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9
杜允慈拿回鸡蛋:“别又打我的名义。我何其无辜要被你拿来当做对督军摆架子的幌子。”
蒋江樵说:“不是拿你当幌子。在我这里,你本就比他要紧。”
杜允慈抿唇:“你去见他吧。”
蒋江樵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她一起轻揉她的眼睛:“无碍。我知道他来干什么。等下你也跟我去见他——今天有胃口没有?”
看过人彘之后,三天来她没好好吃成饭,蒋江樵倒是非常耐性地每次慢慢喂给她,即便一开始基本喂多少她吐多少。喝了几帖药,到现在是能进食了,却还是味同嚼蜡勉强入口。
听他又提吃饭,杜允慈一下气力全没了,照旧摇头:“不想吃。”
话音未落,她嘴里忽地被塞入苦中带甜的东西。
尝出是巧克力,杜允慈拂掉鸡蛋睁开眼。
入目蒋江樵等待反馈的眼神:“怎样?吃得进去吗?这个味道喜不喜欢?不喜欢还有其他口味。我不太懂,你自己挑。”
印着英文字母的铁皮盒递来她手里。
铁皮盒的盖子他已经替她打开了,里头装着的巧克力明显是搜罗了不同的品种放进来的,有她现在吃的巧克力球,也有一块块板状的,还有爱心型,以及巧克力豆。
杜允慈咀嚼着嘴里的甜腻,很快咬到里面的包浆,浓郁的可可香气流溢她的整个口腔。
她想起自己之前送他糖,说过会再请他吃巧克力,但她其实根本没放在心上,完全忘记问父亲再买了。
杜允慈嘴一撇,不高兴:“我还没漱口。”
蒋江樵手上还抓着鸡蛋帮她揉眼睛:“我的错,应该让你漱了口再喂你。”
杜允慈剥开第二颗巧克力球:“你有多有钱?”
她已经意识到她从噩梦中获取的有一点信息是错误的:蒋江樵并非在惨遭她的拒婚后才用两年的时间爬上霖州首富的位置,而是,他带着定亲信物寻来杜家时,就已经有了财富积累。
就像他和新督军相识,并非那两年的际遇。
她将噩梦里的内容奉为圭臬,恰恰也因为噩梦的不完整而缺失重要信息,沦落成现在这般境地,提前令自己深陷蒋江樵的鼓掌之间。而且现在蒋江樵的目的不是为了报复她。
只听蒋江樵说:“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的生活只会比在杜家更优渥。”
好大的口气……杜允慈不屑:“我们杜家的钱是做正当生意得来的。”
蒋江樵直接回答她话外隐含的问题:“等你病愈,恢复精力,我再带你去走一走。”
走去看他背地里搞的什么买卖?杜允慈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果是杀人越货,直接口头告诉我,我不想再看些乱七八糟的。”
转念又怕再受他的欺骗,杜允慈强调:“但你不能因为怕我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就对我隐瞒。我说过,我要知道全部的你。”
讲完杜允慈仍然不放心:“算了算了,你还是让我亲自眼见为实吧。”
她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的心理不仅体现在她的前后反复里,更体现在她的脸上。蒋江樵悉数收入眼中,不禁笑如朗月入怀。
杜允慈捉住眼睛上的他的手,挪开一颗鸡蛋,正要问他笑什么,猝不及防蒋江樵低下头来衔住她的唇。
“唔——”杜允慈急急推搡。
蒋江樵不顾她的挣扎揽紧她的腰肢,攻入她嘴里。
因为心里的抵触,这一次的亲吻和他们第一次亲吻带给杜允慈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都咬得他流血了,他竟然也不松开。杜允慈一边哭一边被迫承受他疾风骤雨般的肆意扫荡,接连濒临断气,他总能掐准时间让她换气,再重新缠卷她的唇舌。
反复数次。
最后她只觉嘴里无论是血腥味还是巧克力味,全被他吮走了,她沾染着他的挥散不去的气息,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说过不会强迫我。”
蒋江樵坐起来,扶正歪掉的眼镜,遮挡不住眸底欲*色的冒尖:“所以我只是亲一亲你。”
可,亲也是强迫性质的……杜允慈捂住不小心敞开的睡衣领口,侧开身,避免她剧烈起伏的胸口继续贴着他的胸腔。她现在后悔自己为什么买那么多西洋款式的睡袍,口子都开特别大。唯一庆幸天气冷,睡袍是两件套。否则她夏天的睡裙,只系了两根细细的肩带。
蒋江樵却忽地告诉她:“这两次你的睡衣都是我帮你换的。”
杜允慈还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本以为已经流干了的眼泪登时又涌出来。
蒋江樵的手掌轻轻拍上她的后背,不是哄劝,不是安慰,也不是威胁,而是平静地再次向她陈述一个事实:“我们是夫妻。”
他一直陪到她哭得又昏昏欲睡,他拧了热毛巾帮她擦干净泪痕。
杜允慈没有允许自己就这么睡过去,捂着干涩的眼睛问:“你还去见督军吗?”
