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或许就连苏勇自己搞不清楚!
他更不明白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或者无穷上辈子到底得罪了哪家大能,硬生生把他一次次从幸福平淡的境地丢来丢去!
三世怨恨累加,让苏勇每到深夜便会失去控制而狂性大发,三世的国术修炼并没有带来足够的心灵境界,或者说凡俗的修为已经无法压制他心中的滔天戾气。
而这一世长达12年的隐秘生涯,愈发助涨了深入到灵魂的杀戮欲望!
“吼!”
紧闭的双眼睁开,凶戾的气息扑面而来,整个楼层像是卷起了一股股旋风,这无形的旋风带着难以想象的锋锐,上下前后左右用四毫米钢板加固的墙面不时地发出阵阵刺耳的刮擦声,其上更是遍布伤痕,细密到一眼看去都会引发内心的颤栗,更有许多细痕已经可以看到钢板背后的石棉。
那原本是拿来隔音的材料,但即便垫了超过五公分的厚度也要每半年更换一次,每次扒拉下来都会发现石棉层早已支离破碎。
这是三楼,四楼、五楼、六楼,全是同样的结构!
倘若能承受得住在整个楼层肆虐的无形戾气和有形风压,就会发现苏勇的双眼已经分辨不出眼瞳和眼白,整个晶状体不管在显而易见的正面,还是在任谁都无法一窥的背面,都是鲜红欲滴,像是把血液凝成的两颗珠子按在眼眶中。
他的脑海里又开始播放那些或经历过、或经历过又忘却的一切,那一幕幕杂乱无章且不管多长的经历都是一瞬而过。每夜子时到任时都要重活三世,日日重复,年年不休……
“He…i…ong…Hyong?”
“老公,回来了?”
“呀!OPPA!”
“布布,要小熊!”
双拳越握越紧,两行通红的液体顺着掌纹一滴滴滑落,钢铁地板很快便积累出两滩血泊,蒸出阵阵气泡后发散消失,地面只留下干涸的灰褐色痕迹。
但,幻象,或者说记忆还在持续。
温馨的阳光、娇嗔的大女孩儿和小女孩儿、残酷到每天死人的训练、丛林里的血肉横分、沙漠中的尘土爆扬、海面上的狂风暴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亲身经历,有破碎的画面,更多的却是快进百倍的连续视频!
“哥?哥?她又尿了……”
娇小的女孩子带着委屈的话语每次都会让时光的流动放缓,苏勇每到此时便会恢复一丝理智,更会紧盯着这些画面,即便慢速下的这一幕幕只会增加他每晚熬过去的难度。但他却又一次次的强忍灵魂被撕裂成碎片的痛苦试图去触摸她的脸、去轻嗅她那梦寐以求的气息……一次次的徒劳、一次次的增加内心的伤痕……
“吼~”
嘴巴张开到违反生理构造的程度,浑身上下的肌肉一块块凸起又凹陷,皮下的骨骼更是发出“咔咔”的摩擦声。这一刻体形只是膨胀,下一刻左肩便塌陷下去,硬生生挤压得胸膛鼓起。
这骇人的场景最近愈发变本加厉,苏勇再也无法忍受,他迫切地需要发泄!
似是感应到了他的心声,阴沉的浓雾在不可察觉间弥漫了整个楼层。
然后,他突兀的出现在了一颗大树前!
这是何等惊人的场景啊!
树顶直上云霄,达致不可知的无限之上;树根仿若虬龙,下探入无法探查的幽渊深处;树干粗壮难以形容,横亘在无比宽阔的视野之内;树叶是充满生命力的青翠,又是死气沉沉的枯黄,整棵大树是充斥天地间的无比巨大,又是可纳入掌中的芥子微小。当你想要看到祂的全貌,祂便刚好可以让你看到整体的形貌,当你想要看到叶子的脉络,哪怕是在九天之上的最顶端,你也可以细细地数清那叶面上到底有几个分叉!
处在可知与不可知之间,同时属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生长在涵盖所有概念与物质的所有层面,这便是泰达希尔,你也可以叫祂诺达希尔,贯穿无尽的世界之树。
祂是世界的本源,更是世界的终点,也是介于有名无名的未知。
浑身的痛苦消散殆尽,但苏勇却知道若是无法交付每次进入的代价,他的下场将比死亡更加悲惨——而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充满愉悦的解脱!
这也是他一直无法接受敏雅心意的原因,也是无时无刻都能听到她的消息却无法远观哪怕一眼的根由……
苏勇不知道第一次是怎么到达这里的……
那时候他在赞比亚的一个夜晚杀尽了四支雇佣兵小队,包括自己第N批队友,无处发泄的戾气差点将他爆成碎末,然后在一瞬间他便恢复了意识,眼前出现的便是这颗巨硕无比的世界树。
但祂其实无形无状,所谓世界树也不过是在苏勇意识中的投影,是根据他的认知水平具现出来的可理解概念罢了。
这已经是苏勇第七次进入,但他还是不习惯地摊开双手,却发现掌心没有一丝伤痕,早已变形的躯体也恢复了正常。
从第一次进来,祂投射在苏勇意识海中的信息就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是第一个进入的,同时也将会是最后一个,但仅限九次!
“还有三次……要么被淹没,要么将之掌控……”
每次进入再出去,就意味着戾气翻倍、意志力翻倍,但时间流速也会翻倍。同时每次从这里出去,他需要捱过的障碍都是以几何倍数增加。
从第四次开始计算,解决他本身问题的难度已经近乎不可能。便是因此,苏勇好似放弃了一般,在这一年里竟进来三次之多!
“啊哈,管他呢,说不定这次就要被吃得干干净净……”
在这里,时间毫无意义,甚至这个地方是否存在都是个问题。
“说不定这只是潜意识提供的解决这该死的问题的方法呢?”
按下了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自我催眠,苏勇往后一躺,原本无限远的某条树根便垫在了他的脑后,身上也伸过来几根枝杈把他遮住,重重叠叠虚实相间的叶子散发出阵阵清香,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充塞空间与时间的祂,从枝叶间缓缓洒下了无数光辉,不论远近高低明暗虚实,全都一股脑地沉入了苏勇的躯体,这具肉身肉眼可见的迅速凝实了许多。
这一幕尚属头次发生,但熟睡中的苏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了。但对不知是否能活下来的他来说,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