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吴其带了一支百人的卫队,领着唐牧、陈武、吴庆前往成都。
他们出城没有多远,迎面便看见了王庆、鲁圣、马迁。王庆、鲁圣是蜀国公差的打扮,马迁的脖子上却戴了一副枷锁!
原来,昨晚马迁他们在宾朋居小客栈住下以后,王庆为了探听嘉州方面的情况,特意安排了酒席,邀请马迁喝酒。马迁开初还有警戒之心,可是几杯烈酒下肚以的,他竟与王庆、鲁圣天南海北地闲侃起来。王庆、鲁圣左一杯右一杯地相劝,马迁大醉之下竟将自己本来是金鸡岭的强盗,这次杀了刘庆锡,反了嘉州的事情也全部说了出来。王庆、鲁圣吃了一惊,又加紧劝酒,直到把马迁灌得酩酊大醉。
马迁熟睡了以后,王庆道:“我们将他杀了?”
鲁圣道:“使不得,我们初来乍到的,又人地生疏,惹出了事情怎么脱身?不如扮作蜀国公人,将他押回嘉州,一路之上绝对无人过问,也算是我们送给丁明的一份见面礼!”
王庆点头称是。
于是两人潜入利州监狱之中,偷窃了监狱中的刑具,先将马迁捆绑了起来,又堵上了嘴巴,戴上了枷锁,今天便想押着他径直前往嘉州。
陈武眼尖,远远地一眼就认出了马迁,急忙悄悄地问唐牧:“马迁怎么被官府中的公差们捉住了?”
唐牧便问:“吴大人,公差们押着马迁往哪里去?”
吴其是利州刺史,捉拿金鸡岭强盗这样的大事岂能不知道?于是低声道:“这一定不是利州府的公差,因为昨天晚上没有人向我报告过。你们慢慢地围了上去,然后听我命令行事。”
唐牧、陈武、吴庆和吴其的卫士们人人暗中作好准备。
吴庆打马上前询问:“两位是哪里的公差?”
王庆没好气地回答:“我们自是利州衙门中押送犯人的公差,你是什么人?竟敢前来盘问?”
吴庆假装肃然起敬地道:“啊,原来是利州衙门的两位公差!请问:你们利州府的刺史是谁?”
王庆还要回答,鲁圣怕他言多有失,急忙代他回答:“我们利州府的刺史大人姓吴,名其。不知道你在哪里公干?有什么事情需要寻觅吴刺史?”
这时候,唐牧、陈武和吴其的卫士们已经紧紧地围了上来,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也聚集了不少。
吴庆道:“我们的事情必须面见吴其吴大人才能说出。你们押解的这位犯人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罪?你们要将他押往什么地方?”
鲁圣道:“这个犯人姓马名迁,乃是嘉州金鸡岭山寨上的强盗头子,我们奉了吴大人命令,将他押往嘉州衙门,送审结案!”
吴其走上前去,冷笑一声道:“我便是利州刺史吴其!大胆贼子,竟敢冒充我们利州府的公差!卫士们,还不快快拿下他们!”
吴其的话音尚未落定,唐牧、陈武和吴其的卫士们早已拔出刀剑,紧紧地逼住了王庆、鲁圣。二人虽然武艺高强,这时候哪里还敢动作?只得束手就擒。
陈武上前,立即替马迁松了绑缚。
马迁活动了一番身子,展开拳脚便向王庆、鲁圣打去。
吴其喝道:“住手,你岂能随意动手打人?”
马迁道:“他们是李承勖派来的奸细,昨晚又将老子折腾得要死。今天不打死了这两个奸细,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唐牧大喝道:“马迁,你还不住手?如何处置他们,尚有吴大人在此,岂可由着你胡来!”
马迁一楞。
唐牧又道:“你和陈武现在是戴罪之身,还得由吴大人发落呢!”
马迁、陈武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吴其道:“你二人本来已经弃暗投明,可是经不起贼人的挑唆,竟然重新造反,还杀害了朝廷命官,罪恶实在不小!我今天暂且不处理你们,到了成都,由蜀王陛下亲自给你们定罪吧!”
马迁、陈武吓得慌忙跪下,嘴里连连叫道:“吴大人,饶命,饶命!”
唐牧忙问:“吴大人,他们可以戴罪立功么?”
吴其道:“当然可以!马迁将后唐国的密探引来这里,本身就已经立下了功劳!”
唐牧心中明白,其实吴其也在思考如何替马迁、陈武二人开脱罪责,于是对吴其道:“目前正是朝廷用人之际,他们虽然有罪在身,却都有一身好武艺,还望吴大人在蜀王面前替他们多多求情。”
吴其道:“不错,本官正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们目前不能再有任何违法犯罪的事情。”
唐牧道:“吴大人放心,这倒不会。”于是喝道:“你们起来吧,可要好好地戴罪立功!”
