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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小舒披头散发,如负伤的野兽般嘶声吼叫,但饶是他再怎么吼叫,再怎么拼命,一切都是无济于事了。
黑衣人忽然飞起一脚,踢起了脚下的一片泥泞,污秽甩在书小舒的脸上,这头宛似负伤的野兽怔了一瞬,随即陷入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这时,屋内传来一道轻微而又痛苦的人音:“师兄,你带着我们的孩子…离…离开这里吧,我知道…你做的到的。”
书小舒双目一滞,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头,像野兽一般嘶声吼道:“不可以!不可以!”
羸弱不堪的声音又传出:“师兄,我求你了,不要再拼…拼命了,你……你快走吧!”
突听一道尖刺狡狯,极度刺耳的声音响起:“嘿嘿,绝代风华的书圣书小舒,他的妻子必定是个美人,今日正好仔细瞧瞧。”
紧接着,“嘭”的一声,有一人已是轰碎了木屋一角,碎屑翻飞,黯淡,摇曳的火光自那破碎的大洞之中射出。
书小舒嘶声喝道:“混蛋,滚开!”
他暴冲过去,目眦已然裂开,刺目的血迹自眼角滑下,手中那口锈剑疯狂的在人群之中斩来斩去。
然而,那黑衣人手中的柳条却似神兵利器一般直撄他的锈剑剑锋,宛若试金石一般激荡起点点金光,在黑暗之中生生挤出了一片光明。
书小舒的妻子紧紧的拥着怀中的男婴,黯淡的眸子中淌下泪水,撕扯着声音吼道:“不要过来!你……你不要过来!”
那胖汉子狞笑道:“我过来了又如何?”
书小舒的嗓子早已干裂的出血,吼道:“混蛋,你敢动她,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胖汉子狡黠一笑,突然伸手,缓缓的触向她惨白羸弱的面颊。
书小舒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此刻的他已然是什么也顾不得了,疯狂的冲向木屋,刀锋斩在他的身上,柳枝拂打在他的面颊,痛意疯狂袭来,但他仍旧是不管不顾。
他现在,只想紧紧的抱住她还有他们的儿子。
……
书小舒满身鲜血,浑身上下的伤口早已经是数不清了。
但他仍旧死命的朝着木屋之内奔掠而去。
黑衣人桀桀笑道:“真是让人伤感啊。”
木屋之内,那胖汉子所伸出的手已经触到了书小舒妻子的面颊,触感温凉,似冰霜,又似清泉。
她紧拥着怀中的男婴,流着泪,嘶声吼道:“不…不要过来!求求你,求求你……”
婴儿的哭喊声,爱妻的嘶吼声,那胖汉子的狞笑声,风声,雨声,水溅声,混成一种让书小舒行将崩溃的声音。
他心中最深处的防线已是在此刻彻底崩塌,那双满含怨毒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黑衣人,狂吼道:“你要杀的是我,放过她们!”
而那黑衣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喟叹着摇了摇头。
沉默了不久,他缓缓道:“堂堂书圣,叱咤圣洲浩土,冠绝天下,但最终却沦为这样的下场,可悲啊——”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黑衣人忽然飞起一脚,重重踢在书小舒的胸膛上,此刻的书小舒气力已然枯竭,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只得狼狈不堪的倒在泥泞之中。
榻上女子哭喊道:“师……师兄!”
黑衣人缓缓走过去,脚掌狠狠的踩在书小舒的脸上,任由脚上那污浊不堪的泥水顺着他苍白的面上淌下。
黑衣人的脸色突兀间变得狰狞起来,凶恶的目光盯着挣扎在他脚下的书小舒,阴寒笑道:“小舒,你可以去了!”
“咻!”
