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7
“你因为一个女人要和我内讧?”查良也把茶壶震碎,“出卖兄弟的事,老子干不出来。说没有就是没有。杜老爷从上海请来的那一行人行踪特别好查,你可以自己再去确认。”
“我们先生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葆生插话,希望能缓解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同时他也很担心蒋江樵的手,连忙抓起来检查,结果还真见蒋江樵的手掌流了血。
查良见状暂且收起了脾气:“老子就当你现在太着急你的杜小姐,所以一时脑子不清醒。与其怀疑我帮杜老爷,不如怀疑我们是不是被骗了。我刚刚想了一下,杜老爷千里迢迢从上海请来的人,怎么这么容易被我们察觉,那还请什么?也许就是故意表面上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反正老子先去给我儿子的法事善后,你还需要什么人,自己让葆生支会我的副官。有新的消息我会再通知你。”
葆生立刻帮蒋江樵处理伤口,忍不住问:“我觉得督军的分析很有道理。先生,你真的怀疑督军?可督军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他有些事还要仰仗先生吧?岂不破坏和先生你的关系?”
蒋江樵没直接回答他,转而提起一件事:“你以为之前他在我婚礼当天把大壮放出来,仅仅发泄苏四小姐小产的怒气?”
葆生还真被他问住了:“难道还有其他原因?请先生明示。”
“你不是说了?他有些事还要仰仗我?”蒋江樵的视线从窗外移进来,“但我结婚前一天晚上明确地告诉过他,我想以普通教书匠的身份继续留在杜府。”
葆生终于被点通:“先生的意思是,督军觉得杜小姐妨碍了你和他之间的共赢关系?”
蒋江樵没再回答,若有所思盯着地面上的地道洞口,顷刻他亲自走上前,阴暗的眸底划过一抹刀锋:“你到下面看看,确认一下有没有荣帮的人留下的痕迹。”
葆生一下心惊。如果是荣帮来的人,那能得手,确实就不奇怪了。他记起曾经出现在杜府外面偷偷跟踪过蒋江樵和杜允慈的两个人,迄今没查到来头,彼时他便怀疑是上海来的人,但阿根否决了他。
而如果真是荣帮的人帮助了杜允慈的逃走,就需要搞清楚,杜家恰好请来的就是荣帮的人,还是荣帮的人专门冲蒋江樵来的。
葆生揣着疑虑遵照指示下去地道,结果没有发现什么,反倒是阿根后来带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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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允慈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地睡了几天,只是在稍微有点意识的间隙,记起她跟着舅舅请来救她的人沿着地道的另一头出口处爬出去的时候,被打晕了。而最近几天也一直在被灌迷药。
不是舅舅的人吧?舅舅的人怎的可能如此对她?不是要送她去巴黎的吗?她一定是被人拐卖了……为什么会这样……是谁?究竟是谁?
——杜允慈猛然睁眼。
正坐在床边的人收回帮她掐人中的手。
杜允慈惊惧地下意识往后躲:“你是谁?”
男子样貌秀气,体型纤细,成套的白色西装偏大一号套在他身上,他的短发油光亮丽地四六分,单只耳朵扎了个十分摩登的耳钉,嘴巴上面的两撇八字胡则显露出与他清秀的面庞不相匹配的成熟,至少杜允慈感觉他的年纪应该不太大。
他打量着她,笑了笑,手指伸来她的下巴,颇为轻挑地勾了勾:“你昏睡的时候我还只觉得你是个普通的美人,现在你一动起来我可以理解二哥怎么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藏在霖州不走了。”
二哥?杜允慈颦眉,瑟缩身体躲开他的触碰,结合他的话能猜测的人只有:“你说蒋江樵吗?”
男子饶有兴味:“你不是已经和他结婚了?他还是只告诉你他叫‘蒋江樵’吗?”
杜允慈试探性地使用蒋江樵总提的那个名字:“蒋望卿?”
男子的桃花眼弯起来:“他都能告诉你‘望卿’,没再告诉你其他?”
他的嗓音给她一种掐起喉咙讲话的怪异感,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声带坏了。不过终归杜允慈并没兴趣探究,正色拿过问话的主动权:“你们和他有仇?”
男子好奇:“你没听见我喊他‘二哥’吗?怎么觉得我是和他有仇?”
杜允慈只能抱希望他是个讲道理的人:“不管是不是有仇,请放我离开。我一定会重谢。你们既然是从地道把我骗走的,应该知道我和他并不是一伙的。”
“‘骗’字可不好听。”男子的手又伸来摸了一把她的下巴,“我们确实是你舅舅请去搭救你的人。”
杜允慈眼底重燃希望。
然而只听他下一句说:“不过你舅舅并不知道我另外有我的目的。你的家人现在都以为你已经乘上开去伦敦的游轮了。谢谢你舅舅提供了机会给我,否则我现在还发愁该怎么把你搞到手。”
杜允慈的脸又急速地一白。
男子登时有些疼惜:“美人,我讲的话很可怕吗?你怎么吓成这样?”