马迁、陈武连连答应。
吴其的卫士们从鲁圣身上搜出了李存勖写给史泽和丁明的密诏,说是唐国大军不久将要进攻蜀国,要他们从嘉州发兵,北上攻打成都,做到南北夹击,争取一举消灭蜀国。另外还有一封密诏,却是“着王庆、鲁圣二将,替朕清除叛逆丁明、史泽。”
吴其心中疑惑,李存勖既然叫丁明、史泽二人作为内应,何以又将他们视为叛逆,并要王庆、鲁圣清除他们呢?他仔细想了一想,心中已经了然。当时也不说破,却对王庆、鲁圣道:“你们既已被擒,若肯弃暗投明,蜀王必将加以重用。倘若不肯投降,必定只有一死。何去何从?你们自行决定!”
那时候,唐皇庄宗李存勖渐失人心,王庆、鲁圣听了吴其的语言,不得不低头沉思。不久,他们一齐道:“我们情愿弃暗投明!”
吴其道:“蜀王宽厚仁义,必能原谅你们并且加以重用。这一点你们放心!”
马迁大叫道:“吴大人,不可以轻信他们!”
吴其道:“王将军、鲁将军一定不会欺骗我的!”说罢,命令卫士们给王庆、鲁圣松了绑。
这一天,紫竹和石林来到蜀国王宫前面。
紫竹叫石林先在外面站定,自己上前对王磊道:“我想入宫谒见陛下,麻烦王将军替我通报一声!”
王磊恭恭敬敬地道:“请殿下稍候,容我进去通报。”不大一会儿,他出来道:“陛下让公主先去谒见陈王后。”
紫竹只得带了石林来到后宫。
陈王后亲自出来迎接。
紫竹拜见了陈王后,又将石林作了介绍。
陈王后看见石林仪表不俗,便将紫竹拉到一边,悄悄地问:“女儿,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之人?”
紫竹笑道:“母后不要疑惑。女儿说过,我是观世音菩萨的弟子,今生此世绝不谈婚论嫁。那天王兄在嘉州胡言乱语,我还打了他一个耳光呢!”
陈王后道:“什么事情,他回来怎么没有向我提起?”
紫竹便将打了王衍耳光的事情细细说了。
陈王后生气地道:“这个畜牲,竟敢当众如此胡言乱语!”
紫竹道:“这个石林原是嘉州军士,并不是我的什么心上人。只是他为人踏实可靠,神仙姑姑要我将他带在身边做个帮手。”
陈王后这才明白了过来,道:“原来如此。”
紫竹又问:“父王他们在忙些什么?”
陈王后道:“女儿还不知道,近日侦探们纷纷回来禀报,说是唐庄宗准备发兵十万攻打蜀国。我们国土狭小,兵少将寡,你父王成天和大臣们计议,也没有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呢!”
紫竹道:“我这里也要向父王紧急禀报,嘉州城中的史泽也在勾结后唐国、夜郎国、南诏国,准备谋反!”
陈王后大吃一惊,道:“嘉州乃是川南重镇,一旦落入了敌人手中,便可形成对于成都的南北夹击之势。这么说起来,蜀国当真危险之极了!”
正说着,蜀王已经下朝归来。
紫竹急忙跪在地下道:“女儿有件紧急事情,必须立即向父王禀报!”
蜀王诧异地问:“你有什么紧急事情?”
紫竹便将嘉州近来发生的事情作了个详尽的汇报。
蜀王大吃一惊,道:“嘉州真的谋反?朝中已无兵将可调,这可怎么办呢?”
此时秦禄又进来禀报:“利州刺史吴其在外面求见。”
蜀王道:“他有什么事情,明天上朝奏闻吧!”
秦禄递过一道奏章,道:“吴大人说,陛下看了这道奏章,一定会立即召见的。”
蜀王要过奏章看了,顿时脸色大变。
原来吴其在奏章上肯定地说,史泽连结后唐国,并且勾结了夜郎、南诏,准备谋反。这些事情,恰好与紫竹所说的情形暗中吻合。
蜀王下令,让吴其立即进来。
吴其见到紫竹,也不免大吃了一惊。他急忙跪下,三呼万岁以后,又向陈王后、紫竹请安,然后道:“臣听说抚民公主在嘉州有难,所以专程前来成都,请示陛下,以便救援。不知道抚民公主何以安然归来?”
紫竹便将自己在乌尤山上如何遇险,郭舍人和海通法师如何拯救的情形讲了一遍。
蜀王夫妇和吴其听得惊心动魄。
蜀王忧心忡忡地道:“如今史泽准备谋反,孤家已是无兵可调无将可派,这却如何是好!”
陈王后道:“柳范既然已经找到,不如任命他为嘉州刺史,就让他平定嘉州的叛乱。”
蜀王惭愧地道:“他蒙难之时,孤王不能为他分辨,现在他又遁入了空门,孤家实在不好再难为他了!”
