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玩、乐,整个假期冷煖然过的都是这种毫无压力没心没肺的日子。和许久未见的朋友们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生活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以前上学那会儿单纯无忧的时光。唯一的差别就是可以心安理得花着自己挣来的钱,再不用伸手向父母要。
一场同学聚会,胡侃海聊间冷煖然再次深深地体会到留在南市的朋友们过得有多惬意,这也是她曾经有过的生活。很多人大学毕业后直接工作,快的都已经拖家带口,牙牙学语的小奶娃让大家的讨论话题一下子就变得深沉起来。结婚、生子,多么美好又现实的人生轨迹,然后,静等衰老。
一辈子那么长,又那么短,能遇到那个你爱的又爱你的人,相携一生,何其幸运?
幸福的人总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很多人对冷煖然独身一人闯荡京市,除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钦佩之情更多的是不能言说的不可理喻。出了名的美女加才女,大学和研究生期间不光没有男朋友,甚至连绯闻都没有,整个一奇葩的男人绝缘体,还真是没有辜负她的姓氏。
谈梦想,未免太过矫情。谈爱情,却是无从张口。易穆清就像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还未开启,就已经终结。
于是,漫长的一顿饭,冷煖然都心不在焉,偶尔笑着附和几句或逗一逗对她漂亮发饰好奇的小奶娃。当回忆被翻得体无完肤,再也没有任何新鲜点可聊时,这种同学聚会就如同鸡肋。
散场后,冷煖然拒绝了下一场K歌的邀请,也没坐车,沿着南市蜿蜒的海滨大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她最喜欢在涨潮或落潮时,听那一声声有节奏的拍打海滩的声响,让人心下安静的同时又心生向往。
潜意识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冷煖然不知不觉走到一处,眼前熟悉的礁石让她蓦地想到什么。她沿着石梯跑下去,顾不得海水湿了鞋子,来到一处拱形的石洞处,按亮了手机的手电筒,摸索了半天终于在斑驳的石壁上找到了那已经有些风化的字迹。
'易穆清,我只喜欢你,我娶你可好?'
刚上大一时,冷煖然心血来潮在离易穆清家最近的海滩刻下了这行字。刻刀在后来不知去向,但幸好那些年少轻狂的心愿还在。
“纵然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经过了漫长的等待,我还是我,易穆清,暗恋之路漫漫,吾愿上下求索。”
随之想起的,还有曾经在大海边发下的誓言。本应该睹物思人,泪如雨下。冷煖然偏偏觉得自己特别的好笑,然后她真的像个傻瓜一样,大笑起来。
夜色下的沙滩上,寂静清冷,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当神经病抓走。直笑得下巴酸了,冷煖然才想起原本是要回家的。隔天她还要重整旗鼓收敛心神奔去大有可为的京市天地。
从海边回去的一路,她都有种奇怪的感觉,有人似乎在尾随着。回了几次头,触目所及全都是陌生的脸庞。直到进了小区,那种感觉才消失。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疑神疑鬼了?”冷煖然自嘲地道。
“死丫头!跑哪去了?给你打电话不接!给你们同学打电话说你早走了。你是成心要急死我啊!再不回来,我都得报警了。明天要走,也不说先把东西收拾好。想吃什么记得自己拿上,别到了京市一天到晚说馋这个馋那个的。手机充上电,身份证和车票都放好。冬天的衣服别带了,怪沉的,你挑好了回头我给你快递过去。实在是不喜欢了,就重新买几件。钱够不够,不够给你转点。一个人在外面别硬扛着,下次回来都得过年了......”
刚一进门,正在拖地的老妈时一菊就连珠炮般的说上了。小时候,总是对这种唠叨不厌其烦,长大了,才知道这些话里面包含着多少深沉的爱意,听一次少一次。
“妈,你知不知道我多爱你?”冷煖然嬉皮笑脸地贴过去了。
时一菊不自然地缩了缩身,“哎呦,你别学电视上那套,说什么爱就要表达出来。听着多肉麻啊!有这甜言蜜语的本事你赶紧给我拐个男朋友回来!”
“拐了啊,小文哥哥。”冷煖然轻巧地说着,撤回身,随手在餐桌上抓了一把鱿鱼丝有滋有味地吃上了。
“少来了,当你老妈我傻啊。你摸着良心说,在恋爱这件事上,我从来没阻碍过你吧。可你不给我争气啊!说实话,真要有喜欢的,就想尽各种办法去追回来。追不回来,咱也不强求,只要喜欢你,对你好,就成!小姑娘家,安安稳稳最重要。再说,你都26了......”
推心置腹说半天的时一菊花一扭头,见冷煖然全然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将拖把往桶里一扔,双手叉腰正八经地说教上了,“不是,姑娘,哎,我跟你说正事呢,你能不能别吃了。这都几点了,不怕发胖啊。到时候别说别人,成文都得嫌弃你了。你和欧阳,怎么都不让我省心!”
“我爸呢,去哪了?”冷煖然岔开话题。
“还能去哪,被老成拉着下棋去了。这还没退休呢,就玩心这么大。你们两个,都是游手好闲的命,累死我算了!”
“老妈,咱们不生气啊,生气容易长皱纹。你这正处于更年期呢,多少得压压火气。你也辛苦了,歇着吧,我来干。”
冷煖然撸起袖子,刚准备伸手,就被时一菊挡下了,又得有段日子见不着自己姑娘,想要对她发通脾气都难。
一想到这些,时一菊的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刚才的抱怨之气霎时就消散了,“不用,就剩一点了。你去收拾东西吧,完了早点睡,明早还要早起呢。”
“老妈,你真贤惠。其实这几天只要我在家,都没少帮你干活吧?也就不差这一次了,你慢慢干哈!对了,桌上的鱿鱼丝帮我打包,就当劳务费了。”
“嘿!得寸进尺的丫头。对你,就是不能心软。早知道,当年罚款我也得生个二胎!”
“现在也不晚,生完我帮你养。”冷煖然咯咯地笑着,掩上了卧室的门。
时一菊笑眯眯地摇摇头,无奈地叹口气。一手带大了两个孩子,都不让她省心,跟商量好了一样,集体离开家跑到京市。终身大事都还没有着落,说来也是她的教养方式太过放任自流了。外人听到这些,都赞不绝口恭维着孩子有出息。只有做父母的,心里最清楚,除了舍不得,还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