目。一则教彼深信吾等出力征讨,招安亦有说辞;二则亦籍此显某之能,好教宋头领得知,张某决非庸碌无能之辈,招安由某一力鼎成,事必谐矣!”
宋江听得热泪盈眶。兄弟的前途、“贼寇”的骂名、自己违背太公意愿落草,落得不忠不孝之名、空怀抱负却报国无门,皆为数年来笼罩心头之阴霾。希图有朝一日脱此困厄,日夜只盼“招安”。可谓数年水泊避罪,只为今朝。当下推金山、倒玉柱,向张叔夜拜了下去,垂泪道:“张公大恩,宋江刻骨铭心,誓图死报!”。张叔夜慌忙扶住。
此时,张叔夜方命小校摆上筵宴,款待宋江。席间二人茶酒相敬,言及梁山疾疫流传,确是张叔夜着次子仲熊蓦其笔迹写下书信,报于梁山,那一班运药材的行脚商人,乃是海州军健专程“送”药到梁山左近,为避朝廷耳目,扮作客商。宋江忆起张伯奋说书信墨迹‘不甚老到’,单廷珪说那些药贩不似寻常商旅,原来答案尽在此间,当下对张叔夜愈发钦敬。
旋即,二人议定,张叔夜即刻写表申奏朝廷,讨诏招安梁山好汉。诸事尚未尽议,忽小校来报,梁山军搦战。梁山水军本在海边守水寨,大海舶被焚,守之无用,也赶来城下会合。众人等候多时,惟恐宋江有失,林冲、董平便拍马叫阵,要见宋江。
张叔夜点头赞许:“贵寨勇士果然忠义。大宋三军若皆如此患难相扶,何惧异族来犯!”便即整装,携宋江之手,登临城头,张叔夜鼓起中气,声宣城下:“宋头领当世英雄,愿与国家效力,适才与张某推心置腹,议定招安,诸位头领勿疑!”
宋江趋步而前,亦道:“张知州所言是实!”梁山军中哗然,卢俊义兀自疑惑,吴用摸着胡须哈哈大笑。城门洞开,宋江策马而出,众人细瞧宋江,见其安然无恙,面有宽色,不似进城之时满面愁容,一颗高悬了许久的心方才缓缓放下。宋江与众人言知备细,众皆大喜。
水寨归来的残军中,便有张顺。张顺并未被官军所杀,张叔夜只是斩了城中一名与张顺相貌相似的死囚,掷其首级于地,目的是为扰乱梁山军心。
当晚,梁山军马便在海州城外屯驻。林冲、董平、吕方、郭盛、张横、张顺每日与张叔夜及一班文武把酒言欢,畅谈平生之志,皆觉相见恨晚。宋江、卢俊义、吴用、阮氏三雄就乘海州之大船,刻日起程,回梁山抚谕三军,安顿招安事宜。望海卫港口胁迫来的客商、伢子已在宋军烧船之时逃散,此时由三阮驾船。张叔夜为表诚心,遣长子张伯奋、牙将扈成,与宋江一同返回梁山泊。
张叔夜已写表申奏朝廷,书略曰:
陛下睿圣,承太祖基业,文足经纶济世,宣德海内;武得蛮夷臣服,四海承平。惟寒士在野,胸怀赤忱,庭堂不入,难报国之厚恩耳。窃见山东宋江,年四十三,忠义立世,文才艳艳。初为小吏,刀笔安民,虽杀人越货,各有所由。啸聚水泊,亦固守一隅,不施暴虐。偶以为变,亦只诛赃官污吏、恶霸乡愚,不扰黎民,君侧亦得清矣。
宣和二年十月,臣奉诏讨贼,声言贼将至,臣使间者觇所向,贼径趋海滨,劫巨舟十余,。臣募死士得千人,设伏近城,而出轻兵距海,诱之战。先匿壮卒海旁,伺兵合,举火焚其舟。贼闻之,皆无斗志,伏兵乘之,宋江乃降。臣观宋江,心存仁厚,其言必行,其帐下一百八人,皆怀报效之心,更兼文才武功,殊怀迥凡之才。臣闻匹夫得志,兼济天下;招贤纳俊,以安社稷。故行商囤积居奇,待价而沽;良臣韬晦求全,择主而仕。宋江逆反,其情可悯,犹可恕也。昔秦缪公亡马,不诛盗马之贼,遂解韩地之围;楚庄王绝缨之宴,而纵唐狡,旋胜围郑之役。故海纳百川,而成万世之功;泽被五服,犹显人君之德。乞赦宋江一百八人之罪,令其褐衣召见,待用人之际,勘乱御敌。如无可观采,臣受面欺之罪。
宋江一行人在船上,言谈海州之事,恍若梦中,惟对张叔夜之礼贤下士,钦佩不已。宋江信步出舱,举目四顾,觉平生阅景无数,犹以今日海之蓝、天之阔为最美。
大船鼓帆摇橹,二日登岸。宋江等人策马似箭,数日便回梁山,早有童威、童猛率众来接。宋江上山,直奔王英、扈三娘家中,见宋太公精神矍铄,安然无恙,心中隐忧方才彻底消散。
王英、扈三娘却长跪于地,请哥哥治欺瞒之罪。宋太公道:“当夜扈成来请,女儿已言明实情。为父不忍泄此机密,又觉受招安方是正途,故未对汝言知。”宋江慌忙扶起二人,道:“招安已成,太公安好,贤伉俪何罪之有?”
天空蔚蓝如洗,原野黄绿之色已渐渐隐去,树木落叶脱尽,枯草直立,山水间苍凉肃杀。已是初冬时节。宋江在忠义堂中煮茶,一名小校疾奔如飞,穿金沙滩,经三关,过百险,径奔来前,将手中所捧书信高举过顶,献于宋江。宋江双手接过,徐徐拆阅,见是张叔夜手书,备陈天子圣明,念宋江等人归顺之心已久,尽行赦免所犯罪恶,望早日归朝,必当重用。今遣太宰郑居中、海州知州张叔夜奉旨招安。柴进、杨雄、石秀、时迁四人,自招安之日由东平府释放。
宋江仰天浩叹:“吾等带罪,今日得脱深渊。皇恩浩荡,必当死报!”言讫落下泪来。即遣军士于三十里外,迎接郑居中、张叔夜上山。丹书御诏读罢,梁山泊分金买市十日,全伙受朝廷招安。
自此,大宋天下少了一百单八位造反的魔君,添了一支在御敌疆场上甘洒热血的劲旅。梁山好汉兀自在这陈旧世界,谱写出新的故事来。
(作者注:《宋史·列传第一百一十二》记载:宋江起河朔,转略十郡,官军莫敢撄其锋。声言将至,叔夜使间者觇所向,贼径趋海濒,劫钜舟十余,载卤获。于是募死士得千人,设伏近城,而出轻兵距海,诱之战。先匿壮卒海旁,伺兵合,举火焚其舟。贼闻之,皆无斗志,伏兵乘之,擒其副贼,江乃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