陈王后问:“这可怎么办?”
吴其趁机上奏道:“臣献一策,荐一人,保举五人,可以平定嘉州。”
蜀王道:“你讲。”
吴其道:“擒贼先擒王。嘉州没有了史泽,便不难平定。为此臣献一策,借口利州边境紧张,朝廷调史泽前往利州镇守边关,便在途中将他擒获。臣再推荐抚民公主,率领微臣等人前往安定嘉州。此外还保举五人为将。”
蜀王看了紫竹一眼,道:“抚民公主从未带过兵、作过战,这又怎么可以?”
陈王后想了想,道:“吴爱卿所说有理!只要调开了史泽,女儿曾经在金鸡岭孤身平定了匪乱,与嘉州百官本来就较为熟悉,加上还有吴爱卿他们跟随,嘉州平定指日可待!”
蜀王问:“女儿,你自己意下如何?”
紫竹知道吴其心中所想,于是道:“为了国家安定,女儿情愿率兵平定嘉州!”
蜀王大喜,问:“我儿需要多少兵马?”
紫竹道:“平定嘉州只可智取,不可强攻。父王拨给女儿三千兵马就可以了!”
吴其也极力赞成。
蜀王又问:“吴爱卿也是文臣,谁来统领军马?”
吴其立即奏道:“臣保举唐牧统领军队。”
蜀王向紫竹问道:“唐牧这人如何?”
紫竹道:“父王完全可以信任他!不过,女儿也要保举一个石林。石林办事精炼,让他帮助女儿做些事情。”
蜀王疑惑地看了陈王后一眼。
陈王后道:“女儿所奏极是。”
蜀王便道:“就依你们所奏!”
吴其又道:“臣还要保举四人。”
蜀王问道:“他们是谁?”
吴其道:“他们是马迁、陈武,王庆、鲁圣。”
蜀王不悦地道:“王庆、鲁圣是后唐国的将军,既已投降过来,我们加以任用,倒也罢了。马迁、陈武归顺以后又谋反,不但不可任用,还必须依法惩治!”
紫竹立即道:“女儿担保马迁、陈武!他们重新反叛乃是丁明和史泽从中鼓动所致。二人武艺高强,心眼简单,只要善于驾驭,也还可以使用。目前正是国家用人之际,女儿恳请父王允许他们戴罪立功。”
蜀王沉吟不语。
陈王后道:“这二人即使任用,也必须恩威兼施,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追随你们!”
蜀王道:“既然如此,将他们宣召上殿,我自有主张。”
唐牧、石林、马迁、陈武、王庆、鲁圣六人上殿,谒见蜀王。
他们三呼万岁已毕,一起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下,等候蜀王的诏示。
蜀王道:“孤王今日决定,让石林担任抚民公主的随身侍从;吴其调任嘉州刺史;柳居直作为嘉州别驾,唐牧作为嘉州司马。再封王庆、鲁圣为抚民公主随身校尉。着你们随同抚民公主立即前往嘉州。此外,还任命刘荀署理朝廷学督衙门。”
唐牧大喜道:“末将等谨遵皇上圣谕,一定竭忠尽智,报效国家!”
石林、王庆、鲁圣也立即谢恩领旨。
马迁、陈武慌忙大声叫道:“皇帝老子,还有我们二人呢?”
蜀王脸色一沉,道:“你们反复无常,还敢前来领赏求职?武士们,将他们推出斩首示众!”
马迁、陈武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道:“吴大人,唐兄,你们可是说过让我们戴罪立功的!”
唐牧立即跪在地下,道:“马迁、陈武重新造反,罪大恶极。只是他们生性愚钝,又受了丁明的唆使,还望陛下允许他们戴罪立功。”
蜀王故意转过头来问吴其:“马迁、陈武是否可用?”
吴其道:“可以一试。”
蜀王又问紫竹。
紫竹叫道:“马迁、陈武,当日我在金鸡岭上如何给你们说的?你们做了朝廷的军官,不但不从此好好做人,反而劣性发作,杀害刘大人,重新走上反叛之路,企图再作金鸡岭的强盗,让我怎么为你们求情?”
马迁、陈武慌忙道:“都是我们糊涂,还望抚民公主再饶恕我们一次!”
紫竹道:“你们真心悔改,从此永远不做强盗了?”
马迁、陈武说道:“绝对不再做强盗了!”
紫竹又问:“你们从此不再妄杀无辜了?”
马迁、陈武道:“从此不再妄杀无辜了!”
紫竹这才对蜀王道:“且让他们戴罪立功!”
蜀王方才说道:“看在众人为你们求情的份上,今日暂且饶过了你们!你们若敢违拗军令,立斩无赦!”
马迁、陈武连声称“是!”从此他们死心塌地追随紫竹,不敢有丝毫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