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的眼中满是惊恐之色,她的目光恍惚游移,妄想再寻到文琅的一点点影子。
头皮发麻,脊背发凉,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明白,现在能救她性命的唯有她自己了。
“你不能杀我!”
咽下恐惧,她强迫自己冷静平缓下来。
卫槐君饶有兴趣低下了头,他再等着手心这只小蝼蚁,如何去拯救她自己的性命。
“为什么?”
“因为——卫槐君,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究竟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了么?!你和文琅本就是同一个人,一人两魂都爱上了同一张皮相的女人,难道你们只是爱这张脸孔么?呵,我不觉得这皮相有多少倾城姿容!”
卫槐君没有料到她竟说了这样一番话,不禁有些失神——
眸中血色褪去了些,三分疑惑一闪而过,他显然是认真在考虑她说的这些话了。
秦深见其犹豫,心知自己又赌对了!
那个画中女子,不仅与自己长得相似,恐怕性格爱好都是差不多的,否则当时在卫槐君的农家院里,他吃过的川蜀辣菜,她与他之间刹那的难言的默契情愫……
难道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巧合么?
即便都是巧合,那么今时今日,她也要利用这个“巧合”,让卫槐君不愿杀她,不舍得杀她!
只有先留下性命逃出升天,日后才有机会去求证,这个所谓的“巧合”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咚”的一声,外来的情况打断了俩人的对峙,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上方的甬道飘了过来。
卫槐君眉心一蹙,挥袖甩开了秦深,冷言道:
“你若想活着,就跟着我走!”
言罢,径自阔步向漆黑的甬道里探寻而去。
秦深咬了咬牙,知道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了,现在村子里不知什么情况,内阁郑清流的人是不是已经杀到了,贸然独自从蒲苇荡出去,恐怕不等她跑到西林院子,就已经死在屠刀下了。
不如先跟着卫槐君,然后想方设法将他骗去西林院子,把大家都救出来才是正经。
跟上卫槐君的脚步,秦深发现脚下的甬道,坡度陡峭,显然是往山上那一路去的。
没走几步,就到了一处塌陷的地方,抬头看去,依稀漏下几点天光,周遭的血腥味更加浓重了——这里应该是上次她进山寻药,不小心陷落的那个入口。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秦深将人翻了个身,不由惊讶捂住了嘴:
“是慈云庵的小尼姑!他们已经杀过来了么?”
卫槐君冷笑一声,对着昏沉下来的天色,阴鸷开口:
“郑清流,有人送了一份大礼给你,你倒是学狗一样扑了上来,可你也得问问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去消受了。”
言罢,他提住秦深的衣领,然后借力旋身,轻松的离开了密道,站在了山林柔软的土地上。
山林已燃过了大火,火势是从慈云庵开始烧起来的。
秦深满目处皆是焦土、尸体,不少是从村里子逃上山的村民,就算没有被官兵的刀枪砍死,也被这山火烧了成了焦炭。
秦深跑了到了山崖边,向山下的村落眺望——
只见滩头村火光烁烁,乌烟升腾,村民拖家带口,带着家里值钱的家当,奔逃在各条村道主路上。
可巡防营的官兵已然杀到了,他们挥舞着寒刀,挺持这银枪,肆意屠戮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惨叫声、哭嚎声交织在了一起,像一张挣脱不开的铁丝网,牢牢困顿了整个滩头村的生机。
庚子,小妹!
她心里记挂着西林院子的人,看了看身边无动于衷的卫槐君,焦急道:
“孟冬不在慈云庵,也一定不在他们手中,若他们找到了人,一定不会在村子里大肆搜捕,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孟冬肯定躲去我家院子!你我快些回去,若然被官兵先找到了人,你和内阁的这场博弈又要输了!”
秦深知道,卫槐君不会在乎她所在乎的人,但他在乎孟冬和皇子,在乎和郑清流博弈的输赢利弊。
卫槐君用余光瞥了一眼她,笑意寡淡:
“你倒是替我周全着想,只是别忘了,你的好丈夫替我建了一方修罗道,不杀个尽兴,以血铺路,咱们如何再谈其它?”
话音落,边上树丛稀稀疏疏冲出百来个人影来。
他们身着黑衣暗服,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杀手死士。
见到卫槐君,他们纷纷亮出了匕首、长剑,像一阵黑旋风,齐齐扑了上来。
“你等着。”
卫槐君道。
秦深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便发觉自己的后衣领又被他拎了起来!
她整个人随他飞身上了树,本能的抱紧了树干后,她低头一看,只下头死士越来越多,像黑色的跳蚤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卫槐君冷声一笑,径自旋身下去。
他手腕一振,高高扬起了身上那件鹤羽大敞,只穿着那件玄色锦袍,飞身杀入人群之中。
卫槐君的武功没有那么多繁复的招数,他更像是沙场磨砺后的兵士,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即是置人于死地的杀招。
鬼魅身法,毒辣手法,他甚至不用兵刃,单凭一双手,就不知扭断了多少人的脖颈。
他一人守在树下,看着死士前仆后继的冲了上来。
周边倒下的尸身越来越多,血水流成了河,酱红色的血融进了泥土里,掀起了滔天的血腥味——
秦深高高躲在树上,光是闻那血腥之气,便可知下头已惨烈如修罗地狱。
可卫槐君毕竟是人,不是神,架不住一拨又一拨无止境、自杀式的围剿,渐渐的,他开始有些左支右绌,起手扭断别人脖子的速度,显然也满了下来。
寒光刺目,他方才解决了眼前的这一个,背后便有人用剑刺了过来。
他本能的用剑指去挡,却叫人划破了虎口处。
“嘶——”
他怒意横生,一掌击下,将人的天灵盖打的粉碎。
死了这么多人,总算伤到了卫槐君一点,那些死士似乎看到了他即将耗竭力气的希望,这时,不知是谁哑着嗓子低吼了一声:
“兄弟们,冲,他没有武器,撑不了多久的,往他手上刺,废了他的那双手!”
众人有了希望和默契,纷纷刺出了手中的利剑!
……
秦深拼了力气抱着树干,脚尖踮在一处细弱的树干上,摇摇欲坠。
她心里提着,一瞬不动看着卫槐君在人堆里杀进杀出。
这会子,她跟他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她万不想卫槐君受伤或者死去,一来他死了,这么多死士,她也没得活了;二来他死了,意味着文琅也死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劲儿?
提心吊胆的看着下头的战况,倏得,她发现那些死士摆起了剑阵,他们把剑架成了一张网,妄图把卫槐君困死在剑阵下头。
“小心哇!”
她在树上大声喊着。
卫槐君闻言,竟没心没肺勾起了笑意,一个脚尖点地,整个人旋身而起,突破了那杀意凌然的剑阵。
“从未想过这剑阵能困住你,真正的杀招,在这里呢!”
不知从哪里飞出一个黑衣人,手中一柄寒剑夺目,直直往卫槐君的腰际刺了过去。
秦深瞪大了眼睛,知道这个情状下,根本没有办法闪躲,眼看着卫槐君要被人刺伤,却听见“叮”的一声!
黑衣人刺在卫槐君腰际的剑断了!
黑衣人一脸懵逼。
不可能哇,他如何能刀枪不入?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却已被卫槐君扭断了脖子。
秦深惊得一愣一愣的,随即明白过来后,她立刻大骂道:
“卫槐君,你当玩么?腰际既然带了武器,你就拿出来给我砍啊,我快支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