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开饭啦!老成,别聊了,过来帮我端螃蟹。小文,给大家盛饭。冷教授您和一菊赶紧落坐,煖然你也是,都是自家人,别拘着。”秦瑜热情地招呼着,有条不紊地安排上了。
冷煖然简直'受宠若惊',什么时候成自家人了?可看自己老爸老妈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只能面带笑容乐呵呵地硬撑着。
在成文和冷煖然两个孩子的事情上,作为父亲的冷南华态度最为模凌两可。倒不是对成文有什么意见,而是他向来主张儿女事,自有天命。冷煖然执拗地跑去京市,他从最初的极力反对到听之任之,心里虽说没有百分之百确定,但桃李遍天下的他看人还是很有一套,肯定是跟成文无关。秦瑜隔三差五地跑到家里唠家常,三句不离冷煖然,他也明白什么意思。自己的女儿,表面看着随性,心里可倔强地很,认定的事情谁也拉不回来。
对找女婿的事,他本来不怎么上心。但耐不住老婆时一菊担心冷煖然变成大龄剩女,也就半推半就地应了。目前看成文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踏实上进,待人接物都无可挑剔,言语间对冷煖然也有意思。但他还是坚持一点原则不变,只要自家姑娘不表态,他绝不做主逼迫。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推杯换盏间,连成文都喝得有点多了。冷煖然担心的事情并没发生,秦瑜除了没完没了夸赞两个孩子各种好,并没提任何让人尴尬的话题。
借着上来的酒劲,两个老头是谁也不服谁,摆了盘子就着饭桌下开棋了。时一菊在厨房帮着收拾,冷煖然实在无聊地很,又不能先走,便跟着成文去卧室看他刚组装好的变形金刚。
“怎么样,厉害吧?为了它我一天一晚没睡。”成文指着桌上酷酷的模型道。
“嗯,厉害。你总不在家,我还以为秦阿姨会把这一屋子玩具模型都扔了呢。”
“上学时一门心思学习,也就这点爱好了。不过,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总缠着问我要吗?不给你,你就撒泼哭闹,在贝欧阳的授意下先告状的本事一套套的,害得我总被我妈满院子追着打。”
“啊?有吗?我不记得了。”冷煖然赧然地笑了笑。
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怪不得贝欧阳要跟他势不两立。成文到底懂不懂女孩子也是要面子,要立形象的啊!更何况,此刻的她可没心思跟他玩回忆杀。
“小文哥哥,我出去喝点水。”
冷煖然看也看完了,决定立刻闪人。否则待时间长了,孤男寡女被误会点什么事出来她就更解释不清了。对成文她真是什么意思都没有。
“煖然。”成文突然叫住了冷煖然。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带锁的密码本,思索着地去播已经有些发涩的数字密码。
冷煖然像发现新大陆般惊喜,“天哪!小文哥哥,没想到你这么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也有这种违禁品。”
成文呵呵一笑,“你的记性还真是够差。这不是你建议我买的吗?”
“什么?”冷煖然讶然了。
“有一次我问你,有秘密的话藏哪儿好,你说密码本啊。我就偷偷买了。”
“我随口说的,你还当真。那时候正流行这个东西呢,好像谁没个秘密都不好意出来混了。”
“你有吗?”
“当然。不过都成了摘抄名人名言和剪报纸贴明星图片了。再后来也懒得再弄,早不知道扔哪去了。我妈那个爱收拾的主,应该早当废品给我扔了。”
成文打开已经有些泛黄和发潮气味的日记本,从中取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落日的余晖下,成文和冷煖然蹲在地上,彼此谁也不服气地背对着身。
“哇塞,这张照片你还留着呢?”
“说起来还要感谢贝欧阳。”
“是啊,我大姨为了弥补不能在我姐身边的愧疚,总给她寄各种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那会谁见过照相机啊,她都能拿着当玩具玩了。”
“你看看背面。”成文提醒道,将照片递过去。
冷煖然纳闷地翻过来,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行字:
祝愿你走出了时光
仍然是自己喜欢的模样
小文哥哥,生日快乐!
愿你每一天都比照片上的这天开心!
这是成文刚升入初四的那年生日,冷煖然送的生日礼物。虽然有贝欧阳恶搞的成分在,她还是给他抄上了两句矫情无比的话。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把易穆清的字模仿到出神入化……
看着冷煖然愣愣地出神,成文也不禁感慨上了,“谁说生日祝福不能成真,我真的后来的每一天都比那天快乐。你仔细看,那天被你们俩合伙欺负的,我都快哭了。事情我也记得很清楚,连玩了几局石子游戏,你的石子都被我吃掉了。然后你就不依不饶非说我作弊,贝欧阳也在旁煽风点火。我说不过你们两张嘴,就自己生闷气。现在想来,真是幼稚得可以。那会可都是初四了,情商还那么低。”
“可惜的是,我们谁也回不去了。”冷煖然也不禁被带进了回忆里,那时的易穆清美好得如同初升的太阳,朝气蓬勃,永远闪耀着夺目的光芒,晃得冷煖然完全无暇顾及其他。
成文灼灼地注视着冷煖然,“所以,我有时候会想,自己多幸运,看着很久以前的照片,照片里的人还在身边。”
真的还在身边吗?现实明明物是人非。
那晚一别后,易穆清可能永远都不会见她了吧。她再明显不过的一次口是心非,以他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他要是有成文这么好的脾气该多好……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成文担忧地问,将照片取走仔细地放回到日记本里。
“没什么。”冷煖然茫然地摇摇头,看到每一页纸都很干净,这本号称秘密的本子里,只放了这张照片,她轻叹了口气道:“小文哥哥,我……”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不用为此愧疚,我也不能长了30年后情商还停留在照片上。我只是希望,你能找到那份自己想要的幸福。”成文一如既往温和地笑着。
如春风拂面的笑容里,冷煖然突然百感交集,被人喜欢其实是件幸福的事情,只是她运气实在是不好。一见易穆清,误终生。
“谢谢你,小文哥哥,我会的,希望你也会。”
“那当然!嗨!咱俩都这么熟了,说这些也太煽情了。我妈的话你别放心上,在找儿媳妇这件事上她已经走火入魔了,是个女的就拉。你别理她就是了。”
成文能放开心结,冷煖然心里的压力也随之骤减,她打趣道:“你喝多了吧?怎么能这么说秦阿姨?京市哎,给你凑齐了首付,还没把你这些宝贝卖掉换钱,真的是亲妈好吧?你就偷着乐吧!”
“干嘛要偷着,我必须明着乐!”成文哈哈地笑上了。
卧室门半掩着,笑声此起彼伏地传出来。
不明就里的秦瑜心里乐开了花,朝身旁的时一菊努努嘴道:“两个孩子聊的不错。从小长起来的,感情还是不一样。”
“但愿吧。”时一菊若有所思地说。自己姑娘自己最清楚,从冷煖然的笑声里,她就听出了两个字:没戏!
可惜了,这样一个完美的女婿,煮熟了飞到眼前冷煖然都不吃。现在,时一菊可真是要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