一道青碧色的光影闪烁,随着一声嘶吼,书小舒面上血色褪尽,沉沉的鼻息在此刻戛然突止。
在他的背上,深深嵌着一根柳条。
那根柳条,透过皮肉,直穿心腑。
失去最后一口气时,他原本充满血色的眼睛忽然变成了死灰色,眼巴巴的望着木屋之内,望着他的妻子,望着他的孩子。
但最终,他还是阖上了双眼。
纵然心中有太多对她们母子的担忧,但他不得不阖上双眼,死神要带走他,他能有什么办法?
……
书圣的死似是感应了上天,雨势在这一瞬更剧烈了几分。
榻上女子嘶声吼道:“师兄——”
她的眼角流出了血泪。
“我跟你们拼了!”
突然,她抛下怀中的男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飞剑一般朝着面前的那胖汉子扑过去,双手探出,柔若春葱的十指如铁一般的扼向其咽喉处。
“滚回去!”
那胖汉子随意挥了挥手,一掌甩在了女子惨白的脸上,放怀狞笑道:“我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
狞笑声中,他那污浊不堪的手掌再次摸了摸女子的脸颊。
此刻的她,面色死灰,那双灵动的眸子早已经是变得犹如死鱼眼一般,从头发到脚尖,无不泛着彻骨的冰寒。
被眼前这胖汉子触着面颊,她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只恨不得死了算了。
但是,她还有孩子啊。
她死了,孩子怎么办?
但,这些人又怎会放过她们母子?
女子眼中的血泪再度淌出,猩红的目光凝注着怀中的婴儿,颤声道:“孩子,娘对不起你。”
一声低喝,女子周身经脉瞬即尽数断裂,呜咽一声,脑袋软绵绵的垂下,光洁的额头轻轻的触着婴儿胖胖的颊畔。
风声骤急,雨势更猛。
只不过那雨再不是莹润透亮,而是……
猩红鲜明。
孤零零的木屋陷入了静寂。
而就在此刻,婴儿的哭声,响彻在沉寂的木屋中。
旋即,众人的目光皆是齐刷刷的落在了女子怀中的婴儿身上。
……
那胖汉子狞笑一声,自漆黑的袖袍中伸出惨白的手掌,朝着那婴儿抓去,他掌心之间有着气息流动,显然是想要将这婴儿置于死地。
“咻!”
突然,一道剑光闪过。
他的手掌,离了腕。
这时,黑衣人迈步走来,幽幽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学会了自作主张?”
那胖汉子急忙躬身,满头冷汗涔涔而落,颤声道:“隐尊,书圣的儿子,难道不杀吗?若是留着,日后怕是会成大患!”
黑衣人横目,冷冷道:“我用的着你教?”
话音落下,他冰冷的瞳孔瞬间变得锐如刀锋,一掌拍出,将其掀飞出去,深深嵌入墙壁之中。
胖汉子顾不得疼痛,自墙壁中挣扎出来,跪地抱拳,不敢再多言,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黑衣人明锐的目光看了一眼已经断气的女子,又看向那胖汉子,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道:“她的脸颊,触感怎么样?”
胖汉子急忙俯身,整个人像是贴在了地面上,颤声道:“隐…隐尊,属下…属下再也不敢了!”
黑衣人摇头叹息:“我说过让你们动她了吗?”
胖汉子俯在地上的身形簌簌发抖,道:“没……没有。”
“那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
那人似是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带着哭腔道:“属下…属下真的不敢了!”
“跟我道歉没有用,找书圣去吧!”
说完,黑衣人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走到卧榻的边缘,将婴儿自女子僵硬的怀中抱出,转身走出了木屋。
那俯身在地的胖汉子,身形宛若秋风中的枯叶般簌簌颤抖,眼睁睁看着隐尊等人离开小木屋。
隐尊既然说了要他死,他便不能不死。
他若是一定要苟且偷生,那下场,必定会比自裁更为可怕。
……
雨停了。
夜已将尽,邈远的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色。
那俯身跪在地上之人看了一眼天色,如纸般苍白的面色强忍的挤出了一抹宛似濒临死亡之境的苦笑。
他站起身来,走出木屋,似是在纷乱杂然的院落中寻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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