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惨白着脸，抖索得说不出话来，唯独一人跪下来，连连叩了两个头，颤声道：“王爷，想王爷纳了咱们以来，待咱们极好，姐妹们这些年来也守足了本分，处处谨记王爷忌讳，心中无不对王爷爱慕日深，怎舍得一朝离去，悲痛伤心之下难免冲动了些，请王爷看在妾身们对王爷的一番真心上，饶过咱们吧。”
说着，那女子又转头叩向苏茉，“求王妃娘娘恕咱们冒犯之罪！”
这女子，正是今晚被夜凤青赶出厢房的妾侍，她尚不算糊涂，不说夜凤青此举突然，单单是以皇叔身份要了皇侄休掉的弃妃，她便心知，王爷极爱苏茉，再一看他揽着苏茉的姿势，那就叫宠吧？
原来他，以严厉残酷、冷血无情著称的晋王爷，也有这样柔情一面。
她看得出来，为了苏茉，这个男人可以毫不犹豫杀掉任何人。
所以，她求了他，更求了苏茉。她只是区区一个小官之女，不想丧命于此。
苏茉心下叹息，垂眸看着那女子，抬头道：“阿青，放过她们吧，也不必休了她们。”
环在她腰间的手，蓦地用力扣上她的手腕，她瞥见他眼里黑沉沉的光，像是可以凿穿人心，“告诉我，茉儿，如我不赶走她们，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的语气，低沉暗哑得仿佛是锈化了的青铁。
之前，她受制于连心蛊，对他说，她想要不被打搅的爱。现在他为她赶走妾侍，她的眼里写满着的，却已是不那么在乎。
苏茉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微微别开眼眸，他的凤目之中燃簇着一把暗火，她踟躇着没有给他回答，他又握紧了数分，“只要你回答本王，本王就放过她们。”
苏茉心下吃紧，这问题却不知如何回答，他在探视她的心！
“你可以让她们走，但不用急在一时，她们毕竟都是有身份的千金小姐，亲人多在你晋王府手下效力，你若突然将她们撵出王府，只怕会让追随你的臣子寒心，茉儿哪能让你这么做？”
夜凤青眼里划过一抹灰暗涩怒，淡淡一笑：“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那名求饶的妾侍听了苏茉的话，本已是震惊，心想莫非并不是这女子要赶她们走？又听晋王的话，仿佛是若苏茉说一句不高兴，他便立即让她们这群妾侍有多远滚过远，王爷竟对苏茉情动至此！她们的去留和性命，竟都攥在苏茉手上，而苏茉，竟真为她们求了情。只是王爷眼里灰暗的怒意反一下浓了许多！
那妾侍心里，顿时滑过一丝恐慌。
“除了这一个不打，常叔，逐风，把其他人全都带下去，杖四十。再统统逐出王府。晋王府的规矩不能废，她们既犯了错，便该惩！”夜凤青蓦地阴冷说道，说罢，一手扣上苏茉的肩，“你放心，本王答应过你的，即使再难办，也要办到。”
妾侍们惨呼惊叫声四起，惟有求饶的那个，惊出一身冷汗，软坐在地上。
苏茉额穴直跳，谁知道情况反而更糟了？不止逐，还要杖打！
常叔、逐风几个眼神递出去，王府的侍卫上前，立即便把一群姬妾架着带走，女子的哭饶声刺耳的传来，很快地上便只剩下那一名妾侍。
苏茉吃惊，不由地微微动了怒，“你要逐她们走，何必还要再惩办一次，传出去，连你底下臣子也要忌你晋王手段残暴，你要怎么才能放过她们。”
眼看他眼里残酷之色甚浓，似无转圜之地，她把目光投向常叔、逐风，还有季九和小冷几人，“常叔，小冷，你们不帮着说几句！”
常叔为难，逐风面色沉凝，季九似看惯了这种场面，没心没肺……小冷则睇了一眼夜凤青，微微咬着唇，道：“爷有他自己的打算。”
至此，小冷看清楚，她崇慕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眼里再不会容得下其他的女人。
他，只能是她的义父吧……
“小冷，你们退后！”夜凤青一声令下，转眼所有人都退后回避，他握紧她的手腕，另只手将她压向他自己，顺顷，两人的身体重重紧密地贴合着，他冷邪狭长的眼眸深邃得可怕，“本王原本就是这么残暴无情，不差这一次，将她们逐出王府是为了让你高兴，你却似乎并不这么想，可我还是要这么做，不论你高兴不高兴，茉儿，今生我都只要你一个。”
她并非不高兴，他这么做，她心里怎会没有一点的震动，是个女子都会有所动容。可她心里的人不是他，她确实不在意他有没有这样一群姬妾。
况他对她下过蛊，而她则利用他骗他嫁他，两厢相抵之下，她对他的感觉有些复杂。不论是蛊的作用，还是一些未知遥远的感觉，她既觉得他亲近，又隐隐有些惧怕。
然他末尾一句，她还是心下一颤，莫名酸楚，仿佛这句话在很久之前她曾期盼过某个人对她说，却一直都未等得到。
她闭上眼，轻笑道：“王爷，撇开其他，茉儿敬你是个名动天下的赫赫战神，曾为大周抵挡过不少入侵的外敌，大周百姓能安居于此，王爷的功劳不可泯灭。你说你残暴，茉儿并不惧怕这个，自古能成大事者，手中哪个没沾染一点血腥的，你尽力的这一切，我知道，你是想要皇位，或许我不认同你的所有处事原则，不认同你会是一个对百姓而言最好的皇帝，但不代表我不认同你的能力，所以，茉儿并不愿看你因为我，而弃你以往的努力不顾。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肩胛一疼，胸腔仿佛快要被压得炸裂，夜凤青紧紧压迫着她的背脊，把她压在身前，那坚实宽厚的大掌竟似微微在抖。
“常叔，传令下去，杖罚免了。”他低低一声，却沉稳有力，传到了常叔耳中。
她微微吁了口气，稍稍宽了心。“阿青。”
“茉儿。”
听出她话语里的软意，夜凤青终是又道了一句：“常叔，让她们暂时留下，大婚过后，打点妥当，再让她们逐一出府。”
苏茉又吁了口气。
——
翌日过后，晋王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