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想象林凯是如何在和陈心悦你侬我侬之后又走到阳台上和我打长途电话对我嘘寒问暖的,也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可以完完全全的把心和身体分开。
即使时至今日,我再从林凯口中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依然觉得很恶心。
那种感觉比生吃了一盘子蟑螂更令人作呕。
林凯说,那个下暴雨的夜晚他没想到我会不打一声招呼突然回了H城。
我跑出去之后,他本来准备追出去的,可是陈心悦抱住了他,哭着求他不要走。
火车依旧平稳的在轨道上行进,车厢里面充斥着脚臭味、泡面味、卤料味等各种难闻的气息。
听到这里,我不禁冷笑:“林凯,那个时候你已经给我答案了,在你心里已经选择了陈心悦。”
林凯说:“不,不是这样。当时因为陈心悦跟我说……说她怀孕了。”
现在看来,我的大学生活真是一部八点档的狗血连续剧,融合了一系列只会在文学作品里面看到的冲突元素。
我默不作声,林凯又继续说了下去。
那天,林凯终究不放心我,安抚了陈心悦几句之后就追了出去。
漫天滂沱的大雨,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我。
他给我打了很多遍电话,可我全部都没有接。后来,他直接去了我宿舍楼下。
那天夜里我淋了雨病了好几天,这几天里我关了手机顺带也把宿舍的电话线给拔了。
同学们都以为我们宿舍放暑假还没回来,我就像一具死尸似的在宿舍里待了好几天。
林凯大概在我宿舍楼下等了一个多礼拜,后来终于支撑不住也病倒了。
那天林凯从医院的病房中醒来后见到了陈心悦的父亲,就林凯描述,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儒雅的人,但看向林凯的眼神里却有一丝憎恨。
说到儒雅这件事情,我很自然想到了我老板张富贵对陈心悦父亲的评价:陈大头就是典型的伪知识分子,以为戴个眼镜就是饱读诗书,以为穿个衬衣就是达官贵人了。他这种人难道从来不蹲在路边吃麻辣烫吗?活的这么不接地气,群众是不会喜欢的。
张富贵倒是个很接地气的人,只可惜运气不太好,碰上我这个灾星,所以地瓜网一直没能达到他前期中国第一门户网站的预期。
我回过神时,林凯已经继续往下说了。
陈心悦的父亲看了眼病床上的林凯,推了推眼镜沉痛的说三天前陈心悦自杀了,好在抢救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
林凯一凛,惊讶的望向陈父,仿佛听错了一般。
林凯颤巍巍的问:“那……孩子呢?”
“孩子没了。”
陈父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仿佛失去了心尖上的宝贝。
陈父后来跟林凯说了很多话,大致意思是陈家上上下下都很疼爱陈心悦,受不了她受一点委屈,林凯这样伤害陈心悦,按照他的脾气绝对是要把林凯抽筋扒皮的,但是没办法,她女儿喜欢林凯,他就不能拿林凯怎么样。
林凯茫然的看向陈父,心里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想,如果那天晚上没有因为追我而跑出去,陈心悦是不是就不会自杀。
强烈的自责感爬上林凯的心头,他捂着胸口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陈父漠然的看了眼林凯,“你打算把我女儿怎么办?”
林凯沉默的望向窗外,九月初的天气还有些炎热,但天空湛蓝高远,已颇有秋天的风貌。
这样的好天气本该有份好心情,可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陈父又说:“你父亲最近在牢里表现得很好,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可以减刑。如果你成了我们陈家的女婿,大家都说一家人,该帮的忙我一定会帮。”
陈父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林凯知道,他已经走到了绝境,退无可退了。
林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苦笑着说:“伯父,我一定会对心悦好的,这辈子都不会辜负她。”
陈父满意的点了点头,让林凯好生休息,然后走出了病房。
接下来的半年,林凯没再联系过我,我们好像从彼此的生活中被剔除了一样,虽然生活在一个城市里,却再没了交集。
当时,我把扣扣签名改成了“王八蛋”三个字,而林凯,改成了一片空白。
陈心悦在家里割腕,刀子才一落下去就被家里的保姆发现了,保姆上前抢夺陈心悦手里的水果刀,争夺之间陈心悦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就这样流产了。
陈心悦休养期间林凯一直悉心照料她,同时他也努力的工作,想等自己有能力了,就不再受人牵制。
但是,林凯还是太年轻,把一切都想的太过简单了。
我生日那天,林凯中午和几个客户应酬喝了不少的酒,他借着酒劲去买了钻戒到我宿舍楼下等我。
那天我把林凯大骂了一顿,然后直接气冲冲的上了楼。
林凯落寞的在街上晃悠了两个小时,最后无处可去只能回家去。
他未曾想到,等待他的会是一场极刑。
陈心悦听到林凯回来的声音喜悦的朝他奔过去,小鸟似的投进他的怀里。
“林凯,你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晚?饿了吗?快过来吃饭。”陈心悦执起林凯的手将他拉进饭厅。
餐厅里香气四溢,桌上摆着六菜一汤,菜品很是丰富。
林凯知道,陈家有一个厨艺极好的保姆,陈家人都很喜欢这位保姆,即使陈心悦间接因为她的过失没了孩子。
陈心悦扶着林凯的肩膀让他在椅子上坐下,又盛了一碗汤递过去。
“李阿姨最拿手的干贝鸡蛋羹,你尝尝看。”
陈心悦把碗递过来的时候,林凯清晰的看见她的无名指上套着一枚戒指。
这不过是一枚普通的钻戒,陈心悦有好几只这样的钻戒。可要命的是,这一枚和林凯口袋里那么预备送给我的一模一样。
林凯慌乱的看向陈心悦,可她脸上依然挂着温婉娴静的笑,看不出任何破绽。
陈心悦给林凯夹了一块鱼。“你尝尝这个鱼,肚子最嫩又没有鱼刺。”
林凯望向桌对面笑容温婉的陈心悦,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