蒋江樵说:“听说西医有能滴进眼睛的药水?我让葆生去买,你能眼睛能舒服些。”
言下之意是她的身体为重,督军缓缓再见也无所谓?杜允慈吸吸鼻子:“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蒋江樵:“怎么了?”
杜允慈:“你原不是让我和你一起去见他?”
蒋江樵没反悔:“可以。”
这会儿他倒继续遵循君子之礼了,说出去就出去,不看她换衣服。
装模作样。
杜允慈认为不难揣度,他无非对她采用她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企图通过潜移默化的得寸进尺,一步步叫她往后退守底线,直至妥协为止。不正是他所谓的“慢慢习惯”?
对着镜子杜允慈看了许久,最终给了自己一个笑容,然后换好平日在家穿的常服,走出去。
这座宅子,除了和她的闺房一模一样的那个房间,杜允慈还不熟悉,只知道是纯中式的,前些天那趟出门她搞懂了它的位置,竟仅仅和杜府相隔一条街。
杜允慈还没问过他:“你什么时候买的这里?”
她离开霖州的这些年霖州的变化不小,回来的这一年,她并没有特别关注过家附近都住着哪些邻居。
“上门求亲前三个月。”蒋江樵牵着她的手走在柔软无声的地毯上。地毯是新婚那天之后,他新让人铺上去的,以免再发生她光脚踩地板被毛刺刮了皮肤。
杜允慈手指蜷缩:“你从那时候就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蒋江樵不否认,但纠正了她的用词:“观察,不是监视。就像你遣人跟踪我。你想了解我是什么人,我也想知道你是什么样。”
可她跟踪他,为的就是监视。杜允慈好奇:“为什么我拒婚之后,你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如果她没有主动前往云和里找他,那应该会按照噩梦里的发展,她一个月后才能发现程兆文的奸*情。现在能猜测,噩梦中程兆文被废,估计也是蒋江樵的手笔。但蒋江樵并未出现,并未纠缠她,她都顺利漂洋过海到巴黎念书了。
蒋江樵侧目看着她:“那时我还没有想一定要娶到你。”
杜允慈顿住:“什么意思?”
蒋江樵解释:“我带着玉佩上门求亲,若你愿意嫁,我便娶你做我的妻子,爱护你一辈子;若你不愿嫁,我会助你觅得良婿,尽我所能暗中照拂你往后余生。但偏偏,”
话锋一转,他托了托眼镜:“你来寻我,关心我,对我好。如何叫我不动心?如何叫我不贪婪?如何叫我不觊觎你?”
脑子嗡地一声,杜允慈愕然呆愣原地。
蒋江樵蹙眉,抚上她的面颊:“怎么脸色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我又吓到你了?还是你哪儿不舒服?”
杜允慈不得不扶住他的手臂才没有瘫软在地。怎的会这样?如此说来,此般境地,反倒真成了她自己造成的?
敛回神来时,她已被蒋江樵抱到客厅里的椅子里坐着,蒋江樵蹲在她身前,手指按在她的脉搏上。
杜允慈反手扣住他的腕子:“可后来我不是和你讲得很清楚,你误会了,我对你的关心、对你的好,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蒋江樵挑起狭长眼尾:“但之后,你还是同意履行婚约,和我谈恋爱。”
“可那只是我的缓兵之计!”杜允慈脱口而出,“你都发现得了我对你忽冷忽热,我不信你察觉不到,我没有喜欢过你。”
他暴露之前,她还能以为他单纯,现在回头想想,她的许多小动作恐怕他自始至终一清二楚。
蒋江樵没追问她什么“缓兵之计”,只是看着她,笃定道:“你喜欢过我。”
杜允慈怔了怔,坚决否认:“我没有!”
蒋江樵重复:“你喜欢我。”
杜允慈也重复:“我没有。”
蒋江樵:“你喜欢我,才会和我亲吻,你喜欢我,才会同意提前和我完婚。”
杜允慈眼睛发烫:“就算我喜欢过,我喜欢的也是伪装成普通教书匠的蒋先生,不是现在这个你。你欺骗我的感情。既然那个蒋先生是假的,我的喜欢自然也就不存在。”
蒋江樵镜片后的黑眸影影绰绰:“没有伪装。那也是我的一种样子。喜欢,是存在的。”
理智在告诉杜允慈,她就不该否认。说他想听的话、做他想看的事,才是正确的。
可——
“咳咳,”第三个人的声音蓦然横叉一脚,“你们夫妻吵架很有趣啊哈哈哈。”
杜允慈才发现查良原来一直旁观。
作者有话要说:杜允慈:“西湖的水,我的泪——够了,我原不是爱哭的人。”
作者君:“女鹅乖,特殊时期,你一个没经历过社会人心险恶的小女孩家家的,身在虎穴,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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