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子慕并不懂为何赢子媗不喜欢酒的味道,却偏偏要喝,只有赢子媗自己知道,儿时的她之所以喝酒,正是信了书上借酒浇愁这一老话。
子慕与赢子媗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教喝酒,不多时,两人皆面红耳赤,初次喝酒的赢子媗更是醉的不轻。
“子慕哥哥,酒真是个好东西,不好喝,但是喝了之后,我觉得好欢喜。”赢子媗面颊绯红,半趴在椅子上,“我不想参加灵选,一点都不想,我知道以我的能力不要说是进灵山了,就是进弑灵院都不可能,可是我不想让父皇母后失望,不想让大家失望。”
子慕坐在赢子媗身旁,听她酒后吐真言地诉苦。
“你会成为万众期盼的女帝,我相信你。”
“真的吗?”
“当然。”
“子慕哥哥,你真好。”
赢子媗站在一旁静静地目睹这一切,泪水不知何时夺眶而出,这所有的一切,她都不记得了,但目睹着这一切,她觉得极其难受。
子慕哥哥,多么陌生的称呼,幼时的她叫出口却是这么地自然。
如果她与子慕曾经那么亲近如亲兄妹一般,为何又会变成现在一般?子慕为何要装作对她毫不在乎。
忽然间,赢子媗只觉得脑袋一阵疼痛,再次醒来,她已经回到了客栈房内,陪在他身旁的人,正是梦中陪在他身旁的子慕。
“子慕哥哥……”赢子媗脱口而出的呼唤,不仅让子慕些许惊讶,连赢子媗自己都感到惊讶。
“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赢子媗戛然而止,那些如此真实的记忆怎么可能会是梦呢,“师父,我十来岁的时候是不是去弑灵院探望过我父皇。”
“……或许吧,弑灵院的事情如此之多,我记不得了。”
“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记得。”赢子媗抬头望着面前的子慕,一时之间,眼眶再一次泛红。
“不要将梦境与现实记忆混淆。”子慕知道赢子媗不会记起那段回忆,却没有料想到她会在梦境之中再重温那段回忆,若非昨夜也做了相似的梦,他以为自己当真做到了遗忘。
“我分得清现实记忆和梦境,我也知道世事境迁,有的人再也回不去了。”赢子媗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如此伤感,她望着子慕郑重其事道,“师父一再强调对我好,是因为我是凤灵公主,昱临大陆的未来女帝,这个理由师父或许可以拿来骗自己,但是骗不了我。即便师父不愿意弟子报恩,不愿意接受弟子的好意,但是弟子永远会把师父的好铭记在心。”
“你若执拗于私人恩惠,当真是叫为师失望。”即便是冷言相对,子慕依旧没能让赢子媗成长为自己期盼中的那样,既然如此,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弟子不才,只能让师父一次次失望。”赢子媗咬了咬嘴唇,眉头紧蹙,眼前的子慕同梦中的子慕,简直判若两人。
“你若真期盼得到我的认可,便早日提升修为,进入灵山修行。”子慕转过身,道,“神教之事既已经结束,稍后我们便动身回灵州岛。”
梦境中的记忆,是现实记忆,有人深深牢记却强迫自己忘却,有人被迫忘记却渴望重新记起。
临行时间定在午后,在此之前,赢子媗瞒着子慕偷偷去和子辰告别。
“此次一别,不知道再次见到师父会是何时。”
“三皇子的大婚将至,到时候,我们或许会再见面。”
赢子媗惊喜道:“师父会来参加三哥的婚礼?”
“或许吧。”
赢子媗举起手晃了晃手上的玉石链:“师父既然留了媒介给我,到时候可不要嫌我总是叨扰师父哦。”
子辰的视线晃过赢子媗手上的血玉尾戒,神色微变,道:“子媗,这枚尾戒,为师想要暂时收回,下次见面时,再还于你。”
赢子媗看向自己手上的尾戒,没有迟疑地摘了下来,递还给子辰:“我听鹿凡灵师说过子慕师父好收集血玉尾戒,我初入弑灵院的时候惹恼过子慕师父,那时候本想过将尾戒送于子慕师父赔罪。”
“血玉尾戒的确难得,这段时日我正好需要借助尾戒为媒介御灵,待下次还于你后,你赠与子慕也是可以的。”子辰看向赢子媗道,“分离数月,你的修为大有增进,为师甚是欣慰。”
“今日与师父一别,徒儿一定继续勤加修行,下次再见面,还望抽一时间,能与师父切磋,再受师父指点。”
“一定。”
子辰望着赢子媗的身影一直消失在接口转角,道:“出来吧。”
“你拿走血玉尾戒,是何目的?”子慕开门见山问道。
子辰把玩着手中血玉尾戒:“你还真是舍得,为她吸蛇毒,不惜用自己的修为帮她突破灵穴,连血玉尾戒都早早给了她。”
“她生来便具有三重天赋,血玉尾戒能够助她修行。”
“愿意给她,却不舍得借我用用?”子辰笑道,“即便是你也难逃美人关。”
“无中生有的话,你可以说,但我不会听。”
“是吗,那你为何要一再骗她,还一次次隐瞒自己的情感。”通过摄魂术,子辰早已经了解赢子媗和子慕之间的事情。
“我和她的事情与你无关。”
“是吗?若不是当初我将她的记忆封锁,她左一句子慕哥哥,右一句子慕哥哥,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我与她不会有任何可能,若你再拿此事调侃,我不会客气。”
在子辰眼中,子慕无论如何冷若冰霜,不近人情,他都不会当真:“当真是生气了?你的情绪越是波动,越能说明你有多在意,何必呢?修行之时的确讲究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可如今你已经成为灵师,且修为深厚,并非不可触及红尘之事。”
“你知道我为何隐忍,也清楚我想要将她栽培成如何的女帝,若你要从中作梗,我不惜与你为敌。”
“偌大的灵州岛,又剩几人不把我当敌人,多你一个,也不多。”子辰依旧是慵懒的语调,可他眼中闪过的嘲讽与失落,却已经说明他依旧耿耿于怀,“时间不早了,你们也该起程了,下次再见面不知是何时,子慕,若你我当真要做敌人,切记,不要手软。”
子辰话音刚落,已然消失。
子慕薄唇轻启,终究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