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是神仙吗”浮丘山上空,捧着银索的霍玄光望着霎那间山川变海域、平地变湖泊,不由目瞪口呆,小声问道。
如果杜兰真谦虚一点,现在应该满脸怅惘地摇摇头“我算什么神仙不过是个蹒跚学步的求道者罢了。”
然而,她有时候总是过分促狭,“你要这么问,那,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神仙”
她要是不承认自己是神仙,那霍玄光多半会很讶异杜兰真让沧海桑田发生在眼前,这还不是神仙,那什么是神仙
然而,她这么毫不客气地自认神仙中人,霍玄光又忍不住拿狐疑地眼光去望她,疑心这个师姐在吹牛皮。
杜兰真此时心情好得很。
她当然没有那样的神通伟力,能让沧海桑田于她手下翻覆她如果真有这个本事,早就凝婴了
能够让八百里浮丘山化为八百里海域,主要是因为浮丘山本身的特殊。一元支世、灵脉荟萃,在灵台道君手下疏导后本就无比特殊,人天分野之后不幸失落,地势稍有凌乱,便失去了这万世不移的优越条件。
杜兰真在霍明玉的指点下,重新梳理灵脉,调整地势,以三大世族友情提供的六十五件异宝镇压灵气,将浮丘山化为海上仙山,此时再望去,颇有一种天下尽在手中的豪情。
“你不信么”杜兰真见霍玄光面露狐疑之色,忍不住想逗他一逗,曼声道,“与生俱来人中首,唯我与天同齐寿”
声音悠悠,在林樾间往复回荡,层层叠叠,伴着霍明玉忍无可忍地大喊,“丫头,你可太狂了霍玄光,你要是真信了她的鬼话,以后别叫我师父”
杜兰真听他拆台,不由大笑起来,在这笑声里,一道剑气自她顶上啸起,在这苍然暮色里呼啸盘旋而上,震荡山岳,空谷传响,落在远山上,将一座小山一剑中分,化作两座山丘
杜兰真轻轻叹了口气,“心至剑动,心易剑移,我的心意变了,这豪字真意,今日是不得不改了”
“丫头原来修心剑”霍明玉讶然,“我说你看着文文静静,怎么一开口能上天,原来修的是心剑”
“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修心剑怎么了”杜兰真笑道。
霍明玉在下面指点江山,“修心剑的,都是狂徒”
杜兰真哑然失笑,伸手向后,往霍玄光手里一捞,将那归元索握在手中,轻轻一抛,那银索便化作长虹环住三座山丘,满山霞气一收,不再四溢,氤氲于浮丘山之上。
“好了,福地已成,咱们可以招待客人了”杜兰真拍拍手,笑道,“看了这么久,不过来和我说两句,恐怕不是礼貌之举吧”
她说着,眸光朝悬立于海波之上的刘、宣二人扫了一眼,忽而一笑,“也罢只闻客至主人迎,若不相迎,倒显得我怠慢了。”
霍玄光刚想问她怎么忽然就成了浮丘山的主人,下一瞬,杜兰真便朝他伸出手来,拉着他朝海波之上飞去。
霍玄光眼前一花,便发现那两人已在面前了。
“今日洞府初开,两位适逢其会,我便请两位同庆我这乔迁之喜。”杜兰真说着,极自在地从鬓边抽出一根步摇来,往水里轻轻一掷,转瞬变为楼船画舫,精致至极。
刘、宣二人本就为她方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变山岳为海岛的手段而震惊失语,此时见她变钗为船,更是呼吸一滞。
倒是霍玄光这小童,虽然震惊极了,眼珠子滴溜滴溜直转,可在外人面前,竟似更有一番玲珑心思,并不露几分惊容,一点也没给杜兰真丢排面。
化物诀用得好,装神仙永不倒化物诀用得妙,神仙面具永不掉
化物诀算是杜兰真的基本功,即使放在戡梧界也算可以笑傲同侪的,更不要说这个不知道法为何物的世界了。
“道道友,不,前辈莫非真是神仙吗”刘藻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说是,我就是。”杜兰真微微一笑,把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刘藻和她认识,对于她忽然变成“神仙”的事情显然有点反应不过来。而宣黎君和她从未打过交道,如今亲眼见她变山岳为海岛、开山环脉,第一个想的便是如何从她身上牟利。
有所求,这就好办得很。
杜兰真凝望了两人一眼,看得两人心头发慌,这才收回目光,笑容柔和,“怎么,还要我三请四催吗”
“不敢不敢,前辈请”两人齐齐摇头。
待两人跟着杜兰真前后进入画舫,便见其中陈设平凡、甚至灵力稀疏,但个个精巧如天工妙手,虽然和她们想象中的仙舟并不相同,但在这位大能面前,一切都是这么仙气渺渺
杜兰真一直在观察这两人,见她们目光频频落在自家幻化出来的陈设上,不由在心里长叹一声化物诀也要讲究规律,能幻化出来什么东西必然要受到原物品质影响。她这支步摇虽然放在戡梧界算是品质极佳,但放在沧溟界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好在,凭她刚才翻云覆雨的架势,就算她现在请这两人往狗窝里一钻,这两人也多半会觉得她有左牵黄右擎苍的气度
杜兰真神态自若,往桌边玫瑰椅上一坐,伸手指向对面两张椅子道,“二位请坐。”
刘藻和宣黎君往那椅子上看了一眼,发现这椅子造型古怪,椅背很矮,仅比扶手高一指长,是她们从未见过的样式。沧溟界的椅子就没有长这样的
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是仙界独有的椅子样式么
杜兰真来沧溟一月,发现戡梧界和沧溟界在很多生活习惯、细节上有所差异。她实力强,她懒得改,还是让沧溟界的修士们适应她吧只要她够强,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是沧溟界的新风气
等到沧溟界遍地都是玫瑰椅的时候,杜兰真的计划差不多也就快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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