杜允慈的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竭力抑制颤抖:“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和蒋江樵无论是什么仇怨和过节,能不能去找他本人?你们既然是受到了我舅舅的委托,应该很清楚我的处境。从一定程度上讲,我和你们一样,和他是对立的关系。我并不是他的妻子,我只是个无辜的人。”
男子笑呵呵:“美人你误会了,我这就是在帮你离开我二哥身边。只不过我帮忙的条件不是你舅舅和你爸爸给的酬谢,而是交换帮忙。我需要你帮的忙很简单,不是要你的命,就是请你在我这里做客一段时间。所以我暂时不能按你舅舅的要求送你去巴黎。”
可这不就是从财狼身边落到虎豹手里,她还是没有人身自由。如果说先前她更多的是因为噩梦里蒋江樵的行为而惧怕蒋江樵、因为蒋江樵的骗婚而抵触蒋江樵,那么现在杜允慈第一次生出对蒋江樵的恨意。他彻彻底底毁掉了她原本安宁的生活。
“美人你别哭啊。”男子抽出手帕。
杜允慈已然将一瞬通红的眼眶强行收回去,不允许自己再掉眼泪。她推开他的手帕,梗着脖子问:“你们如果想利用我对付他,我可以配合你们。但我需要保证,帮完你们的忙,你们一定会放了我。”
男子小有惊异:“帮我要他的命,也可以吗?”
杜允慈仅有一秒的犹豫,便握紧拳头咬牙点头:“可以!我可以帮你们要他的命!”
她后悔极了,后悔自己曾经太心善,当初闪过那一瞬的恶念是对的,她就应当狠毒一些早点要了他的命,或许现在自己根本不至于沦落至此。
男子逡巡在她脸上的目光变得复杂:“你不仅是个美人,还是个蛇蝎美人啊。”
杜允慈迎视他的桃花眼:“你到底做不做这桩买卖?等杀了他之后,你留着我也没其他用处了不是吗?不如充分压榨我的价值。虽然我不主动配合的话你可能还是能达成你的目的,但如果有我的配合,你一定能解决得更快。我们都清楚他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你的时间线拖得越长越可能节外生枝横生变故。”
男子两眼放光直拍手掌:“好好好,我二哥瞧上的还真不是一般女子。这么有趣又划算的买卖我肯定做。”
杜允慈撇开脸:“我现在很饿,想吃饭。我们可以边吃边详谈杀他的计划。”
“委屈美人你了,之前为了顺利把你从霖州带出来,不得不让你睡三天。是该让你先进食。听说你从前因为在中西女塾上学所以在你舅舅家生活了好几年,那你应该吃得惯我们上海菜。不过美人你如果想吃霖州菜,也不是不可以。”男子即刻交待门外的手下。
杜允慈微微怔然:“你说,我们现在在上海?”
男子回过身来:“是啊,在上海。”
杜允慈是有些意外的。转念思及既然原先是受舅舅的委托,那么来了上海倒在情理之中。如果按计划去伦敦,她也确实应该从上海出发。
“我还没请教,你是……”照寻常思路猜测,舅舅找的这些人当属三教九流之辈,但杜允慈瞅着面前这位男子的衣着神态更像富家少爷。
“我是忘了向美人自我介绍了。”男子走回她跟前,绅士地牵过她的一只手,他弯身轻轻落了个吻在她的手背上,说,“在下荣真。”
杜允慈因他的姓氏又愣了愣:“你……和荣帮有关系?”
整个上海她只认得一家姓荣的,一般姓荣的也只这一家,便是这荣帮,上海名号最响的帮派,全上海的瘪三、混混基本都以成为荣帮的门生子弟为骄傲。
而他还是直接姓荣。那岂不是……
荣真没有否认:“美人前几年在上海不是白呆的,对上海很了解嘛。”旋即他语气和神色惋惜,“真遗憾,我没早几年留洋回国来,否则肯定能早早和美人认识。你能艳压全上海所有的名媛千金。”
她的手还被他抓着,他甚至轻浮地摸了摸她手上的皮肤。
杜允慈急急收回,视线不期然掠过他的脖子,从当下的角度,正好能瞧见他松开的领口,忽地察觉他身上有一处不对劲。
荣真注意到她的目光,重新站直了身体,并拢了拢他的领口:“美人对我有好感的话,不如今晚睡我房里?”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女鹅!麻麻带你来掏蒋坏蛋的老底了!开心不开心?”
杜允慈:“快快助我一臂之力赶紧杀了他才是正事!”
葆生哭唧唧:“杜小姐,你好恶毒的心,竟要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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